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漢免費閱讀第十四章 天使
”阿爹,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府衙後堂裡,田單走了進來,看著自家老爹拽著筆桿子,坐在那低頭不語,頓時就不高興了,嚷嚷著嗓子,叫喊道。
田牧坐在蒲席之上,拿著紫色狼毫筆,低頭苦思,臉上表情不斷變化,聽到那嚷著嗓子叫喊的田單,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絲苦澀。
”單兒,非是我見死不救啊,而是無能為力!“
”田公為何有此一說?“
高幹從前廳走了進來,正好聽到田牧說這句話,神色一動,暗思難道這裡面真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們知道我為何一聽那常山賊名號,就言稟明府君大人,立馬拒絕嗎?“
高幹,田單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他們是常山賊,是黑山軍,是以前的黃巾餘孽!“
田牧說到這裡,臉色的苦澀更甚。
”若是這夥賊人是一般山賊強盜,我一紙軍令,自有縣尉領兵剿滅,可他們不是啊……那黑山軍大帥張燕名聲有多響亮,你們不知,但我知曉啊!
朝廷年年派大軍剿賊,只要這夥賊人一旦聽到風吹草動,立刻遁入山林,隱匿起來。
到了最後,賊不剿成,反而年年勞民傷財,哀聲一片!“
”這……“
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震驚,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常山賊來頭如此之大。
自黃巾之亂暴動以來,大漢皇朝彷彿在叛亂中度日如年。
蟻賊叛亂雖鎮壓了下來,但也讓大漢傷了筋骨,動了元氣,彷彿人到高齡,步入暮年。
漢帝劉宏為表天下太平,改元中平,預兆天下安康,百姓興隆。
也許是老天和漢帝劉宏開了個玩笑,這年號剛改,就又傳來了涼州羌人北宮伯玉夥同同州李文侯、韓遂、邊章等人起兵叛亂,這天下太平沒有,****倒是不休。
漢帝劉宏得知雷霆大怒,即刻下詔,命皇甫嵩,張溫出兵討賊,鎮壓叛亂。
直到中平四年,涼州叛亂才鎮壓結束,可又有誰想到,大漢皇朝彷彿多災多難。
漁陽郡人前中山相張純、前太山太守張舉兩兄弟聯合塞外烏桓在幽州發動叛亂,斬殺護烏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氣焰囂張,聲勢浩大。
就在去年,又有涼州人王國起兵叛亂。
這大漢皇朝,每年一叛亂,歲歲年年,就如同那一腳步入黃土的老人,只剩一口氣吊著,日薄山西。
現在,朝堂之上,又暗流湧動,殺機四伏。
外戚,宦官,黨人三方角力,追逐著那權利的誘惑。
”阿爹,就算剿賊不成,但不能一直這樣放任不管吧!
若是這樣,那窮苦百姓豈不心生不滿,對朝廷怨聲載道?“
田單見裡面彎彎這麼多,一時聽得頭都大了。
”管,怎麼不管!“
田牧瞥了眼自家兒子,沒想到今日他竟然主動詢問起這些朝廷時事,又接著道:”自光和年間,蟻賊蜂湧起事,天下震驚,朝廷對此非常重視!
前不久,那黑山大帥張燕不知怎得竟派人上表,請求招安,歸順朝廷!
這不,昨日府君大人差遣心腹派人送信來,言及朝廷使臣將至,前往黑山營寨招安,受封黑山群賊,以絕後患!“
田牧說到這裡頓了下,悠悠道:”那常山賊這些年所為,若非今日那趙家村的劉恕告訴我,恐怕我還一直矇在鼓裡呢。
可這又能怎麼辦?
黑山招安,天使親臨,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啊,我又怎麼能親口答應那劉恕?“
田牧說完,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絲無力,彷彿全身氣力都被抽光了一樣。
要說一開始沒有忿怒,那是假的。
可在忿怒又能怎麼樣,在國家安寧和趙家村覆滅之間,田牧選擇了前者。
畢竟能成為一縣父母官,考慮的問題非一人一村了,而是整個真定縣了。
做官做成他這樣的,也是頭此一家,別無分號。
高幹聽田牧講完,眸子裡精光閃閃,眼神灼熱。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家舅父,前不久託心腹之人送來密信,讓他前往真定了。
原來事情在這!
府衙後堂,聽田牧道出了原委,高幹胸中僅有的那點怨氣便煙消雲散了。
而作為子嗣的田單更是知曉自家老爹身為一縣之長,自有苦衷,也就不再吵鬧,糾纏了。
就在田牧一個人獨坐後堂苦思冥想之際,遠在真定四十里之外的一處山谷之間,潛伏著一批人。
這群人蒙著黑巾,只露雙眼,手持器械,壓著身子,趴在半山坡,居高臨下,眼神兇戾,緊緊的盯著下方那條地勢陡峭,環境幽靜的小道。
這小道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雞鳴道,日間夜晚時常會有山雉鳴叫,奔跑,而得名,更重要的是這雞鳴道橫在常山郡與真定縣之間,是前往真定的必經之路。
雞鳴道兩面環山,地勢陡峭,兩側山坡上樹木繁盛,雜草叢生,倒算是個埋伏潛殺的好地方。
“渠帥,他們會來嗎?”
