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無痕免費閱讀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
“什麼?”溫西大驚,立刻握著劍,她方才太過忘情,此時才有些覺得四周的異樣,的確,有人伏在牆外。
冷疏竹擺一擺扇子,道:“你無需慌張,我只是覺得這個人處心積慮地找了很久的機會,卻找不到好時機,有些替他索然無味,忽然想到這裡應該算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無論是他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他,都不會驚動旁人。”
溫西鐵青著臉,看著他一副態度閒適的模樣,“那……那……”
冷疏竹笑道:“但是我還不想死,人都是怕死的,所以只有請他死一死了。”
溫西終於能說出句囫圇話了:“所以呢?”
冷疏竹道:“以姑娘的身手,對付此人著實綽綽有餘。”
溫西問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冷疏竹又笑道:“姑娘需要個契機。”
“什麼?”溫西越來越被他饒糊塗了。
冷疏竹道:“姑娘需要一個陳王欠你人情的契機。”
“為什麼?”
冷疏竹道:“陳王與令師的關係,著實隻言片語難以描述,但是在下可以告訴姑娘的是,姑娘孤身在京,京中風起雲湧,姑娘再好的身手,面對滔天駭浪,也只能隨風逐流。杜六郎如今分身乏術,姑娘需要一棵牢靠的大樹來遮一遮風雨。還有什麼大樹比一位皇子更令人放心呢?
“這與此事有什麼關係?”溫西又問。
“本來,陳王並無什麼必要幫助姑娘,假若姑娘遇到什麼麻煩事,陳王處於可幫可不幫的餘地之間,但是姑娘若是救了我,這可就不同了,他必然會幫你一回,這對於姑娘來說,非常的需要。”
溫西終於弄清了一部分,然她心中的疑惑反而越來越大。
冷疏竹看她的神色便明瞭,他笑著道:“你現在不明白的,將來一定會明白,那現在明不明白,便沒有什麼要緊了,反正你救了我,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後悔,也不會違背道義。”
“好,我信你。”溫西抿唇,一甩劍,看著一處稍微低矮的牆頭,緩緩走去。
他們說話並不算小聲,牆外埋伏的人定然是聽得到,他不急著進來,想必被冷疏竹的那句綽綽有餘給說的心有顧慮,還有是想摸清了溫西的路數。
生死之間,有時候只是一瞬,或者在於出招的時機,或者在於動手的決絕,面對未知的敵手,溫西也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冷疏竹那篤定的信心有些將對手的意志給動搖了,他的呼吸便沒有那麼沉穩。
溫西看準了一個他換氣的時機,猛地跳了起來,躍上牆頭,短劍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截斷了那人的招式,緊接著,她人也跳下去,撈回劍,下一刻便橫在了那人的咽喉間,溫西這才看清這人長著一副窮兇極惡的臉,若是膽小些的人,先被他嚇得怯了氣了,哪裡還有出招的機會。
溫西將他提了起來,一同又躍回牆面,將這人慣在地上,又看了眼冷疏竹,冷疏竹面色坦然,溫西卻問這人:“你為什麼要殺他?你們有什麼仇怨?”
冷疏竹卻噗呲一聲笑,道:“姑娘多問了,此人與我無冤無仇,他不過是柄殺人的刀罷了。”
溫西皺眉。
那惡臉大漢狠狠地瞪了溫西一眼,溫西撇開臉,道:“既然他是殺人的刀,你與他也無甚仇恨,這刀未曾殺了你,買他的人必當不會使他二回,你放了他吧,我將他採去官府,自有他贖罪的去處。”
冷疏竹輕笑:“姑娘的宅心仁厚用得不是地方。”
溫西瞪著冷疏竹。
冷疏竹一瞬變色,忽地伸臂,他臂中竟然彈出一把寒光凜凜的細刀,不過輕輕一劃,那大漢的咽喉便顯出一道極細的血痕,下一刻,卻是轟然倒地,嚥了氣,手裡還拿著一把短匕首,也撒脫了。
溫西握著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的手臂,又是羞愧,又是震驚。
她看看地上的屍體,又看看冷疏竹,冷疏竹道:“他既是一把刀,那便沒有了人性,姑娘記得這一點,能把錢財看得比人命重的人,不可相信。”
溫西嘴唇開開合合,終於道了聲:“多謝。”
