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當盛唐皇帝免費閱讀第0019章 三撫頭
“郎君指的莫不是諸多古籍中皆有記載的那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神仙誌異?”
爛柯山講的是一個名叫王質的樵夫進山砍柴,見兩個童子對弈,便停下來觀看,棋局還未下完,就發現自己手裡的斧子把已經爛掉了,起身出山後,世間已過數十載,親人都已不復存。
大唐崇道慕仙,這個遇仙的故事幾乎家喻戶曉,很多酒客耳熟能詳。
“正是。”李琅點頭,爛柯山遇仙故事是時間相對性的形象表述。
“我們想知道你怎麼得到新白醪酒,你講神仙誌異幹什麼。難不成你想謊言欺騙,說新白醪酒是神仙賜予給你的?”苗元昭冷笑道,“奉勸你趁早別開這個口,我們可不是矇昧無知的愚夫村婦,不會信。”
李琅笑道:“如果我說,我生來痴啞,昨天才剛剛痴啞頓消明智能言,閣下是信,還是不信?”
堂上眾人齊齊一愣,極為詫異地望著李琅,苗元昭失聲斥道:“一派胡言。”
“那閣下要不要跟我再來一場賭約?”李琅面色一正,肅然道,“這次不再是信口玩笑,而是書面立賭,行不行?”
苗元昭語塞,在李琅有恃無恐的神態面前,他哪敢再次衝動。
酒客們一片驚奇,雖然見李琅篤定自若,但幾乎沒有人相信李琅生來痴啞,不過心神愈加傾注,有人試探著問道:“郎君真的自幼痴啞?”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琅,沒有字。家住驪山清江村,排行老大,上有父母,下面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妹。”李琅頷首,“我是不是到昨日在灞橋落水之前一直痴啞,諸位儘可以去打聽。”
“郎君自幼痴啞,現在卻與常人無異,堪稱不世奇蹟。”祝掌櫃既驚異又歡喜,獲知李琅的底細,人就跑不出武家的掌控,新白醪酒釀造術武家志在必得。如果新白醪酒的問世還伴隨著一個不世奇蹟,當然就更好了,錦上添花,銷量必將看漲,“祝某聽郎君所言,斗膽推測,情況是否是這樣……郎君昨日灞橋落水,落水後有了與爛柯山王質類同的遇仙奇遇。從而痴啞頓消,還得到新白醪酒釀造術?”
“祝掌櫃推測得很對,我昨日因故在灞橋落水。”李琅按照自己來之前就已經打好的腹稿道,“落水之後,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只有一瞬而已,但對我來說,卻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跟王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正好相反,“世上方一瞬,夢中已千年”,我夢到了玄元皇帝。”
聽李琅說夢見老子,堂上眾人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因為這事不算稀奇。
國朝很多人都聲稱自己夢到老子,皇帝不久前也夢到過。
今年正月十一日,皇帝前往驪山湯泉宮,十八日,皇帝從驪山返回興慶宮,當夜夢見玄元皇帝,告雲,“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汝遣人求之,吾當與汝興慶宮相見”。皇帝敕命黃門使帶人在宜壽縣終南山等地掘地三尺地尋找老君像。近幾天有小道消息稱,老君像已經找到了,準備在閏四月迎入興慶宮。
“老君都跟你說什麼啦?”
