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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免費閱讀第一章 雪地太歲

  寒風始停,飛雪驟歇,幽州城外,雪積盈尺,蒼野茫茫,杳無人跡。

  一隻野兔慢吞吞從洞中鑽出,一望四周,眼見安全,便哧溜一下爬出來,正待尋地覓食,忽地直起身子,雙耳微動,似乎聽到什麼動靜,旋即返身跑回地洞。

  方躲入洞,只聽撲通一聲,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狠狠砸在洞口處,濺起碎雪冰塵。

  “阿哥,你這麼急幹什麼,先等它跑一陣子再抓啊。”一個白衣小童從林中走出來,氣急敗壞道。這小童穿一件白色襖子,約莫八九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臉蛋白裡透紅,煞是可愛。

  “我,我以為它沒發現我們,就忍不住出手了。”另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少年神色懊惱,頹然嘆道。這少年大概十二三歲,濃眉大眼,模樣頗為英武,但臉色蠟黃,瘦骨嶙嶙。這天寒地凍時節,竟只穿了兩件薄薄的單衣,渾身瑟瑟發抖。

  “阿哥你笨死了,都怪你。等了它半天,這下好了,讓這畜生跑了。我都兩天沒吃過東西了,乾脆餓死我好了。”那小童狠狠瞪了少年一眼,眉間隱有怒色。

  “好,好,都是阿哥的錯。”那少年垂頭喪氣,手一攤,道:“那現在該怎麼辦?”那小童一蹙眉,嘆道:“我倒有個下策,就是把這畜生從洞裡挖出來。”

  “挖出來?”那少年不覺瞠目傻眼,訥訥道:“這,這該怎麼挖?”那小童折下幾根樹枝,道:“還能怎麼挖,把洞裡面的土都挖出來,我不信這畜生不出來。”

  那少年無法可想,抓著兩根樹枝,蹲在洞口旁,一下一下將泥土往外撥去。少年名叫古辰,那小童乃是他幼弟古彥,二人自幼父母雙亡,在幽州城內無依無靠,漸淪為乞兒。這幾日大雪紛飛,討不到食,餓了兩天,早已頭暈眼花。不得已之下,只好跑到城外,瞧瞧有無走獸游魚,用以果腹。

  二人溜達半天,天幸古彥眼尖,好容易尋到一處兔穴,等了一二個時辰,才等到這兔子出來覓食,誰知古辰飢火攻心,急不可耐,忍不住搶先出手。那野兔甚為機靈,頃刻間逃之大吉,想來這一會是說什麼也不肯出來的了。

  天寒地凍,泥土結了冰,堅硬無比。古辰挖了一陣,便覺十指劇痛。但他心中有愧,是以咬牙苦忍,只當雙手不是自己的。

  一盞茶功夫,他雙手凍得麻木,指甲縫滲出血來。此時,忽聽古彥驚道:“快,快出來了,抓住它!”古辰低頭一瞧,只見洞內隱隱有個白色的東西,不假思索,便將那東西一把掏了出來。

  他手一觸及那東西,只覺軟綿綿的,不由一喜,還以為抓到了兔崽。誰知定睛一瞧,只見那東西約莫巴掌大小,白乎乎縮成一團,好似一個肉球,動也不動。

  “這,這是什麼?”古辰張大了嘴巴,茫然無措,古彥亦是不明,奇道:“拿來,給我看看。”瞧了半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覺腹中雷鳴如鼓,喃喃道:“不知這東西能不能吃。”便掏出小刀,對準那白色物體,從中剖開。孰料刀一落下,那白色物體竟爾流出血來,殷紅如玉,點點滴滴,洇染蒼白雪地。二人嚇了一跳,凝目細看,但見裡面露出紅色的肉來,與豬肉無異。

  “看來這東西真的可以吃。”古辰心下一喜,笑道:“就是樣子怪了點,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古彥縱然心覺疑惑,但實在熬不住餓,將心一橫,道:“罷了,管他是什麼,先吃了再說。”

  二人拾了乾柴,清出一塊空地,堆柴生火。不多時,火勢大旺,煙雲吞吐,畢剝有聲。古彥見那東西來歷不明,終究不敢多吃,便將其切成兩半,放一半在火上烘烤,另一半扔在旁邊。

  不旋踵,那東西已由白轉黃,滋滋冒油,散發出陣陣肉香。古辰餓得久了,不禁食指大動,不顧那東西烤得滾燙,撕下一小塊來,遞到古彥面前,笑道:“彥弟,先嚐嘗味道怎麼樣。”

