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盟免費閱讀第17章 劫路
燕滿堂忙道:“來了,他們即將下手…….”夜秋寒懶懶地解下鞍邊水囊,倒了一點水在汗巾上。輕輕潤溼著面頰,有氣無力地道:“哪有個‘們’字?那小子是單人匹馬!”燕滿堂目光緊緊凝視著那匹迅速接近的棗紅馬,驚異地呼道:“果然只有他一個!好大膽……”
再要越過雞毛標誌時,那全身雪白的怪客似乎略一猶豫,又疾速地騎馬衝來,那白衣人稍微仰了仰頭,嗯?夜秋寒看清敢情他是蒙著臉孔,一塊雪白的綢巾淹住了口鼻以下的部分,在他仰頭的當兒,那雙眼睛竟是如此澄澈,如此清瑩。水汪汪的兩潭清水!那兩條眉兒,彎彎地勾了上去,似兩抹新月.又象兩片柳條……夜秋寒猛地打量那人,不覺心裡一怔。
他又微‘噫’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問了自己一句:“這個傢伙怎的生得如此撫媚?莫不成……是個女的?”
在旁邊的燕滿堂劇烈地嗆咳了兩聲,也哀哀叫道:“你呀,我怎麼發下你有時那麼不著調!”
夜秋寒懶洋洋地嘆口氣,慢慢悠悠的道:“是嗎?!我怎沒發現呢?!”又突然提高聲音說道:“唉,你過界了。”說著指指那樹上的雞毛。
白衣人怔了一下,目光冷峻得象冰碴一般投了過來,那裡面,除了憤怒,還帶著一絲兒無可言喻的嬌媚!夜秋寒笑了笑,又接上一句方才的話尾:“我說姑娘。”白衣人的一雙俏眼驀然蒙上一層狠毒之色。直接揮刀就奔犍牛砍去。夜秋寒驀地雙臂倏震,快得象經歷了千百年而自遠古掠來的流光那麼令人不敢思議地淬射而去,身形一挺一轉之下,巳美妙而輕柔地將在空中揮舞著刀磕飛,劃過一道弧線直接插在那個插著雞毛的樹的旁邊。燕滿堂一看就知道夜秋寒是故意的。那麼多空地與樹木,飛把磕飛的刀插在雞毛邊上。沒辦法解釋夜秋寒不是故意的。
那邊的駕車大漢朝夜秋寒一抱拳,道:“大兄弟,謝謝。”
夜秋寒往旁一閃,忙道:“舉手之勞,朋友尚請免禮……”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條金芒倏閃,蛇似地卷向他的頸項,來得好快,好狠!哼了一聲,夜秋寒猛一提氣,未見他有任何動作,瘦削的彷彿飄浮的一絲輕煙,那麼灑逸而又不可捉摸地淬然飄!懶懶地轉過身來,白衣人正站在車座上冷漠而深沉地注視著他,眉宇間,卻不可掩飾地有一抹驚惑,金色閃亮的長鞭正拖在地下,天爺,那粗如姆指的鞭身上,到處佈滿了尖銳的倒須金鉤!
夜秋寒釘著白衣人,淡淡地道:“牲口挨著你什麼事了?再說你的雞毛在你身後。我再說一遍你已經過界了。”
白衣人毫不畏怯地反盯著夜秋寒,冷冷地一哼。嗯?這哼聲聽起來卻是如此柔美與嬌軟,他目光一寒,眉兒一豎:“英雄你裝夠了,好漢也扮完了。我的事也被你搗亂了個乾乾淨淨,沒看見大柏樹上的攔路樁?你八成有心找惡虎幫的碴來著!”好清脆,好美的聲音,象銀鈴似的,語尾還帶著那麼一下點膩膩的彎兒,這還是在生氣頭上,尋常時說起話來更不知道有多麼個嬌法兒!
夜秋寒把纏在腕上的汗巾解下,擦擦汗,那個駕車的大個子已不由呆了呆,脫口大叫:“啊,他是女的!”
