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春秋免費閱讀第十六章
第二日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的寒意加強了許多,王子狐懶洋洋的躲在被窩裡,在許後的多次催促下他才極不情願的起床穿衣吃早飯。等他完成這一切走到院子時,發現姬橫等一眾衛士早已整整齊齊的等待自己,王子狐覺得很不好意思,急忙上車揮手告別許後。
王子狐坐在車裡覺得今日的行駛路線與往日不同,東拐西彎的而且還比往日顛簸。車外顯然路人很多,隨行衛士奮力驅趕行人以保證馬車的通行,在嚷嚷的人聲中,彷彿有一陣抑揚頓挫的吟歌聲穿透沸沸的雜音直衝王子狐耳膜。王子狐撩開馬車的窗簾,示意姬橫放慢速度。
當馬車慢下來後,王子狐聽清了,原來是《詩經》內收錄的《國風.邶風.凱風》:“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爰有寒痊,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這是這是一首讚歎母親的詩,這首詩說的是一位通達而善良的母親,辛苦勤勞養大七個兒子,兒子們卻自恨沒有足夠的能力贍養母親。這首詩主要是運用比興手法,以南風吹拂棘心使其成柴、寒泉在地下暗暗潤澤大地來比喻母愛,用黃鳥載其好音起興,從反面表達不能奉養和慰藉母親的歉疚。漸漸地王子狐感到周邊的雜音都不存在了,腦海裡全部是《凱風》的詞,一種沉甸甸的感覺籠罩在心頭,他朝姬橫示意加快速度逃離此地。
王子狐滿腹心酸的下車後,燕梁、商豫一干人等整整齊齊的在正堂內等候著他,天下心裡十分感動。眾人見王子狐臉上寫滿黯然,皆不敢出言。王子狐知道眾人都在企盼著他,企盼他能給他們帶來想要得到的東西。王子狐心裡想道:自己不能報答前世的雙親,今時不能再讓這些對自己充滿希望的人痛苦,特別是許後。想到這裡,他深深的吸了吸氣,振作振作精神,示意木弘找來木滎、木俞,與其他人一同隨他進入密室。
密室原本是用來貯存珍稀藥材,面積不大,眾人只能見縫插針的找位置站好。由於人數眾多,室內空氣略為顯得有些渾濁。眾人知王子狐心情欠佳,誰也不敢先開口,一種陰鬱的味道瀰漫在眾人中間。王子狐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臉上微微露出笑容,藉此打破尷尬的氣氛。見眾人神情有所緩動,他對眾人道:“你們不用太拘謹,想必諸位已清楚我的志向,你們的使命。既然大家為同一目標聚集在一起,我們就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從今日起,我們就以兄弟相待。”
眾人面面相覷,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和王子稱兄道弟,平起平坐,想跪下說點什麼,但囿於地方狹小,不能如願,一時顯得侷促不安。王子狐站在桌子上小手一揮,擺了個偉人造型。“你們既決意追隨我,此事就由我作主。從今日起,以尊為大,我就是你們的大兄,你們就按年齡長幼排定次序。以後大家就按排次以兄弟相待。”王子狐毫不客氣的對眾人道。
眾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王子狐,王子狐道:“諸位不必訝異,正所謂成大事者不能拘於形式。我得到各位襄助,是我的榮幸。我真心與諸位相交,我想諸位不會拒絕我吧。”說罷,指著木弘問道:“木先生,你今年年長几何?”
“三十一。”木弘見王子狐指著自己發問,不假思索的答道。王子狐點點頭,說道:“好,而立年華,好。孫晟,你呢?”孫晟躬身抱拳道:“回王子,屬下虛長二十四。”接著其餘人員紛紛報出了自己的年齡,王子狐按照年齡的長幼排定了次序。
眾人當中以商豫年級最長,燕梁次之,木弘、孟胡、韓約、姜軾、孫晟、李偃緊隨其後,木滎、木俞最小。按年齡排定次序後,王子狐毫不客氣的道:“我身為王子,是老大、商豫老二、燕梁老三、木弘老四、孟胡老五、韓約老六、姜軾老七、孫晟老八、李偃老九、木滎老十、木俞十一。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兄弟,諸位相互之間熟悉一下,習慣自己的排次位置。記得,以後我們就按排次以兄弟相待,不要搞混了。”
眾人在誠惶誠恐中接受了王子狐的安排,齊齊抱拳朝王子狐躬身道:“大兄”,接著相互間問候起來,密室內頓時鬧成一片。待聲音漸漸稀少後,王子狐道:“以後我們就是一個整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希望諸位彼此間能真誠相待。至於相互間的稱呼嘛,就由各人自己按照習慣好了,兄弟的情義是放在心裡而不是掛在嘴上的。大家只要牢牢記住做兄弟的八個字就行了,那就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
密室內眾人神情激奮,振臂齊呼“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王子狐的心情亦隨之高漲。眾人心裡道:雖然王子把我們當成兄弟,但王子畢竟是王子的。他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除商豫和姜軾外紛紛為謀劃未來出言獻策,不過他們的意見都是以如何謀取王位再彙集諸侯以保民為主。
