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默示錄免費閱讀第二十章 瘋狂之影
湖上村落的蛙族小屋裡,迪爾睜開了眼睛。
他同往常一樣從草編的小床上坐起身,披上灰色的斗篷帶上斷咒劍準備去湖心,當他打開小屋的門,外面卻不是平常的冷湖,而是一鍋湯。
無數蛙人在這鍋滾沸的湯裡載沉載浮,僵直的四肢,渾濁的雙眼,張大的嘴巴,一切的一切本應屬於地獄的景象,現在卻切實的出現在眼前。迪爾的身子僵住了,眼睛瞪大了,嘴巴里發不出聲音,好像自己也正在那鍋湯裡翻騰。
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拉住從自己眼前飄過的族人,卻沒能成功,於是他瘋了一樣衝進了湖中想要將族人救起,但那些族人卻越飄越遠。他顧不上那滾燙的湖水不斷煮蝕他的身體,也不在意那灼熱的蒸汽刺傷他的眼睛,他只想將自己的族人從那恐怖的地獄裡救出。但命運就好像在跟他開一個殘酷的玩笑,他越是緊追不捨,他的族人便越飄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他停下腳步茫然四顧,那些早已失去生機的身體又突然從周圍的水裡紛紛冒出,它們瞪著驚恐的眼睛望著他,好像再說它們所受到的痛苦都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
“不不不不…‘他張口結舌,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但一隻眼睛卻突然冒出了一股青煙。他痛苦的嚎叫出聲,那隻眼睛已經無法看到東西了。他驚慌的用剩下的一隻眼睛看向周圍,想要知道是誰在傷害他,但卻只看到那些屍體,它們正在無聲的嘲笑著他。
“別…別這樣…”他用顫抖的聲音說。
這時他感到有人在後面碰了碰他。他知道那是他的同伴們,在最危險的時刻他保護了他們,現在他們來救自己了。他連忙轉過身卻看到一具已經被煮得皮肉都從頭骨上剝離的蛙人正用一個大大的黑眼洞望著他。
他驚慌的想要逃離這恐怖的夢境,但卻連這小小冷湖都無法離開。突然他發現那些屍體再次開始遠離他,他感到一陣戰慄,他不想失去他們,他必須負起責任。於是他再次追了上去。
不知道追了多久他發現自己正在一條悠長的河中艱難跋涉。周圍已經不是那熟悉的冷湖,而是一條幽暗狹長的河流。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些遠處的屍體發出淡淡的微光。它們繼續飄著,飄向前方的水潭。水潭對面是一個山洞,屍體們飄進山洞消失無蹤。
迪爾忙遊了過去,卻見那山洞變成了一張巨嘴並突然向前咬了一口,迪爾本能的向後退去才沒被它吞下。那大嘴怪物一口咬空隨即又向前一咬,迪爾左蹦右跳躲開攻擊,伸手將腰間的斷咒拔了出來,但手裡的卻不是斷咒,僅僅是一個空的劍柄。
他只好丟掉劍柄轉身逃跑,身後的怪物緊追不捨。它邊追邊張開大嘴不斷撕咬,而隨著它的撕咬,好像周圍的空間也一起被它吞下肚子。迪爾跑著跑著竟發現周圍都是無法穿透的黑霧,再也無路可逃,而怪物已經來到近前。
他想要施展水魔法卻發現沒有一絲水的氣息聽他調遣,而怪物卻停在了他面前,沒有其他動作。原本瘋狂的大嘴也緊閉不開。迪爾慢慢冷靜下來,才看清眼前的怪物其實是一隻巨大的青蛙。只是它的身體比例極為失調,巨大的嘴幾乎比其餘部分大出萬倍,而且它的皮膚都是褐色的,上面佈滿了腐朽的青苔,當它不在活動的時候咋看之下就像是一座石像。
黑騎士看著眼前的營火出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的身邊兩個重傷的同伴都已經危在旦夕。床上的蛙人王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而靠坐在牆邊的弗蘭基也一臉的慘白。他還沒有失去意識,但卻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甚至可以說他的狀態比迪爾還差。如果非要比一比的話,他一定會死在迪爾前頭。
黑騎士來到弗蘭基身邊,慢慢解下他斷臂處的繃帶,那個截斷的傷口本身就是被海怪一口咬爛的,那樣的傷口幾乎無法自行癒合。之後又在黑海里折騰了那麼舊,傷口早已感染腐爛。就算等到歐賽斯特他們把藥拿回來他也死定了。更何況他根本等不到那時候。
這麼想著黑騎士將一把青蛙族使用的短劍丟進了營火中。這是最後的機會。一切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蛙族短劍在火中慢慢變得炙紅。當溫度達到足夠高的時候,他將短劍取出,用黑劍一劍將弗蘭基斷腕處及以上的一部分手臂齊齊切斷並馬上用短劍去燙新的平整的傷口。受到這樣的刺激,本已處於恍惚狀態的弗蘭基猛的驚醒過來,但卻被黑騎士死死按住無法動彈只能從嗓子眼裡發出非人一般的嚎叫。
