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救國免費閱讀第十七章 惟將終夜長開眼
才從徐府出來時,夜色已經沉沉,一輪朦朧的隱月浮現天際,夏慕卻感覺心頭沉甸甸的,這張居正有徐階保駕護航,而他自己呢?
聽晚宴上徐階的話,似乎壓根就沒有想過要他這個才入門的弟子,去參加科舉的意思。
眼看科舉就要來臨,他又該何去何從?
只是陰暗的小巷,都是沉夜露水,滴滴答答,唯有夏慕自己的腳步聲。
突然,後方傳來凌亂的踏步聲。夏慕眉頭一皺,留了個心眼,加快了腳步,可是才走出幾步去,前方的出口便被人攔住。
藉著朦朧月光,夏慕隱隱可見,來人似是一幫身穿黑衣的大漢,頓時他心中就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雙方誰也不動,夏慕也不敢亂動,誰知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還不見對方有所動作。就在夏慕要硬闖時,身後突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幾個身著紅色廠服的東廠番子,在一個男人的帶領下,從外面入來,轉眼到了夏慕對面。
“東廠番子?”夏慕眼底很是震驚,難道他殺了趙文華的事情被東廠番子得知了?
那帶頭之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夏慕,沉聲道:“你可是那東南來的錦衣衛百戶夏慕?”
夏慕感覺不好,但心中仍然強作鎮定道:“正是在下。”
“呵呵!夏慕你好大的膽子!”那帶頭番子,一聲喝道:“你勾結倭奴,誤傳軍情,還敢在此招搖!”
夏慕聞言一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急忙解釋道:“休要誣陷,我乃北鎮撫司下轄百戶,東廠無權過問!”
誰知那帶頭番子卻連連冷笑道:“北鎮撫司?呵呵……北鎮撫司的千戶嚴邵庭,可以為東廠作證,百戶夏慕提供偽證!”
“嚴邵庭害我!”夏慕眼中殺意顯露,聲音如同刀子般凜然道,“我要面見成國公!”
那帶頭之人一聽大怒道:“拿下,帶回去細細盤問。”
邊上早等不及的一干東廠番子呼地上來,只是還沒等夏慕有所動作,便被早先偷偷釋放的迷香暗算,幾個番子立馬就將夏慕牢牢抓住,扛起來就要往外跑。
“是迷香,放開我……”突生的變故讓夏慕想要放聲大叫,卻被人一把捂住口鼻,又蒙上了眼睛,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轉眼便被帶離了這個背地的小巷。
夏慕感覺自己昏昏沉沉,好像上了馬車。
馬車上,抓住他手的東廠番子,突然鬆開,夏慕被重重摔在堅硬的車板上,只覺得眼冒金星,側臉疼痛。
就在這時他嘴巴上的破布被人拽下,而他卻顧不上說話,急忙先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聰明人,我不繞彎子,交出賬本,饒你不死!”
聽得賬本,夏慕心頭一緊。額頭上的冷汗倏地就下來了。
腦子裡卻是高速旋轉起來,考量多方情況。
就他閉口緘默時,只聽那老者繼續冷笑道:“你以為單憑一個小賬本就可以扳倒趙文華。那趙文華有他的人脈,胡宗憲未必就沒有他的計謀。最後倒黴的還不是你這個小蝦米做了替罪羊。”
夏慕心中一凜,老者看來應該知道賬本上記載的是什麼,可是誰能對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百戶動手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嚴世蕃,但也不排除徐階、李默之類,但想來可能性應該不大。因為對徐階來說,自己是他的學生,更是恩師夏言的後人,況且徐階未必得知他手中有賬本。
難道是朱希忠?
朱希忠不僅是錦衣衛頭子,還是皇帝最忠心的侍衛頭子,是京城五軍都督兵馬統領,也是現在明著知道他有賬本的人,可他又是為什麼呢?要賬本他大可以明著要,以他的身份,夏慕就算不想給,也必須要給!……想來想去,無外乎朱希忠,嚴世蕃和李默三位中的一個,可到底是誰呢?
就在夏慕想深究的時候,馬車似乎停了,他被人推下了馬車,帶進了一件小屋,老者耐著性子問了半天,可夏慕卻緘口不言,讓老者一無所獲,最後老者的脾氣也上來了,冷聲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夏慕無所謂的笑了笑,心頭卻是第一次慌了,只聽屋內似乎有很多人的腳步聲,然後開門聲,門上鎖的聲音。
緊接著,門外便傳來老者陰狠的聲音:“反正那賬本就只有這小子知道,他人就是活賬本,去弄些乾柴來,將他活活燒死,就等於燒了賬本,我們也好回去覆命!”