苗元昭立即追問李琅,等著李琅無法自圓其說露出馬腳。眾酒客將雙耳豎起來,鴉雀無聲地屏息靜聽,生怕漏掉一個字。
李琅感覺周遭一下子靜了下來,人們都在眼睜睜地等待他說夢。李琅對如何宣揚自己為祥瑞已經有了完整構思,稍微斟酌了一下,便有條不紊地道出。
“灞橋落水恍然入夢後,我見到一雍容道人跌坐於几案前揮筆寫字,道人見我傻傻的站著不動,招手讓我過去,在我頭頂上輕輕一撫,我立即感覺神志清明,懵痴盡去,如心有靈犀般明白道人便是老君。老君繼續寫字,抬頭見我在旁看得認真,就問我識不識字,我搖頭,老君也笑著搖頭,說我年過弱冠識字有點晚了,不過還是可以教我一些常用的,說著又在我頭頂上輕輕一撫,然後指著几案上的字,再次問我認識嗎,這下子我認識了,老君寫的是一首詩,老君讓我念出來,我是啞巴念不出,老君第三次在我頭頂上一撫,我便能說話了,把詩給唸了出來。老君很高興,說我以後自己也能試著作詩了,然後又跟我聊了很久……”
說到這裡,李琅頓了一下,鄭重道:“我覺得用“夢”和“聊”這些字眼表述我的經歷並不是恰如其分,所以我特別解釋清楚,夢就等同於親歷,而老君與我之間的聊天並非是純語言交談,而是一種身臨其境的觀感,我置身於大千世界,親歷各種光怪陸離的生活,跟眼下我在現實世界的生活沒什麼兩樣,匪夷所思。”
唐人最喜歡聽傳奇故事,諸如遇仙、長生不老等等,《太平廣記》、《李娃傳》等唐傳奇倍受歡迎,李琅將一個“老君三撫頭”的神仙故事娓娓道來,正對了唐人的口味,聽得當場眾人一愣一愣的,彷彿化身王質置身於爛柯山仙境中。
“老君跟我聊了很多事,我增長了很多見識,怎樣釀造透明無渣的烈酒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夢醒後,很大部分不是忘記了,就是印象非常模糊,諸如釀造透明無渣的烈酒這樣的見識保留得並不多,連老君讓我念的那首詩都沒記住。”
李琅接著道:“在大千世界中,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老君突然告訴我,灞水中有貴人遇溺,讓我快去救人,然後我夢就醒了,出手將溺水的貴人救上岸……至於我落水的緣故,以及被我所救的貴人是誰,我現在不說,但諸位最早在今天晌午過後就能聽說到。”
李琅相信,公主派來殺他的人在今天晌午抵達驪山之後,灞橋事件必將隨之擴散。不但新豐縣,說不得整個關中大地都能迅速傳遍。
“好了,我夢遇老君的奇遇盡於此,諸位不必多問,問了我暫時也不會多說。”
李琅說完了,眾人意猶未盡地回過神來,立即議論紛紛,一片譁然,現場如同一鍋燒滾的沸水。
老君三撫頭,一撫去痴,再撫懂得識字作詩,三撫學會說話,夢遇之奇令人乍舌。
有人議論李琅落水的緣故和所救的貴人到底是誰,有人想親眼見識一下李琅如何識字作詩。
生來痴啞,從未進學,大字不識的鄉民落水後,須臾之間不但痴啞頓愈,還能識字作詩,這也太逆天了。
大夥兒是不是都在做夢……
苗元昭聽得背脊上直冒冷汗,一時找不到李琅聲言的夢遇中有何破綻,嘴裡只能空洞地否定:“分明是欺世盜名,憑你一介田舍郎,也能夢遇老君?”
“我認為,我夢遇老君絕非偶然,而是我家數十載崇道不輟,終得老君賜福。”李琅藉著苗元昭的發難,拋出祥瑞說,“當場就有人說我是道家祥瑞。”
“道家祥瑞……”苗元昭一怔,隨即大聲嗤笑道,“我聽說過禾生雙穗是祥瑞,卻從未聽說過以人為祥瑞,笑話。”
“以前沒有的,現在就不能有麼?”李琅反駁道,“以前沒有透明無渣的醇酒,現在不也有了嗎?”
苗元昭冷笑道:“你如何證明自己是道家祥瑞?”
李琅回敬道:“你說禾生雙穗是祥瑞,那你為何不去要求生了雙穗的禾苗給你證明它是祥瑞?”
“呵呵。”堂上有酒客聞言輕笑起來。
祥瑞是什麼,是世人認為表達天意的,對黎民社稷有益的現象,譬如禾生雙穗,但誰能直接證明禾生雙穗就是天意的表達?同樣道理,苗元昭要求夢遇老君獲得老君賜福而痴啞頓消的李琅證明自己是道家祥瑞,有無理取鬧貽笑大方的意味。
苗元昭沒話說了,冷哼一聲,拂袖出門。今日在新豐酒肆丟臉丟大了,他沒臉再呆在這兒。
吉溫陰著臉追了上去,祝掌櫃見吉溫要離開,忙走近吉溫,低聲道:“吉少府,能否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
“二樓有一位從京城來的貴人,知道今天是縣衙假寧日,官吏們休假不署衙,便託祝某引見縣衙公人打聽新豐縣的風土人情,不知吉少府願不願意去見一見?”祝掌櫃笑道,並沒有透露貴人的身份。
吉少府微微有些愕然,京師貴人真要是打聽新豐縣的風土人情,土生土長的祝掌櫃遠比他這個前來新豐縣仕官的外來戶更瞭解本地,哪裡用得著他這個八品下的小官?貴人應該是想了解新豐縣衙裡面的一些事情。
這邊來了吏部侍郎的嫡孫,那邊又來一個不明身份的京師貴人,都找他這個不姓崔的衙門中人……看來新豐縣即將由畿縣升格為京縣的大好消息惹得人人垂涎,很多人都盯著新豐令這塊肥肉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