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致遠天下
狀態:已更新29.72萬字,最新更新時間2008-10-08 20:01:00
簡介: 【起點第一編輯組簽約作品】讀過馬尾海戰的悲壯往事,讀過甲午戰爭的致遠英魂…… %%%%%%%%%%%%%%%%%%%%%%%%%%%%%%%%%% 推薦本近代架空,近代架空不好寫,這本寫的不錯,一個朋友的書《華夏大同》,書號1046998…
致遠天下免費閱讀第二章門生
福州碼頭,家人並沒有來接,一來是不知道我要回國,二來就算來了,我也要先到衙門再說,不光是如此,就連我學習了四年的學堂都回不去,只能先去船政衙門交接了差使才能回家探親訪友。
當天去到船政衙門的時候已經天晚,船政大臣何如璋當然不會在這裡等我,只能等到第二天才來。
來到福州的驛站,我直接都笑了,老話說的好啊:慈僖一下旨,連神都笑了。這些年為了償還那些不平等條約上的欠款,還要修她的頤和園,再加上每年還要買槍購炮,清朝順治有祖訓“永不加賦”,慈僖只能下令設立釐局,原本要撤除驛站改成釐局辦公所,不過下面有人說前朝就是撤除驛站才亡的國,所以把驛站精壯全都改成釐卒,而現在的驛站就成了這般模樣。
上去三個臺階就看見兩扇大門,厄!如果還能被稱做門的話,左半邊只掛了下面一個門鼻,右半邊小半扇已經掉了,連門上班駁的漆色都看不清楚,門口立了兩石墩,一個裹著黑棉襖的乾癟老頭在坐在上面“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一點沒有迎接上官的覺悟。
“老大爺,這裡是福州驛嗎?”我的笑漸漸的冷了下來,福州是福建的首府,驛站都破敗成這個樣子,其他地方還不知道什麼樣呢!
“哦!您是官大爺,可別叫我大爺!”老頭渾濁的眼睛掃了我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那裡新上任來的吧!”看看我的身後,“自己也不帶個伴當,裡面的房子你要不打掃一下根本沒辦法住人!”
我探頭進去看了一下里面的環境,除了西院隱隱聽見點人聲以外,其他地方蒿草足有人高。“老人家,家裡可有相熟的親戚,勞煩給我帶個路,下了船以後還沒有吃飯。”一邊說著,一邊遞過去兩個鷹洋。
這次老人沒有再抽菸,而且將原本佝僂著的身子坐直了起來,接著站了起來,我這才看出來,他身上穿的不是什麼黑棉襖而是滿是補丁髒的不成樣子的五品官服。而我再看向他的眼睛,也不再渾濁,雙眼不停的打量著我,氣勢上象是變了一個人,我趕忙退了一步道:“老大人,我沒有惡意的。”說完我轉身就想走,剛才的那一剎那我的感覺就象一個手無負雞之力的小孩在一個大人面前那樣,估計是遇見什麼高人了,趕緊走了了事。
“站住,”老人家向我走了兩步,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六七十歲的老人,板著臉看了看我忽然笑道:“你是李家的大小子吧!我叫小六子陪你去。”說完衝這驛站裡喊了一聲。
我仔細辨認之下大喊出聲“高叔,你是高叔。”我一下子抱住了老人家。高叔在我小的時候住在我家的隔壁,是臺灣高山族人,說起來也是“外番勳貴”的五品軍功,實授的是個千總,現在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我殺了幾個二鬼子。”高叔好象看出我要問什麼,接著又拿起了菸袋吸了一口,緩緩的坐了下去,又變成剛才的那副模樣道:“去年你高姐去了,你高嬸也跟著走了。”
我聽完看了一眼高叔,轉頭一想道:“是洋人。”
“恩。洋鬼子都長了一個球樣,不過二鬼子一個都沒跑,其中一個是福州將軍穆圖善的門生,狗屁門生,不過是他的一個包衣奴才,每年能給他孝敬三五萬兩銀子,就把我給辦了,多虧了何大人,還有我這‘外番勳貴’的軍功,結果直接給我發到這裡實授驛丞,我也老了,不想爭了,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吧!”話語間顯示出了無限的落寞,這還是我當年認識的高叔嗎?
高叔是老了,當年住我們家隔壁的時候,因為見過他一身功夫,想學來防身,所以對他格外巴結,和他們家人接觸也很多,當年的高慶高叔魁梧高大,年過四十一樣孔武有力,高嬸還有那農家婦女的質樸勁,見到我就是塞這吃的塞那玩的,根本無視我已經變的越來越高,越來越大。和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相處的都很好,想想當年,再看看現在,高叔在石墩子上一縮乾癟的沒有一團,哎!