一道略帶疑慮的聲音在山坡上響了起來。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山坡眾人紛紛將目光望向趴在前頭的一位黑衣男子。
看情形,這黑衣男子是他們的頭頭。
“昨日得到消息,那群人日間時分就出了城,若我所料不差,以他們的速度,最遲在正午之前就會經過這裡,而且從這到真定,是必經之路,除非他們不想來,否則必從此過去趕往鎮定!”
黑衣男子趴在地上,眼睛依舊盯著前方,並沒有回過頭來,沉著聲音說道。
既然他們頭頭都這麼說了,那麼作為手下之人只有靜心等待下去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也是枯燥的,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只聽那趴在地上的黑衣頭頭睜開眼睛,喊了聲。
“來了!”
眾黑衣人一聽,精神一抖,立馬提起神來,緊緊了手中的器械。
就在那黑衣人頭頭話音落下,只聽見小道的盡頭傳來了一陣陣馬蹄聲。
噠噠噠!
這馬蹄聲簡潔有力,整齊幹練,一聽就知道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精兵。
順著馬蹄聲望去,只見小道之上,來了一群身披盔甲,騎乘高頭大馬,手持著長槍,頭戴兜鍪的精兵隊伍。
這隊伍看上去人數大約有五百左右,步履整齊,動作嫻熟,持槍挺馬,雄赳赳,氣昂昂,奔騰之間,一縷縷紅色流纓鑲嵌在兜鍪之上隨風飄蕩,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氣勢。
在這隊伍的中間,是一輛墨色雕樑,金黃澄亮,華頂遮蓋的車輿。
《管子·禁藏》有言:“故聖人之制事也,能節宮室,適車輿以實藏,則國必富,位必尊。”
輿又叫車廂,後轉意為轎子,在車廂前端,是一根稍微彎曲的長木(也有用直木的),叫做車轅,一頭與車軸相連,令一頭與軛(一種與車轅垂直,彎曲置於馬脊頸上的木結構橋形裝置)垂直相交。軛的兩端以繩環扣在馬頸上,馬前行時,拉力依次通過軛,轅,傳遞至車軸,最後帶動車輪向前滾動。
車輪的中心是一個金屬的帶孔圓環,稱為殻,用以貫軸。車軸兩端露出殻外,末端套有青銅的軸頭,成為軎。
軸上有孔,用以納轄,以防車輪脫落。轄多以青銅或鐵製成,扁長形,俗稱銷子。輪的邊框,成為輞,輞和殻之間以輻相連。
在古代早期的時候,車廂多不封閉,僅以木欄或木板圍合,有時車上還有蓋,即由車上一根豎杆支撐的傘狀覆蓋物,用於遮陽、避雨及顯示身份,這也就是為什麼那些帝王將相出行,會有華蓋遮頂之說了。
而且在古人乘車時的座位方式也有講究。
古時乘車尚左,一車三人,尊者居左,陪乘者居右,御者居中,但兵車則不同,如為將帥所乘之車,則主帥居中,便於指揮,御者居左,護衛居右,一般戰車,則御者居中,左右甲士一人持弓,一人持矛,相互配合,協同作戰。
所以,一車駕御多匹馬,對於駕御者的技巧就要非常高超了,不然很難使所有馬朝一個方向前行。正因為這樣,孔子所定六藝之中就有“御”這一技藝。
更甚者,古人還從駕御馬車中總結出一些的治國道理,如西漢的韓嬰在其《韓詩外傳》中,
就有說到:“御馬有法矣,御民有道矣。法得則馬和而歡,道得則民安而集。”
好了,言歸正傳,從這車廂的外觀以及護衛的甲士來看,就知道車內坐著一位地位尊崇的大人物。
這大人物也並非他人,正是奉大漢天子劉宏之命,前往黑山招安,受封張燕官職的朝廷天使前北中郎將,現任尚書之職,海內知名大儒盧植盧子幹。
山坡上,望著下方精兵隊伍漸漸走來,步入眼底,黑衣人頭頭緩緩舉起右手,突然一揮,下令道:“放箭!”
咻咻咻!
隨著這一聲令下,那早已蓄勢待發,遲遲不動的黑衣人如臨大赦,紛紛兩臂用力,弓滿如月如那漫天蝗蟲,席捲田地,風捲殘雲般飛向山坡小道上的精兵隊伍。
一輪箭雨落下,彷彿巨石落水,激起千層浪花,下方那精兵隊伍頓時出現了混亂。
“啊!”
“我的腳!我的腳!”
“敵襲,敵襲!”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
眼望著小道上的隊伍死傷慎重,出現混亂,黑衣人頭頭又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殺!”
一聲虎吼,瞬間爬了起來,抓起手中的環首刀,就率先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