冷疏竹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依舊揮扇而笑,那柄細刀已經全無蹤影,他道:“應該是在下謝過姑娘才對,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是她欠了他,溫西想著,卻又有些不對,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冷疏竹做了個圈套給套住了,卻不能對他惱恨起來,總之,她除了這個小傷口,什麼都沒有損失。陳王果然承了這個人情,回到陳王府之後,冷疏竹去見了陳王,接著,有位太醫來給溫西包紮,又來了幾名小內侍,捧著一堆的禮物來給溫西,彷彿怕溫西不受,冷疏竹還帶了句話,說讓她放心收下,這和陳王將來要幫她並無衝突。
*
是夜,陳王斜斜地躺在錦榻上,滿室都是翻了的花幾,倒了的書架,碎了的梅瓶,壞了的書冊,有如狂風過境一般。他自己倒是面色平靜,只是這平靜中透著些詭異,他舉著一本題冊,隨手翻著,看了幾行字,彷彿是上面的文字太過令他不悅,他將這冊子扔了,提起聲音喊了一聲:“來人。”
進來一名年長的內侍,笑得溫文爾雅,通身氣度比起那等讀書君子還要從容些,他含笑對著陳王行了個禮,道:“殿下吩咐。”
陳王看到他之後,那面上的怒意反而小了些,倒有些哭笑不得一般:“難道我果真發得有些火大了?他們將你請來應付。”
這內侍看了滿地的碎瓷片,看來之前陳王這一通邪火果真有些駭人,他反而揚起笑,道:“是老奴今日栽了一株新品的牡丹,叫做素月容,聽說花開之時,極是雅緻,不免有所期待,想來問問殿下,配哪一種顏色的盆才好。”
陳王果然思索了起來,他想想,道:“素月容……素月容……是白色的嗎?”
內侍道:“是,白中帶些淺鵝黃。”
陳王便道:“那用素面陶盆吧,不宜太過喧譁。”
內侍拍手稱了聲妙:“殿下與老奴想到一塊兒了,那老奴要快些去,庫房裡那隻幾尺寬口的欽州大盆,沈先生也瞧上了,要種桂樹呢。”
陳王失笑:“你又同我搗鬼,先去給我傳話,告訴龐裕,他既然一腔熱血,那便去鷹家堡做個前鋒吧,看他這般文韜武略,不將儷關從安士然手中奪回來,怎地對得起這報國的拳拳之心。”
內侍瞧了眼一旁安坐不動的冷疏竹,笑著行禮退下了。
冷疏竹放下茶盞,舉起火折,從地上撿起一隻博山爐,點了一爐香,聞著香氣嫋嫋,他搖著頭道:“殿下好生無理,龐侍郎是文士,哪裡扛得動刀槍呢。”
陳王斜了他一眼。
冷疏竹忽然笑了,站起來鄭重了行了一禮:“是卑下之過,殿下還請息怒。”
陳王嗤笑一聲:“你這賠禮道歉不值錢的很,我不稀罕。”
冷疏竹便直起身,嘆了口氣,道:“殿下,冷疏竹不過卑末之人,付夫人要我死,我惜命,唯有避開罷了。”
陳王閉目,深深嘆息:“你坐下吧,不必這副模樣,是我的錯,不怪乎你會心有顧慮。”
冷疏竹輕道:“人皆有私心,夫人一介女流,深居後院,難免會多思多慮。”
陳王擺手:“她既有這心思,我也容不得她了,她的嫁妝財物,我令人送回付家,使她另行婚配便罷了。”
冷疏竹未曾言語。
陳王道:“你是覺得我處置太輕嗎?”
冷疏竹搖頭:“這是殿下的後院之事,豈容卑下置喙。”
陳王一笑,“你倒是……罷了,那溫西呢,她如何,你可有明說?”
冷疏竹面有些苦意,“已經過去多年,再說那些,又有何用,她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吧。”
陳王輕笑:“難為你這一番苦心了。”
冷疏竹又恭敬一禮:“是殿下仁厚,才容得卑下這般放肆了。”
“只是苦心……”冷疏竹又自嘲般笑道:“不過是些無謂之心罷了,她現在是叫做溫西的江湖姑娘,快活自在,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與我有什麼關係,十一年前,就已經沒有關係了……”
陳王卻沉下了臉,他冷笑道:“你是覺得孤大事難成,你只得隱匿一生?既如此,為何要投在我門下?”
冷疏竹面色忽變,忙起身道:“不,卑下只是覺得事過多年,她已然忘懷,又何必想起那些悲傷往事。……我從來便信殿下的志向與品行,從無半點動搖。”
陳王卻一笑,道:“七月,你這模樣,倒是畢恭畢敬地很是真誠。”
冷疏竹那一臉惶恐便僵在了面上,放下也不好,怒也不好,真是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