  古彥也不推辭,甫一入口,只覺滿嘴溢香,竟是無上美味,不由詫道:“阿,阿哥,好吃,這個真好吃!”古辰聽他如是說,咧嘴一笑,也撕下一塊,放入口中。霎時間,二人風捲殘雲,吃了個乾乾淨淨。

  古彥咂咂嘴,嘆道:“這東西吃起來,跟雞肉差不多,但比雞肉好吃多了。”古辰忙道:“要不要把那一半也烤了?”古彥瞥他一眼,道:“烤了,晚上我們吃什麼?”古辰撓撓頭,笑道:“說的是,我可沒想到。”

  古彥蹙起眉頭,沉思道:“阿哥,你說,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又不會動,吃起來卻跟肉似的,真叫人奇怪。”古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管他的,能吃就行了。”古彥白了他一眼,氣道:“你就知道吃。”

  古辰呵呵一笑,正待說話,陡見古彥眼神飄忽,身子搖搖晃晃,不覺怪道:“彥弟,你怎麼了?”古彥猛地甩了甩頭,有氣無力道:“我,我突然覺得好睏……”話未說完,忽然一頭栽倒雪中,昏睡過去。

  古辰這一驚非同小可,騰地站起身來,幾步搶上,拍拍古彥的臉,用力搖晃他身子,大聲道:“彥弟,彥弟,你醒醒,你醒醒!”哪知古彥恍若未聞,雙目緊閉,搖之不醒。

  古辰心中發急,一抬眼,瞧見地上那僅剩一半的物體,轉念道:“難不成,是吃了這個東西的緣故?”兀自驚疑,忽覺大地陡晃,震勢極強,樹上積雪簌簌而落。古辰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雪中,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但聽喀喇喇之聲大作,驀然間,一隻奇大無比的手自他前方數尺處破土而出。

  這情形委實太過詭異,古辰不由瞧得呆了,一時竟忘了逃走。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亦隨之而出,片刻功夫,只見一個高約八尺的人爬將出來,定定站在前方。

  古辰抬眼望去,但見這人臉色鐵青,面目猙獰,眼神渙散。更為可怕的是,這人渾身道道傷痕,傷口處皮肉翻卷,幾處深可見骨,泛著淡淡青光,渾不似活人,瞧之怵目驚心。

  那人動作僵硬,慢慢往前走上幾步,俯身抓起那白色物體,攥在手中,忽地蒲扇般的大手一揮,拎小雞似地提起古辰,又把古彥負在肩上,便往林中走去。

  古辰駭然欲絕,哪會想到這人一聲不吭,卻不知要把自己與古彥帶到哪裡,當下用力掙扎,大聲道:“放開我,你放開我!”那人只作不聞,自顧自往前走去。古辰一發狠,揮起拳頭,一拳打在那人背後。誰知拳一及體,不由慘叫一聲,只覺手骨劇痛,如中銅鐵。

  古辰痛出淚來,叫道:“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抓我們做什麼?”一邊扭著身子,一邊抱住那人的手臂。那人穿的極少,僅著一件短衫,渾身寒冷似冰,僵硬如鐵。古辰用盡各種法子,也掙不脫那人手掌,漸漸絕望起來。

  那人走了半個時辰,此刻已來至林中深處,樹冠遮蓋九方,鋪天蔽地,擋住雲日,周遭昏暗無光。古辰精疲力竭,連連喘氣,心知再白費氣力,也是無用,便聽之任之。又走一陣,來到一處洞口,洞內漆黑一片,森森寒意不絕湧出。

  古辰見此情形,驀地害怕起來:“壞了,這人一定是個吃人的怪物,敢情把我們抓到這裡,就是為了吃我們……”想到這裡,不甘喪命於此,奮起餘力,拼命掙扎,吼道:“你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正當此時,卻聽洞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兀那小子,吵個什麼勁。”古辰心頭一震,驚道:“裡面居然還有一人,莫非是這人的同夥?”尋思間,那人突然一揚手,古辰只覺全身輕飄飄的,眼前驀地一黑,已被丟進洞中。

  憑著洞外射進來的微光,只見洞中那人盤膝端坐,低垂著腦袋,頭髮又長又亂,猶如穀草糾結,亂蓬蓬遮住面孔。古辰定定瞧著這人,大氣不敢出。只一時,那人嘿笑一聲,慢慢抬起頭來,冷聲道:“小子,你偷吃了老子的血太歲?”