王子狐見眾人意見與自己的主張不合,一言不發的在沉思。待眾人聲音漸小後,王子狐擺手停止眾人的議論,道:“諸位弟兄的意見都很好,以後我們議事時你們必須保持這種不怕言錯、不畏權威,敢於表達自己意見的意見。正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嘛。你們的意見我會好好考慮的,至於以後的路容我想好後再作打算。”
於是王子狐讓其他人出密室繼續各人的工作,留下商豫、木弘、姜軾三人。王子狐對木弘道:“木弘,上次答應你制筆一事因受傷耽擱。你把上次準備好的材料拿出來,我現在教你們製作方法。哦,姜軾,你到廚房刮些菸灰拿來給我。”王子狐拿起木弘準備的材料邊製作邊向商豫、木弘講解制作要點,姜軾拿到菸灰後也加入到他們的行列。
約半個時辰,第一支筆終於在王子狐的手中製作成功。王子狐看了看手中的筆,覺得不是很滿意,他對商豫三人道:“制筆的關鍵是如何將兔毛牢固地納入竹杆中,使之不易脫落。我手中的筆只是演示給你們看,你們要多想想辦法,使筆更加堅固耐用。另外,你們可以用狼豪、羊毛、鼠須代替兔毛。”說到這裡,他轉了轉手中的筆,繼續道:“既然這是用兔毛製成的,就叫它毛筆吧。”
商豫、姜軾二人不知毛筆用作何途,眼中盡是狐疑之色。王子狐見狀笑笑,吩咐木弘拿起菸灰、白布等物,引著眾人走到正堂。正堂內燕梁等人還在激烈的討論著方才的話題,見王子狐他們四人走出,一齊圍了上去。王子狐走到正堂的桌子邊上鋪好白布,挽起衣袖把菸灰、膠水、防蟲藥水倒在碗裡混合在一起,加入水慢慢的攪拌起來。
待所有配料與水充分混合後,王子狐試了試粘稠度和顏色深淺,指著碗內黑乎乎的液體對在圍觀的眾人道:“此物名叫墨,待我演示給你們看如何使用。”只見拿起剛做好的毛筆在碗內醮飽了墨,在白布上點按提抹轉,不多時便在白布上留下清晰的“春秋”二字。
圍在桌子四周的眾人口中發出“嘖嘖”稱奇之聲,王子狐搖頭晃腦的欣賞著自己的墨寶,他對自己的字比較自信,他在前世曾在真行草隸書法方面下過狠功夫。他抬頭向眾人問道:“你們看我寫得如何?”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俱不知該如何回答。商豫站在白布前研究半天,抬頭用眼神徵詢了其他人的意見,然後小心翼翼的答道:“王子寫得龍飛鳳舞的。看樣子似乎這是兩個字,但這是什麼字?為何我等從未見過?”
哎呀,糟糕!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王子狐猛然醒悟,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只見他眼睛一轉,不慌不忙的對眾人道:“此乃春秋二字。昔者倉頡創造文字,天雨粟,鬼夜哭。文字的發明克服了語言交際的侷限,記錄了人類的文化活動,促進了思維的發展,維繫了國家與民族的統一。先師廣成子有感於現在所用的書寫工具和文字不便書寫,亦不易在民眾中推廣普及,乃教我製作筆墨,並傳授我一套改良後的文字,命我以此開啟民智,教化民眾。此春秋二字就是先生所授文字中的兩個,怪不得你們不認識。”
眾人聽後恍然大悟,心下釋然,更加對“王子狐神話”深信不疑,每個人眼中迸發出執著和狂熱,臉上寫滿了信服,每個人彷彿看到了光明的前途。王子狐心裡暗歎: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謊言加上兩件小玩意竟可以征服這些時代精英。其實也難怪他,以如此幼小的年齡,卻有如此超越千年的見識和思維,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商豫木弘那幫人不把他當作神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
王子狐看見眾人神往的表情,靈機一動:不是沒錢沒糧嗎?制筆造墨拿去賣不就都有了嗎!實在不夠,自己還有很多讓這個時代大驚失色的東西可以開發拿去換錢。他把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眾人,眾人均覺得可行,於是他對眾人道:“勘正文字和製造筆墨刻不容緩。從明日起,我和老四負責勘正文字;老二則學習新文字和筆墨的使用,然後負責教會眾童子使用並教他們知識;木滎木俞除跟老二學習外,還負責準備製造筆墨的原料;老三和其他兄弟負責眾童子的體能和手戰之道訓練,到時我也參加訓練。眾童子除學習和訓練外,必須參與筆墨的製作。”
眾人齊聲應諾,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按照王子狐的分工安排湊成幾堆熱烈的議論著該如何把事情辦好。孫晟等衛士按捺不住正準備去找眾童子挑選自己中意的作為弟子,王子狐及時的攔下他們,因為他發現天色將晚,自己又到了回宮的時間。
王子狐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走在回宮的路上經過鬧市時,將近晚飯的鬧市街道上童子的追逐打鬧聲、男人們的呵斥色、女人們呼喚孩童回家吃飯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直往王子狐的耳朵裡灌。王子狐莫名地傷感起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父母、今世的父母、《凱風》的詩詞亂七八糟的衝擊著他的大腦,沉甸甸的壘在他的心頭,壓得他不能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