“爺爺,你叫我?”兩個十五六歲孩子原本高興的從裡面的跑出來,似乎意識到氣氛不對小心的問道。
“哦!沒事,沒事,”高叔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道:“小五,小綹,這是你李叔,”說著轉向我道:“你兩個哥哥我讓他們回臺灣了,只留兩個最小的孫子跟著我,讓他們帶你去福月樓去,你出去這些年,也不知道家鄉菜還吃不吃的慣。”
“帶你李叔去,然後就回來,我等你們吃飯。”當他看著兩個孫子的時候那添犢之情才流露無餘。
“高叔,一起去吧!”我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天災人禍在一些沿海城市屢見不鮮,可在自己熟識的人身上出現還是第一次,我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
高叔似乎不願意再說什麼揮揮手讓我們走,“門生啊!門生啊!你小子要想做大官就要找個好座師啊!”好象是在和我說又好象是自言自語,接著就不再言語哼起了曲調悠揚的山歌,目光也又轉的渾濁起來。
我不願意再打擾老人,帶著小五小綹離開了驛站。
這個時候我那裡還有什麼心情去吃飯,隨便叫這兩個小子在路邊幫我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隨便還讓兩小子帶了好些熟食回去,看他們剛要走,我想了想又道:“你們以後沒什麼事跟著我吧!回去問你爺爺一聲,他要願意你們明天就到城東李家來。”又想起什麼來,把兜裡的十幾個鷹洋捲到了熟食紙包裡,小心囑咐了一聲就讓他們回去。
吃過便飯我根本沒有心情再上街看看,看看天色讓夥計給家裡報了個信,讓家裡明天一早派人過來接我。然後我就往自己客房一躺開始想高叔說的話,“門生,座師“這些都不過是幌子,說白了就是靠山,要想當官,當大官就要有靠山,何況我這樣自問要幹出大事的人,如果官職到不了一定的位置想要做事恐怕就難了。
何如璋,以後是我的上司的上司,說起來我在沒有到水師任職的情況下他就是我的直屬上級,到了福建水師他最少還能做一半的主,這應該是一個好靠山。我倒是想投靠李鴻章,可是一來他北洋現在人才濟濟,過去不見得有我一席之地,二來中法之戰馬上開打,讓我躲到一邊去幹著急使不上勁不是我的風格,先把上這老何再說,下面就是賺錢的問題,在那個社會都是沒錢不行,要賺錢……
還沒等我把賺錢的事情想明白,就已經睡過去了,這覺還是在自己的地盤睡的安穩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交辦差事,早辦完事早回家,家裡我可有四五年沒回去了。
“下官李鼎新,見過何大人!”正堂上坐的正是從一品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何如璋長就一副官相,方面大耳,留著三縷長鬚,微添的肚子,眼睛卻是不大,一眯起來更是精光閃爍,怎麼看都是一個精明人物,怎麼會成為一個年輕愛國,年老賣國的人。他在任日本公使期間,做過四件膾炙人口的大事,到了現代還有很多華僑唸叨此人,可以說當時對列強強硬的代表人物;而回國任福建船政大臣後期,則將福建海軍斷送到了法國人的手裡。
“承梅啊!坐,快起來坐。”何如璋這個時候很隨和,現在正是他事業最顛峰的時候,剛剛升任一品沒有多久,也是個絕對的洋務派,說起來和我也算是一門而出的,說這是那一門,那當然是李鴻章一門,李鴻章對他極為賞識,而我和鄭倫等八人則是李鴻章親點出國留學的,所以何如璋對我這個也算是一門而出的晚輩自然能提攜的提攜了,親熱的叫著我的字。
“承梅啊!回來了有什麼打算?李中堂幾次問到你的情況,說等你一回來就調你到北洋去。”何如璋是李鴻章一手提起來的,對李鴻章感恩戴德,而李鴻章很明顯對我們這次出洋的幾人也是非常重視,一回來就把我們全部要走,作為拱衛京師的北洋的新鮮血液。
“說起來,還就是你們這些出洋的學生有本事,拱衛京師就靠你們這些人了,鄭倫他們幾個比你回來的早,已經過那邊去了,現在都是從五品守備之職了,各個也都是什麼三副之類,這些說起來我也不懂。”
“何大人,此次下官回國,還是先準備在福建水師歷練歷練,北洋誰不想去啊!可是那裡都是學長,師兄的!這個……”
“噢!”何如璋先是一愣,接著笑道:“好,好,承梅有志氣,有朝氣啊!看看你們,感覺自己老嘍!”好象真事一樣嘆了口氣,其實象他這個年紀正是仕途的顛峰時期,既有資歷又有學問再加上有靠山,不出問題三五年內就能進軍機處被人稱上一聲中堂。
“何大人那裡話來,何大人在東洋期間,一收領事裁判權於先,再護我屬國琉球於後,更有《奏陳務請力籌抵制疏》痛述東洋狼子野心,而後不計個人安危深入東洋日本國考察其國情,現在正是何大人在此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何來老了一說,即便是老了,也是廉頗老矣,尚能殺敵。其實我最希望的就是過上兩年能改口叫您一聲何中堂。”心中又想起昨天高叔說的話,要找靠山,找靠山。
“哈哈,哈哈~~”
我說的那四件事就是何如璋任日本國公使期間最值得稱道的四件事,可以說那個在那個遍地都是賣國賊的時代,是個大大的異類。說的他怎麼能不高興,更不用說我叫他中堂這種在大清仕途頂峰的稱呼了。
“那個時候書生意氣啊!不過想起來就覺得解氣,東洋小鬼子也敢騎在我大清國的脖子上,老夫不教訓他還待怎的!”