  古辰此時才瞧清這人面貌,卻見他眼窩深陷,鼻樑高挺,容色憔悴,臉上一絲血色也無,絕似一具骷髏,不免微微害怕。又聽他說了這話,不禁奇道:“什麼是血太歲?”那人睨他一眼,冷冷笑道:“跟老子裝光棍麼?”說著手腕一翻,掌心攤開,赫然便是那僅存一半的白色之物,道:“就是它了,你不會不認識罷?”古辰咦了一聲,訝道:“這東西就是血太歲麼?”

  那人怒道:“廢話,這血太歲乃是世間罕有的珍物,得之難如登天,老子歷盡千辛萬苦,足足尋了二十多年,才在幽州城附近找到這血太歲。哪知就在老子閉關療傷之時,竟被你們兩個小鬼吃了一半,真是豈有此理!”那人越說越氣,倏爾雙目一瞪,眼中兇光迸出。

  古辰愣了愣,奇道:“真有那麼珍稀?”一抬頭,剎那間與他眼神相交,望著那幽藍幽藍的眸子,彷彿在與一頭兇獸對峙,不知怎地,全身汗出如漿,不自主發起抖來,四肢如被束縛,絲毫動彈不得。

  就在古辰的精神即將崩潰之際,那人眼中精光一斂,忽而擠出一個笑來:“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麼?”古辰癱倒在地,咬牙道:“你厲害又怎地,只會欺負我這等小孩罷了。”那人哼了一聲,怒道:“放肆。”他說到這裡,眼珠一轉,道:“你吃了那血太歲,現在可覺得身體有何處不適?”

  古辰搖頭道:“我沒有什麼不適,但是彥弟卻有些不妙。”那人眉頭蹙起,沉吟半晌,獰笑道:“既然如此,你和你弟弟跟我走罷。”古辰驚道:“為什麼,我不去。”那人森然道:“由得你麼?”

  正欲下手抓人,忽聽洞外有人桀桀笑道:“龍兄,可許久不見了,近況如何呀?”那聲音似乎從很遠處傳來,但細細聽去,卻又好像近在耳畔,叫人難以捉摸。

  那人臉色一變,喝道:“元通老狗,居然是你?”說著霍然站起身來,一手扣住古辰,如風般掠出洞外。

  “看來龍兄身子健壯,氣色也好,甚好,甚好,哈哈哈哈。”那聲音如同來自四面八方,忽而在右,忽而往左,飄渺難尋。

  “我龍白骨的事不要你來管。”龍白骨面色鐵青,“元通老狗,別裝神弄鬼的,趕緊給老子滾出來!”喝聲震天,如雷炸響,在山谷來回激盪,驚得林鳥撲翅亂飛,古辰耳中嗡鳴,急忙捂住雙耳。

  “嘖嘖,難不成趕屍派的人脾氣都這般大麼?”只見一位棕袍老道自林中悠然走出,白鬚白眉,臉上笑嘻嘻的,眼神卻極為陰鷙。

  “呸,老子懶得跟七絕山的人打交道。說罷,你來這裡,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龍白骨重重的哼了一聲。

  “龍兄明知故問?”元通道人拍手笑道,“自然是為那血太歲而來了。”

  話一齣口,龍白骨容色陡變,脫口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元通道人笑嘻嘻道:“龍兄是怎麼知道的,老夫就怎麼知道的。只不過龍兄似乎抱恙在身,說不得,老夫只好替龍兄消受了。”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哼,你就篤定自己能贏麼?”龍白骨冷笑道:“你別忘了,老子手下有三具鐵屍,一具銀屍,個個能抵一流武林好手。怕只怕你到時無福消受,反倒送了性命!”

  “好厲害,真好本事。”元通道人拍了拍掌,悠然笑道:“不過不知龍兄的銀屍鐵屍遇到老夫的獸魂訣,會是怎樣情景呢?”

  “你練成了獸魂訣?”龍白骨倏爾睜大了眼,失聲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練成的,你騙人!”

  “騙不騙人,試一試便知。”元通道人仰天狂笑,“龍兄,你若不信,咱們大可真刀真槍,痛快打上一架,你瞧如何?”

  古辰全然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只覺龍白骨抓著自己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大,骨痛欲裂,忍不住大聲叫道:“哎喲,你幹麼這般用力?”