夏慕心中大驚,那賬本被他藏在褲襠內側,本來是為了防止在徐府露餡,可誰知反而躲過了老者的搜查,但此刻聽見他們要燒死自己,急忙倚著牆壁坐了起來,摸索著可以逃生的工具。
只是沒一會,夏慕便聞道一股柴煙味,濃濃的煙霧,被他吸了一口,嗆得咳嗽連連,心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
他知道老者是真要要燒死他滅口,便急忙掙扎起來,可是越掙扎,吸入的煙霧就越多,他想著後世大多火災自救的方法,便急忙臥倒在地上,向著牆壁便滾去。
只聽噹啷一聲,似乎是破舊的鋤頭,夏慕心中一喜,急忙順著地上摸索,不一會便摸到一個四方的鐵鋤頭,上面似乎上了繡,好歹可以用,他急忙將手上本就用布條擰死的扣子,沿著鋤頭使勁勒斷,只見手腕上留下深深兩條血痕,疼得他倒抽口冷氣。
在噗的一聲,布條終於掙斷,夏慕急忙扯下眼上的黑布,只見破舊的土房內已經濃煙滾滾,根本看不起虛實,他急忙撿起破舊的鋤頭,瞧著身後一面已經裂開大縫隙的土牆壁,用力一刨。
轟的一聲,土牆倒下大片泥土,卻是吹進來大陣冷風,夏慕一喜,急忙順著不大的窟窿爬了出去。
只是才出去,便見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刀片子,橫在眼前,四周十多名穿著黑衣,手拿斬馬刀的漢子,將他團團圍起來。
為首一個矮小的老子藉著濃煙走來,陰笑道:“好小子,還真有兩下子,識相的交出賬本,我可以給你一個全屍!”
夏慕嘴角揚起絲冷笑,手中鋤頭揚起個弧線,一下就轟在老子胸口,這下子他用盡了全力,只聽老者胸口傳來骨骼斷裂聲,接下來便是殺豬一樣的慘叫:“殺……殺了這小子!”
頓時十多名伸手利索的漢子,就將夏慕團團包圍起來,可是任誰也不敢上,只見夏慕手中捏著一把火銃,雖說片刻只能打出一個鐵蛋子,但就這一個鐵蛋子,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誰也不想做那出頭鳥。
就在僵持時,遠處一聲冷笑傳來:“東廠的番子,居然也做起嚴世蕃的走狗了,看來黃錦這個東廠提督,似乎遠遠不如畢雲!”
夏慕聽得這聲音,心中大喜,居然是刀流星。
果然,只見夜空濃煙下,一斬馬刀橫飛,乍似流星,一下就將一個東廠番子的半邊臉削得血肉模糊。
“你怎麼會在這裡!”夏慕瞧著走出的刀流星,眼中露出絲喜意。
“我見嚴府今夜異常,出動了不少好手,就尾隨過來瞧瞧,沒想到碰上你小子了!”刀流星一雙狹長的雙眼,如同餓虎般盯著遠處騷亂的番子。
“你先走,左側樹林有我事先準備好的馬,這些人交給我!”不待夏慕回話,刀流星便衝了上去。
夏慕知道刀流星功夫遠在他之上,自保無憂,便朝著東邊小樹林跑去,果真見一棗紅馬拴在樹樁下。
夏慕當下騎上快馬向著外城方向,側馬狂奔起來。
風斜細雨,秋水深深。
等到夏慕奔回城內楊千萬老宅時,東方已經漸白,院中尚且安靜,只是他才要推門進去,卻聽側則有人輕聲喊道:“是夏兄弟?”
夏慕轉頭看去,只見薛化站在牆角,正等候自己,心中不明,急忙問道:“薛大哥深夜在此,可是有要事?”
薛化緊了緊身上鬥牛蓬,哈了口氣,急忙說道:“夏兄弟,你可讓我好等,我都在這等了大半夜了!”
夏慕一聽,眉頭輕皺,心中心思起來,臉上卻露出笑意:“讓薛大哥受累了,我去拜訪老師去了!”
“老師?”薛化不知道這夏慕在京城居然還有老師,本以為只不過是一個有名的先生,便順嘴問了一句,“夏兄弟的老師想必也是一位有名氣的先生了!”
夏慕笑笑:“老師公務繁忙,此刻怕是已經去了西苑陪駕了吧?”
“陪……陪駕?”薛化一聽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能去西苑陪駕?我的天老爺,這四九城裡能去西苑陪駕的人他一個手指頭就能數出來,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一小小錦衣百戶,居然有這麼個大後臺靠山。
薛化臉上的表情立馬轉換成親切的笑意,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就是不知夏兄弟的老師是哪位大學士啊?”
夏慕搖頭不語,答非所問:“薛大哥深夜等候在此,可是有要事?”
聞得此言,薛化一激靈,猛的拍了腦門:“險些誤了大事,都督明早寒煙樓請夏兄弟去,記得要天明三更,起個大早!”
“天明三更?”夏慕一驚,這三更天才朦朧亮吧,朱希忠有什麼事要他三更去酒樓相會呢?想著不捉痕跡的打開了院子大門,對著薛化拱手笑道,“薛大哥進去坐坐?”
薛化本是要套套近乎,可見夏慕已經做出逐客狀,便急忙搖了搖手:“不了不了,我還有回家陪老婆呢,兄弟你也趕緊進去歇著吧。”
說完薛化轉身就走了,心中卻是猶如翻江倒海,想不到一個小小錦衣百戶,身後居然有內閣大學士這等強硬後臺,怪不得鎮撫使楊千萬,如此厚待這夏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