白衣人又哼了一聲,怒道:“女的如何,便殺你不得麼?”
夜秋寒懶懶地一擺手道:“看見了攔路樁啊。所以,我們沒去你攔路樁以內啊。這不?我們在外面等你在裡面忙完啊。你看我們多配合啊!再者我們沒過界啊!是你跑過界的啊!怎麼翻過來說我們啊!至於這位趕車大哥,我是提醒了,前面有劫道的,所以一起等啊!象你這等刁潑狠辣的娘們,我還真是初見,現在,報上你的名號,咱們也好套個交情!”夜秋寒純粹的氣死人不償命。
白衣人手臂一動,又緩緩放下,冷冷地道:“姑娘並不在乎你這等下三流的角兒,‘玉面羅剎’薛香凝就是我,以後,你的好日子正長著了!”
夜秋寒笑了笑,道:“是啊,我的好日子,一直很長。你怎知道的呢?你還號稱‘玉面羅剎”?呢,這個芳名卻是耳生得緊。不過,叫得合適,在惡虎幫裡你充任什麼角色?”
玉面羅剎薛香凝瞪著對方,生硬地道:“我想,你管不著!”
夜秋寒舔舔嘴唇道:“說得也是,好男不同女鬥,我也不留難你,陽關道上,你小心著走吧。不過,記得盜亦有道,劫財不傷人,傷人就不劫財,兩樣都要,就失去江湖上的義氣了,我的規矩殺牛也不行!牛,也是這塵世的生靈。這位駕車大哥說的對,這世道人活得已經不易,何況畜生?你們惡虎幫蛇鼠一窩,狗屁倒灶,也定不出什麼好規矩來,今天幸而碰著我,換了個人,包管先賞你兩記耳光,再教你上一篇“三從四德”之學,呀,你別瞪眼,日頭正大,姑娘你可以上路了。”
玉面羅剎薛香凝氣得混身哆嗦,雙目圓睜,好半晌,她才勉強平靜下來,用金鞭指著秋離,顫抖抖地道:“好鼠輩,報上你的萬兒,天涯海角,我都會叫你為方才的狂言付出代價!”
夜秋寒哧哧一笑,閒散地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姑娘,我勸你啊還是別找我麻煩,有些時候,我並不似此刻這般和藹可親。”
玉面羅剎薛香凝氣得猛一跺腳,尖聲道:“你聽著,三天之內,我一定要你的項上人頭,我要千刀刮你的骨,萬刀鑽你的心,不論你去哪裡,有多少幫手,我必不惜一切實踐此諾!”
夜秋寒伸伸舌頭大笑道:“我說姑娘,你就有那麼狠法兒?這麼毒?對哦,女人最毒。”玉面羅剎薛香凝氣得柳眉倒豎,嚶嚀一聲,轉側飛身上馬,棗紅馬馱著她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留下的,是一股子怨恨與憤怒。還是,香噴噴的怨毒與憤怒。
緩緩地,燕滿堂自那邊策馬行近,他望了遠處瀰漫的塵沙一眼,語聲低沉而憂慮地道:“秋寒兄,咱們與惡虎幫結下仇了……”
夜秋寒聳聳肩膀,淡淡地道:“結就結吧,看不過去的事情總不能裝糊塗不管,這些不平的事兒做起來有時也麻煩得很,既管了,就得撐,是麼?”
燕滿堂苦笑一聲,低低地道:“老實說,你若不管,我也要忍不住伸手了……”夜秋寒哧哧笑了起來。
那邊駕車的漢子皺著眉,寬大的臉膛上浮起一絲忸怩之色,他囁嚅了半天,訥訥地道:“壯士……我家少奶奶說,說……假如壯士沒有急事待辦,是否可以……呢,是否可以……勞駕……”
夜秋寒冷冷地接道:“再送一程?”