  “小朋友,他是害怕了呢。”元通道人瞧了古辰一眼,笑道:“心中膽怯,自然不敢妄動了。”

  “放你奶奶的狗屁。”龍白骨瞠目大喝,雙手屈並,拇指豎出,在胸前飛快地結了個印,厲聲道:“元通老狗,這是你自己找死,須怪不得別人!”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隆”連聲巨響,元通道人的雙足旁忽然石土翻湧,兩隻大手破地而出,驀地攥住其兩隻腳踝。

  “哦?不生不滅,雙龍探海?”元通道人眼中精芒倏閃,喝道:“六畜輪迴,鷹煞!”剎那間,但見元通道人手骨指節遽然變得極是粗大,指甲陡長,足有三四尺之長,猶如利銳鷹爪,手臂一伸,狠狠抓向那兩隻手掌。

  龍白骨眼神微變,冷哼一聲:“好一條老狗,果真被你練成了獸魂訣。”他不願鐵屍未戰先損,驀一撮唇,那兩隻手掌呼啦一下縮了回去。片刻功夫,地面訇然巨震,細雪紛飛,兩道高大人影忽地鑽出地面,全身青光大盛,五指箕張,口中嗬嗬做聲。

  元通道人搖了搖頭,冷笑道:“這兩俱鐵屍還不夠份量。”說罷驀地大喝一聲:“虎煞!”只見他外貌倏地大變,渾身滿是黃毛,額上隱隱顯出一個“王”字。

  喀嚓兩聲,兩具鐵屍速度雖快,但元通道人更快,瞬息之間,便見金光一閃,棕黃色的巨掌挾著呼嘯勁風,疾如電閃。那兩具鐵屍不及躲避,登時被元通道人一分為二,從腰折斷。

  僅是呼息功夫,古辰卻已瞧得呆了,這鐵屍身硬逾鐵,力大無窮,只怕二三十名壯漢難以近身。哪知元通道人極為了得,一齣手就毀了兩具鐵屍。他又見元通道人形貌突變,宛然非人,不由心下恐懼,相較之下,龍白骨更似人類多些,身子不自主往龍白骨處靠去。

  龍白骨折了兩具鐵屍,臉上陰沉沉的,低聲道:“兀那老狗,你以為破了老子兩具鐵屍,老子就沒辦法了麼?”

  元通道人森然一笑,嘶聲道:“龍兄還有何伎倆,不妨一併使出。”龍白骨深吸一口氣,忽然道:“哼,就算讓你得到了血太歲又如何,你拿得到玄天鑑麼?”

  元通道人笑容凝在面上,微一默然,桀桀笑道:“自然是拿不到的,那玄天鑑在天殺的陸老道手上,置於天清宮中嚴加看管,老夫這點微末功夫,縱有三頭六臂,也不敢貿然闖上太玄山去。”

  龍白骨怒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跟我來爭血太歲?”元通道人哈哈笑道:“龍兄真是糊塗,老夫固然拿不到玄天鑑,但不代表日後得不到手。想那陸清羽如今已過百齡,縱然神通蓋世,卻也逃不過天人之命,終要一命嗚呼。屆時天清宮必定大亂,老夫趁亂上山,偷出玄天鑑來,練成不老神功,豈不美哉?”

  饒是龍白骨狷狂自傲,此時聽了這話,瞳孔為之一縮:“偷出玄天鑑?你是當真的?”元通道人笑道:“為何不能。你可知這血太歲的真正神效麼?”龍白骨冷笑道:“怎麼不知,自然是無敵神通了。”

  元通道人拍手笑道:“龍兄此言差矣,說到無敵神通,不過是無知妄人的謬論罷了。”龍白骨長眉一挑,冷笑道:“不是無敵神通,那為何自古以來,武林中人均是為之爭得頭破血流?”

  元通道人嘆道:“世人愚昧,自不知血太歲的神效。其實血太歲之所以蹤跡難尋,皆因服食之後,便能改變人之精氣神,再加以玄天鑑的心法修煉,便可長生不老,永生不滅。”此言一齣,龍白骨雙目忽張,沉吟半晌,才冷笑一聲,道:“長生不老?嘿嘿,虧你想的出來,倘若此言不假,為何千百年以來,都未有過長生不老之人出現?”