“何大人,現在福建船政這邊都由您做主,說起來,您應該是我的座師啊!”我裝做一副才想到的樣子,一個大禮行了下去。“李中堂一直在北洋,沈督撫也不在福建。那些學堂的八股文人一向和我們都不待見,各級的滿漢官員更是對我們這些船政學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說起來在福建能夠照拂我們船政學子的也就只有您了。”福州這個地界雖然說是海商雲集,學習新學的也非常多,而且朝廷諸多的洋務派官員也都到這裡來任職,但是幾千年的封建統治還是影響著大多數官員和百姓,特別象我們船政學堂的人,現在除了一些真正開明的人士或者是一些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報考,待遇都已經開到天上去了還是招不到人,而那些私塾之類照樣人滿為患,不能不說一種悲哀。
何如璋也沒扶,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見著我行完禮,拉著我坐了下去,道:“承梅啊!你說的沒錯啊!他們不知道你們的苦我還不知道嗎?你這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想法是好的,但那北洋水師畢竟拱衛京師,而且你的師兄,學長,還有李中堂都在那裡,升遷容易啊!不過我身邊也是缺人啊!沒有幾個貼心的人不行啊!”這句話說出也就顯示出他的意思了,一來算是承認我這個半路投到門下的門生,這二來就算是答應我留在福建。
“老師明鑑,我留在福建,確實存著不甘伏於人後的想法,而二來朝廷南疆即將有事,我留下來也能出上一份力。”
“不可胡言亂猜,那個說南疆有事啊!”何如璋手拍桌子勃然做色道。接著可能覺得自己樣子太嚴厲,輕抿了口茶水道:“承梅啊!法人與英人不同,斷不會做出此等事情。不要因為口舌斷送自己的前程啊!”
很多的福建當地的大臣都對法國人保有一定的幻想,就連創辦福建海政學堂的沈寶貞也有這種想法,也就怪不得何如璋有這種想法了。
“學生不說此事,”我立刻認了錯,既然他不想提我就不說這個,“那福州將軍是個滿人,和老師一向不對付,而福建水師艦隊指揮張成也是他的人,老師做的這個福建船政大臣也只是做了一半主,連那學堂中的洋講師也都大部不聽你的,我留下也能給老師出上一份力啊!”
何如璋不好財,不好利,好名好前程,現在離那軍機處不過一步之遙,當然也想在這職位上有所建樹。
“承梅,難為你還如此想啊!”何如璋只是回了一聲就不再出聲,我剛剛回國,沒有太多的接觸,今天剛見面就已經收為門生已經有些過了,再談滿漢爭權,頑固派與洋務派之爭那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裝做才想起來的樣子說道:“老師,這次從英吉利回來的匆忙,只帶了這二塊懷錶,就勉強算下官的獻師禮,留下來給老師把玩,改日還要有一番謝師之宴的。”
懷錶雖在宗室之間不算是什麼稀罕物,但是對於薪俸不多的何如璋來說還是一種奢侈品的,這種外包全鋼,內鑲鑽石的最少也要三五千兩銀子。
何如璋也沒有推辭,拿了過去,仔細看了看:“說起來,這些精緻器物還是鬼子們的好啊!”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剛才咱們論的是私誼,現在談公事,你以五品軍功補用千總,待你一月過後,再實授其職吧!”
“是,謝何大人。”
“別那麼拘謹,好了,你把差事交給師爺,就回去看看吧!出國四年啊!不容易啊!”口上說著,直接端茶送客了,看著我施禮扭身出了大堂。“一個月後過來,再給你安排差事!”老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謝何大人。”對背影遙遙的拜了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馬尾海戰的時候他也在投降派的陣營,我只知道,到現在為止,他都在為一個國家的強大做著自己的事,至於還有派系之爭,觀念之爭,那是這個時代歷史侷限性所帶來的,除非是聖人,否則又有誰能跑出這個歷史的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