駕車漢子不由一機靈,急得額角青筋暴起,他惶恐地道:“壯……士千萬不要誤會小的不識進退……壯士,實在是小的少奶奶已被逼得走投無路……到處都是豺狼虎豹,四面全是陷阱……沒有人敢幫助我們……誰也不肯挺身而出……壯士,他們要斬草除根,趕盡殺絕礙……”說著,這個駕車的漢子竟然激動得號陶大哭起來。他抹著眼淚,“撲通”一聲跪倒在夜秋寒身前,哽著嗓子道:“壯士,求你好人做到底,壯士,小的願來生變牛做馬,也會報答壯士的這一番菩薩心腸……。”夜秋寒皺著眉一轉目光,已不由嘆息一聲,在那烏篷車之旁,那青衣嬌豔美得一塌糊塗的少婦也靜靜地朝他跪著,一張憔悴的面龐上綴滿了晶瑩的淚珠,睜著一雙帶淚的,會說話的大眼睛朝他眨呀眨的。
夜秋寒使勁搖搖頭,走開兩步,頭也不回地道:“我最不喜歡男子漢掉淚,朋友,可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不要動不動就矮了半截!”
那個駕車漢子仍然直挺挺地跪著不動,他抖著嗓子道:“壯士,求求你額外施恩……”
夜秋寒重重一‘哼’道:“我並沒有說不管,是麼?”
那漢子楞了半天才會過意來,他‘唉’了一聲。欣喜欲狂地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帶著哭聲道:“如此說來壯士是答允了?”
夜秋寒用汗巾拭著脖子,不耐地道:“你起來,還有。那位娘子。”
駕車漢子站了起來,走過去向那青衣少婦說了幾句什麼,又謹慎地扶著少婦上了篷車。夜秋寒回頭向燕滿堂苦笑一下。
燕滿堂道:“在路上也有個伴,我們不著急。那個趕車的人是條血性漢子,大約是車主人家的僕隨,卻是這般忠心耿耿……”夜秋寒淡淡“嗯”了一聲,向自己的馬匹走去。趕車漢子寬大的面孔上湧現著無可言喻的千恩萬謝,眸子裡淚光瑩瑩。不錯,有很多話,有時不一定要講出來,你的神色,目光,往往會表達得更透徹,更真切。
秋離沉默了一會,平靜地問道:“朋友,你們目的在何處?”
那個漢子忙道:“少奶奶想先到‘紫玉出莊’江莊主早年與我們老爺有八拜之交,他老人家大約可以庇護我們……”
夜秋寒心中一驚。看來他們同江雨竹認識。他舔舔嘴唇,慢吞吞地道:“你們是與誰結了仇叫人家逼得這麼慘生生的?”
沒有說話先嘆了口氣,駕車漢子愁雲慘霧地道:“壯士、都是那些天殺的‘黑衣社’啊!”
夜秋寒奇異地道:“黑衣社?黑衣社不是剛銷聲匿跡了麼?怎麼又出現了!你不會搞錯了吧?”嘴上說著,但是心卻想這家破人亡雖然是黑衣社所謂,但是多少同他都有些關係。看來冥冥之中天註定。
駕車漢子愁著臉道:“小的便是化成灰也忘不了這三個字。不錯他們前段時間是隱藏了一段時間。聽說不知道與一個武林中的哪一位奇人結下了樑子,被那位奇人殺得幾乎一敗塗地,黑衣社的精英損了十之八九,元氣大傷之下只有敗逃收旗。近半年來、大約又在暗中招兵買馬,擴充了不少力量,才又敢出來興風作浪。唉,他們第一個就找到我們老爺,要求老爺捐獻白銀二十萬兩充做社費。我家老爺早年曾闖過江湖,掙得這份家產也是頗不容易,偌大的錢財怎能平白獻出?當時就與黑衣社的來人爭執起來,一言不合之下便動上了手,他們來的兩個人都帶了傷逃出莊外,老爺就知道事情不對,馬上叫少奶奶收拾細軟準備應變。唉,誰知道他們的人來得好快,當夜就抄上莊子,黑影裡大約至少也來了四五百人,那是一群虎狼哪,一卷進來就殺人放火,可憐老爺與一干護院師父完全死得一個不剩,大好的莊院也被一把火燒得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