  元通道人微微一笑,道:“只因服過血太歲之後,便是逆天改命,與天為敵。上天震怒,恐怖至斯,又豈容你永生不死?是故服食過血太歲的人,俱是一夜暴斃,形容悽慘。想來天意難測,提前收回其性命,也是不足為奇。兼之玄天鑑普天下唯有一個,極為難得,若要練成其上心法,無疑難如登天。”

  古辰聽了此言,登時如遭雷歿,僵在原地。龍白骨奇道:“那這與玄天鑑有何干系?”元通道人笑道:“怎麼沒幹系,玄天鑑乃是法器之聖,亦是萬中無一的福器,能容萬物,保命昌榮,順應天命。故而食用血太歲之後,輔以玄天鑑的心法練功,待到大成之日,便是長生不老之時。”他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未歇,忽聽身後風聲大起,元通道人心下一凜,回身便擋,倏覺一股絕大沖力洶湧而至,手臂奇痛徹骨,倒飛三丈。但見面前一具古屍面容古樸,渾身泛著煜煜銀芒,行進間快如疾電,力如龍象,正是龍白骨的殺手鐧——銀屍。再一回頭,卻見龍白骨拎起古辰,鐵屍負著古彥,大步往林中跑去。

  元通道人萬不料龍白骨居然假意引自己說話,趁己分神之際,乘機偷襲,一時間勃然大怒:“好賊子,忒不要臉!”說罷一吸氣,身量猛然拔高,壯碩無比,正是“熊煞”。霎時力量劇增,與那銀屍糾纏一起,鬥得難分難解。

  龍白骨一擊得手,放聲狂笑。他原本得到血太歲,卻不敢立即服食,唯恐有變。誰知古辰古彥糊里糊塗之下,將其吃了一半。龍白骨驚怒交加,欲要殺人,忽而轉念想到:“這兩個小子吃了血太歲,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不妨靜觀其變。若是身有異變,神力忽生,便趁著藥效尚在,喝了這兩個小子的血。”但方才經元通道人如是一說,又見兩人渾然無事,便暗自打定主意,帶兩人到一處隱蔽地方殺了,生飲其血。至於那半個血太歲,待得到玄天鑑之後,再行服食。

  古辰不知他起了殺心,只見兩側景物不住倒飛,狂風灌耳,雙目難睜,不由驚叫起來。龍白骨唯恐他將元通道人引來,手一用勁,惡狠狠道:“閉嘴,不然老子宰了你。”古辰見他神情猙獰,微覺害怕,索性將眼一閉:“你殺了我,我更要大聲喊了。”龍白骨嘿地一聲,冷笑道:“想死還不簡單?”伸指一點,古辰只覺喉間似被堵住,漲紅了臉,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龍白骨奔出一程,眼見四周靜謐,悄然無聲,忽地將古辰摜在地上,目露兇光。古辰瞧他神色,便覺不妙,趕忙爬到一旁,嘴裡嗚嗚有聲。龍白骨斜眼瞥向古彥,獰笑道:“先殺小的,再殺大的。”說罷往古彥走去。

  古辰心中大急,不顧自身安危,奮身撲上,抱住龍白骨大腿,死命往後拖曳。龍白骨冷笑一聲,一把揪住他領子,提將起來,森然道:“你想捨己救人,嘿嘿,老子就成全你。”方要痛下殺手,忽聽元通道人氣急敗壞的聲音遙遙傳來:“龍白骨,你以為跑得了麼?”

  龍白骨聞言又驚又怒,倘若元通道人追了上來,那銀屍定然擋他不住,如今除去一具鐵屍之外,再無其他法寶傍身,當下連連冷笑,額上卻流出汗來。

  果不其然,但見元通道人形狀狼狽,披頭散髮,衣衫盡碎,露出肉來,臉上紅痕宛然,顯是歷經一番苦戰。龍白骨哈哈笑道:“元通,你現下這副樣子,真像極了一條老狗。”元通道人風度盡失,破口罵道:“龍白骨,你彆嘴硬,銀屍已被老夫毀去,看你還往哪跑。”

  龍白骨冷冷道:“元通,你是要定血太歲了?”元通道人眯起雙眼,嘿然笑道:“不錯,若無十足的把握,老夫怎會獨身前來。怎麼,你想要死得囫圇些,還是零碎著死?”

  龍白骨沉默半晌,眼中露出一絲厲色:“很好,這是你逼老子的。”說罷食拇二指屈起,結出一個手印。那鐵屍全身一震,彷彿受他召喚,怒吼一聲,橫在二人正中。

  元通道人哈哈笑道:“龍兄,你腦子糊塗了不是?就憑這廢物鐵屍,也想攔住老夫?”龍白骨目光冷峻,緘口不言,忽伸右掌,狀如手刀,噗一聲插入鐵屍背脊。

  這一下突兀之極,非但是古辰瞧得呆了,便連元通道人亦是沉下臉來,目光閃爍不定。龍白骨深吸一口氣,陡然大喝:“化屍大法!”