就在黑騎士為弗蘭基處理傷口的時候,原本在外面尋找食物的臭蟲突然闖了進來,黑騎士擺手示意他不要驚慌卻發現他並不是因為弗蘭基的嚎叫聲才回來的,似乎有什麼更緊急的事。
“快快…快出來…”臭蟲語無倫次,一臉焦急。
黑騎士先是查看了一下弗蘭基的傷口,然後他對臭蟲做了個手勢讓他負責照顧傷員自己則出去查看。
走出小屋黑騎士首先看到的是倒在棧橋上的水桶以及幾條死魚。看來臭蟲是打算撿幾條被煮熟的魚來充飢。那些魚都已半熟看著並沒什麼異常。他來到棧道的盡頭向冷湖深處張望,就看到遠處原本清澈透明的湖水變得如墨一樣黑,那黑色還在慢慢向這邊擴散,而黑水的發源地好像並不是被石頭掩埋的黑海方向,而是來自已經變成廢墟的湖心島。
他找到一條小船,划向湖心。湖面上飄著很多死魚,推開魚群的屍體,小船慢慢接近了黑水區域。黑騎士用船槳在黑水中攪了攪發現這些黑水跟黑海的那種厚重的粘液有很大不同,起碼要稀得多。看來兩種東西應該是不同的,那麼要不要去湖心查看一下呢。黑騎士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要過去。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離開蛙村轉移到岸上。畢竟離開傷員太遠,終究還是無法讓人放心。
這麼想著黑騎士便往回劃,但劃了兩下船卻沒動,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他回頭一看就見一隻巨大的黑色蛙人正要爬上小船。
不過他仔細分辨了一下才發現那並不是蛙人,準確說應該是蝌蚪人。那東西似乎只有一個巨大的頭部,上面長著四個爪子,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魚尾。全身烏黑,一對小眼睛下面是滿嘴的利齒。
確實是蝌蚪人。是從湖心島裡逃出來的,詛咒的囚徒。
這種東西當然不是黑騎士的對手。只是對傷員來說還是相當危險的。黑騎士不願久戰,將船附近的蝌蚪人趕走便準備返回小屋。同時他也發現,這些蝌蚪人也不是針對他的,除了最近的幾隻蝌蚪人企圖上船之外,大部分蝌蚪人都朝蛙人小村游去。黑騎士馬上意識到它們是衝著迪爾去的便加快了划槳的速度。
只是蝌蚪人游泳的速度還是更快一點。黑騎士已經看到一些蝌蚪人爬上了蛙村的草房。它們似乎還沒發現傷員所在的那座房子。他迅速返回蛙村,並將靠近傷員所在地的蝌蚪人都斬為兩截。那些蝌蚪人體內都是黑色的血,這些黑血噴濺得到處都是。原本古樸的小村便被漆上了一層斑駁的血汙。
如同完成一件無聊的工作,黑騎士將這些被詛咒折磨的蝌蚪人一隻只殺掉,丟進湖中。很快大部分蝌蚪人就被清理乾淨。黑騎士又在四周搜尋了一圈,終於又在離傷員很近的地方找到一隻,那東西朝黑騎士猛撲過來卻被他一腳踹倒在地,然後他舉起滿是黑血的黑劍準備給予對方解脫的一擊。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背後卻響起了迪爾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黑騎士並沒有回頭去看,按部就班的將長劍送進了腳下蝌蚪人的體內。
“你在殺害我的同胞嗎?”迪爾的聲音再次響起。
黑騎士轉過身,他看到全身被繃帶裹得如同木乃伊一樣的迪爾正拿著斷咒劍看著自己,他那單獨露在外面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黑色的血絲,拿著斷咒的手也在微微發顫。
“你在——殺害我的同胞嗎?”迪爾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只是聲音裡滿是仇恨和瘋狂。
黑騎士沒有回答。從某種程度上看,迪爾說的確實沒錯。他是在殺害他的同胞,而且很可能是僅存的同胞。
“你在——殺害——我的——同胞!”迪爾怒吼起來。
黑騎士卻依舊沉默而又冷靜。他知道對方現在腦子已經不清醒了。但相對而言他更擔心臭蟲和弗蘭基的安危。他將黑劍往棧道上一插便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他不想傷害迪爾,同時也知道迪爾的劍並不能對黑鎧甲造成傷害,更何況對方現在身負重傷。所以他連黑劍都用不著,只要將對方制服就可以。
迪爾的劍刺過來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