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天丞免費閱讀第十二章 天下十三州
這些天劉青山一句話也沒說過,哪怕是到了吃飯的時候,也只是等季文和那名老者取過,自己才會去取些剩下來的略微填飽肚子。
也並不能說明劉青山是個謙讓的人,只是他此時的處境並非尋常,那名叫季文的少年被無限期關在這裡,但是罪不至死,總有出去的一天。那名老者從始至終都在看書,想必情況也不糟糕。
可他卻是名殺人犯,而且殺的還是縣令的小舅子,這是掉腦袋的罪行,想那胡灼雖說固執,但是還有些正義感,厭惡陸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怕有心袒護他,可事實人就是他殺的,走流程下來,自己也定是豎死的結局。
況且周黎那隻老狐狸,恨不得立馬殺了他,絕不會任由胡灼拖著時間。連陸融都可以悄無聲息地將一個人關進大牢,沒有道理周黎不能。那麼按劉青山最壞的推算,或許這個牢房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安全。
可縱使劉青山心中已經知道大概,可這些天下來,大腦飛速旋轉沒有片刻停歇,他依舊沒有想出任何脫身的機會。
此時,劉青山只能坐在地上靜靜等待著死亡到來。牢房的地面涼的有些嚇人,尋常人根本不能長時間坐在上面。因此乾草常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劉青山用手輕輕撥了撥,騰出一塊空地出來,伸出手指在地上隨意畫著什麼東西。
季文這些天觀察著劉青山,也很奇怪,這個人好像突然變了性子一樣,悶得像個葫蘆。隨即一想此時他還是殺人犯,心中不免也有些同情。
“我說你在那地上畫來畫去,這一片片的畫的是什麼東西?”
劉青山沒有答話,甚至連頭也不抬,眼睛直勾勾得看著地面,全然一副融入其中的神態。
季文見他完全不搭理自己,立馬不願意了,剛要開口要跟其對峙一番,角落裡的那個老者卻開口了。
“他畫的是地圖,天下十三州的分佈圖。”
劉青山全身一震,還在半空的手指突然停下來,迅速看向那名老者,眼中帶著不解和震驚。
要知道天下十三州概念雖說起自東漢,可古時候交通工具極為有限,靠馬車行走在州與州之間少說也要三兩個月的時間,因此若不是常年領兵打仗的將領,對於尋常人來講十三州不過是一個概念罷了。
在古代,行軍打仗自然是家常便飯,因此流通在各大州郡的黑市中也常能買到相等規模的地圖。當然地圖也分等級,首先按地方等級來分,要分為縣,郡,州,十三州,以及比較特殊的漢境外圖,地勢越大就越稀有。
其次就要按地圖描繪得詳細程度,要分一等、二等、三等,以及更為珍貴的地形圖。要知道劉備之可以如此輕易取下西川之地,張松獻上的那張的西川地形圖佔據著很重的地位。
當然劉青山用手隨意畫出來的絕對不可能是地形圖,若真要算起來說,也不過是一副三等十三州郡圖,這種圖後世頗為常見,略微研究過些歷史的人都可以畫得出來。然而這種圖若是畫在獸皮上也能賣出不菲的價錢,可劉青山身處監牢,斷然不會還去想著這些身外之物。
真正讓他吃驚的,是為什麼這個看起來極為落魄的老人會一眼就認出他畫的圖?他究竟是什麼人?
一眼就可識得這種圖的人,若非是常年征戰的將軍,就是遊歷天地間的大隱者。可這位老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任何一種。
“敢問老先生名諱?”
那老者手中還捧著書,臉上灰白的鬍鬚隨著呼吸的節奏一上一下,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波動,身上的衣衫已經很破,但是尚且禦寒。
太普通了!普通的就好像劉青山此時離開這裡的一瞬間,就會瞬間忘記這個老者的模樣。
“一介村夫罷了,何足掛齒。”老者是這麼回答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
劉青山搖頭,覺得有些可惜。老者既然這麼回答,必定是不想別人知曉,自己再追問下去只會自討沒趣,因此他只能換個話題。
“先生是因何來到這裡啊?”
那老者眯了眯眼,抬頭笑了起來,於是說道:“天下亂的一塌糊塗,老夫想尋處清淨的地方看些書也極難,這裡不錯,你來之前倒也還算清淨。”
“況且,有吃有喝,又不用花銀子,還算不錯。”
劉青山和季文兩人聽後,對視一眼,竟然頭一次在某些想法上達成了統一戰線,他們二人都太想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了,可眼前與他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的老人竟然是為了清淨,更重要的是吃飯是免費的!
“小子,看你年紀不大,這圖是誰教你畫的?”
劉青山心中一凜,自己方才不過是閒下心來,在考慮若此番可以僥倖脫困,那麼他今後的方向究竟要選在什麼地方。必經如今勢單力薄,家中父母也需要一個穩定的居處,選擇一個好的靠山是極為重要的。就這想來想去,前世曾研讀的信息自腦海中湧現,手也不自覺就在地上畫了出來。
可他斷然不可承認是自己所畫,否則,一旦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有這種怪事,以他的敏銳感覺來看,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
“晚輩曾在深山遇見一人,隨其研讀幾月光景,所學之中便有此圖。”
“哦?深山野林中竟也有如此高人,若有緣老夫也希望可以討教一番。”
季文突然說道:“依先生所言,這無賴若圖畫的是幅東漢地圖的話,那家父也曾說過,司,青,徐,兗,豫等才為各州郡的名….可他在這地圖分佈中寫的卻不是這些啊?”
那老者湊身上前,從一旁的草堆中抽出一支草杆,臉上露出濃濃的讚賞,然後用草杆指向其中的一塊區域,那塊寫著“紹”。
“司隸校尉,袁紹。”
“青州刺史,孔融”
“徐州牧,陶謙。”
“兗州牧,劉岱。”
“豫州牧,孔由….”
老者手中的草杆在地上的圖中點了十三下,也根據上面的文字,一一說出了天下十三州的最高統領。
劉青山越聽心裡就越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不是一個喜歡被人揣摩出心思的人,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成天一句話也不說的老者,竟然一眼就道破了他心中的秘密。
可反過來說,也正是恰巧可以證明眼前的這名老者絕非普通人,劉青山將腦海中的三國人物一一篩選出來,可卻沒有任何線索能夠點出這個存在牢獄中的智者究竟是誰。畢竟歷史終究是後人考究得來的文字描述,其中侷限太大。只有真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才能知道真正的歷史文本是什麼樣子的。
季文有些好奇的看著劉青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劉青山突然抱拳跪拜下來,抬起頭看向那名老者。
“晚輩自知前輩實乃真正的高人,若先生有脫身之法,還請先生您告知一番,也好放我和這位季小兄弟一條生路。”
老者微微一怔。
“逃脫之法?”那老者臉上似笑非笑得搖了搖頭,手中的那本舊書像是一層層堆積起來的枯葉,翻起來吱吱作響。
“小子,我且問你,你因何落得這般田地?”
劉青山回答:“晚輩殺了陸融那個惡霸。”
“那你覺得他可該殺?為何而殺?”
劉青山繼續回答:“欺男霸女,人人得以誅之。”
“說的好,那你可是第一次見他欺男霸女?”
劉青山抿了抿嘴,回答:“三年前,晚輩就已經親眼見過。”
“你自認為他欺男霸女,天地難容,可是三年來,他卻始終禍害在人間。”
劉青山心中一痛,卻再說不出話來。
“那麼我再問你,他可該殺?”
“為何而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