  話音方落,忽見鐵屍周身冒出一股黑氣,浮於頭頂三尺,不一時,那股黑氣越集越濃,凝聚不散,宛如烏雲蓋頂,詭異不勝。元通道人面上失了血色,驚疑道:“你,你不要命了麼?”

  龍白骨雙目圓睜,驀地大吼一聲,那鐵屍喉嚨咯咯幾聲,突然間好似抽了氣的皮囊,乾癟癟塌了下去。龍白骨將嘴一張,頃刻間將那股黑雲吸入口中。

  情急之下,元通道人發聲暴喝,毛髮倏轉金黃,利爪如鷹,模樣又似獵豹,又類雄鷹,敢情“鷹煞”、“豹煞”同時使出,共存一體,凝爪如鉤,往龍白骨面門抓去。

  龍白骨雙目赤紅,悽聲厲吼,驀然間,龍白骨身形暴漲,肌肉墳起,但聽哧啦一聲,上身衣衫盡碎,露出慘白色的皮膚。

  古辰見他面目猙獰,唇角流涎,扭曲的不成樣子,眼珠如要脫出眼眶,顯然遭受極大痛苦,心下驚懼之餘,不知怎地,忽而生出同情之感。

  轉眼工夫,元通道人已然掠至跟前,狠命一抓,方觸及龍白骨胸口,忽覺一股澎湃巨力反彈湧來,不自主噔噔噔後退三步。龍白骨受這一擊,卻渾若無事,拿眼瞪著元通道人,透出濃濃殺氣。

  他此時身高足有九尺,全身肌膚腐爛,筋肉潰壞,散發陣陣惡臭,渾無半分人樣。化屍大法乃是趕屍派不傳禁術,只因一經施為,能與殭屍融為一體,繼而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抗三鼎,但若是化為全屍,便再無理智可言,終其一生,都將變為殺人怪物,渾噩無識。

  趕屍派的耆宿前輩認為此禁術太過決絕,是故加以改良,費去百年時光,才尋出化成半屍形態的法子。成為半屍後,神智尚存,但力氣相較全屍形態,弱了不止一半,但力量之大,也非常人可匹敵。

  元通道人暗道不妙,一咬牙關,當下使出十成功力,形態再變,“鷹煞”、“蛇煞”、“虎煞”齊出,掌力厚如實質,呼地劈向龍白骨。龍白骨大吼一聲,雙拳齊出,結結實實與他對了一掌。只聽“砰”一聲巨響,兩人腳下恰似生出一陣旋風,如怒潮卷襲,山奔海立,揚起漫天雪霧。古辰但覺無儔巨力湧來,身子陡輕,斷線風箏般飛出七八丈遠。

  龍白骨殺紅了眼,怒吼連聲,仗著身長力足,拳腳似雨點般落向元通道人,拳拳著肉,招招致命。元通道人慘哼幾聲,哪敢怠慢,頭頂真氣蒸騰,“蛇煞”、“鷹煞”、“虎煞”、“豹煞”、“熊煞”、“鶴煞”輪番變幻,三煞集身,威力絕倫。先是以“蛇煞”纏住龍白骨,旋即施以“虎”、“鶴”、“熊”、“豹”,出力反擊。二人每一次碰撞,均掀起陣陣狂風疾浪,轟聲震天,宛如雷鳴,林中古樹紛紛被勁風颳得東倒西歪,連根飛起。

  古辰瞧得口乾舌燥,心如擂鼓。眼見這二人鬥得興起,便躡手躡腳地摸到古彥身旁,負到身後,悄然鑽入旁邊的一處灌木叢。龍白骨固然神志清醒,但此番與元通道人惡鬥,激起他嗜血兇性,滿腦子只想將元通道人轟成肉泥,哪還有閒工夫來理古辰二人。

  古辰見二人激鬥正酣,未曾注意自己溜走,不禁心中狂喜,手心出汗,遂放輕步子,慢慢離去。不出一柱香時辰,二人打鬥的聲音越來越遠,終於漸不可聞。

  古辰額上大汗淋漓,料來龍白骨已經找不到自己,霎時發足狂奔。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幽州城赫然近在眼前。古辰不敢停步,氣喘吁吁跑入城中,驀地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望著長庭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起方才那兇險情形,只覺置身夢裡,亦幻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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