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新娘免費閱讀第11章
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明明是他虧好不好?喬希不解地問道:“師父,銀兩可不可以預支啊?”
“乖徒兒,你想買什麼?”
“幾件衣裳。”
“好,可要為師陪你去買?”
話一問出,侯晉後悔都來不及,做師父卑微到這種地步,也是失敗到極限了,但這又能怪誰,不是他送上門的嗎?
侯晉在醫館門口宣佈良徒已收,遣散圍堵的百姓。喬希則遣目瞪口呆的小瓦先行回莊。
剛踏出醫館沒幾步,喬希一眼就瞥到了隔壁的“明媚衣鋪”,壞心頓起,抬腳便踏了進去。
“師父,快點進來呀。”
侯晉猶豫片刻,嘆了口氣,最後還是訕訕地走了進去。
袁明媚見到他倆,剛壓下的氣性再次發作,雙手叉腰,怒不可遏地瞪著師徒二人。
“袁老闆,這件,這件,這件……全要了,麻煩包起來。”
喬希挑了幾件中意的女裝,故意對著侯晉說道:“師父,這幾件衣服,還稱你的意嗎?”
侯晉明知她在戲弄他,卻還是連連點頭道:“嗯,不錯,不錯。”一邊將銀子遞給袁明媚。
這還得了!
袁明媚怒目圓睜,醋意橫生,嫉恨地瞪著侯晉,他竟然在擺脫了她後,轉身便給別的女人買衣服?
“袁老闆再見!”
二人拿著衣裳正要踏出店門,袁明媚終於忍不住衝過來,揪住侯晉的衣領道:“死老頭,說,給哪個女人買的?”
侯晉的臉色急劇變黑,瘦小的身子拼命掙扎,不置一詞,卻一副“你管不著”的找死模樣。
喬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師父很——喜歡的女人啦。”
袁明媚一聽,臉上頓時風雲變幻,侯晉見狀,立刻拉著喬希跑回醫館,一人幸災樂禍地繼續大笑,一人則懊惱地捶胸頓足。
“師父,如此痴情的女人,你為何不要?”
“為師偏不喜歡。”
喬希還想多說幾句,館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大喊:“侯神醫!侯神醫!”
侯晉第一時間便聽出了來者是誰,連忙將喬希推入內室道:“乖徒兒暫且迴避。”喬希被他突然推入內室,大惑不解,想他必有緣由,也就沒怎麼反抗,只是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
來人以風風火火的速度衝進醫館,將懷中不斷抽搐著的孩子放在木榻上,道:“侯神醫,快救救典兒。”
一聽見“典兒”有事,喬希腦袋轟一下,什麼也顧不得,忙從內室奔了出來。
葉泠風憂心忡忡地站在榻前,手上滿是抓痕,鮮血橫溢。榻上的典兒雖閉著眼睛,身體卻在不斷抽搐,口裡還吐著白沫。
侯晉見她已經自行出來,已沒有時間與她計較,從懷中拿出一瓶膏藥遞給她道:“乖徒兒,趕緊給他上藥,以免感染。”一邊抱著典兒直衝內室,阻止任何人跟進。
葉泠風一改平日的冷靜,焦躁地在門外來回踱步,滿臉陰暗,一副閒人勿近的模樣。喬希瞅著他滴血的傷口,十分不忍,請他坐下上藥,卻換來他冰冷的一個眼神。
“葉泠風!你給我坐下!上藥!”明明是她要為他服務,他卻這副態度,真讓她受不了。
一雙冷眸與一雙怒眸瞬間對視,火花四濺。
冷傲慣的葉泠風,似被她的囂張氣感染,竟應聲坐下來,朝她乖乖伸出帶血的手。
這個年輕男子雖一臉清秀,卻如此大膽,不但直呼其名,還敢對著他怒吼?
葉泠風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喬希愕然,剛倒出的一截藥膏“吧嗒”一下全都掉在了地上。
男子的冰寒黑眸真真切切地散發出一股生疏之氣。且,他竟然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他不認識她,所以問她叫何名?不,確切地說,此刻她一身男裝打扮,所以他沒有認出是她?
她該回答“我叫喬希”還是“我是你娘子呀”?
莫名地,喬希覺得自己好可悲,但悲嘆之情並未持續幾秒,便將可悲的對象自然轉移到了華飛煙身上——華飛煙呀華飛煙,葉泠風果然不喜歡你!若他心裡有你,扮個男裝他也會多看幾眼,且心生疑慮吧?他沒有!沒有啊!
她嚥下一口氣,重新倒出一截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傷口上,冷冷回道:“我乃一介平民,名字亦顯得卑微,若將鄙名告之尊貴的葉少主,恐您下一刻便忘得乾淨,倒不如喚我一聲‘喂’來得合適。”
葉泠風心繫典兒,對於她無理的言辭毫不理會,冷冷地瞥她一眼,待她上完藥,便再次站起,守候在門外。
喬希暫且壓下不快,亦守在門外張望,腦海裡突然冒出昨晚典兒突然問她的那句:
——娘,假如典兒有病,娘會不會嫌棄典兒,不要典兒——
難道典兒自知有病?今日卻又突然發作?
這時,侯晉走了出來,葉泠風忙問:“如何?”
喬希飛也似的衝進內室,撲到床邊,一隻手輕輕撫上孩子已經沉睡的嫩滑臉蛋,卻怎麼都撫不去那絲盤旋在他眉宇中的痛楚。
門口的侯晉說道:“小少爺的惡疾來自孃胎,根基脆弱,若非一直服用侯某調製的制狂丹,怕早已夭折。如今發作次數雖然減少,但每發作一次,情況卻愈加惡劣,已至膏肓呀,哎。”
喬希聽了,眼淚忍不住落下,目光緊緊地鎖在典兒的臉上。她不願相信,亦不肯承認,如此可愛的一個孩子,竟要瀕臨死亡?
她擦掉眼淚,走到門外,責怪侯晉道:“我就知道你是庸醫!連一個小孩都救不了!關門歇業算了!”
侯晉看著流淚不止的她,慚愧低頭道:“徒兒你所言極是。”
葉泠風此刻方將注意力轉移到喬希身上——她為何認識典兒?為何如此關心在意典兒,且為他哭成這副模樣?
他早知典兒的性命不會久長,若非侯神醫的制狂丹,恐怕他初出孃胎便已丟了性命,能如此活了三年,已是奇蹟。
“娘,娘……”昏睡中的典兒聽到喬希的聲音,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叫了起來。
喬希的眼淚又一次氾濫,忙朝著典兒跑去,她第一次願意承認,願意真心接受自己是典兒的孃親。不論他不是她所生,也不論他和她相處的時間短暫,她都在此刻認定了這個兒子,並且永遠!
“娘在這兒,娘在這兒,典兒,典兒……”喬希將典兒緊緊抱在懷裡,似乎他們本就屬於一體似的,悲痛大哭。
葉泠風轉頭問侯晉道:“侯神醫,他……是誰?”
侯晉收葉泠風的新婚妻子為徒,本就覺得不好意思,起初藏起她欲加隱瞞,卻未想她如此在意典兒,竟從內室衝出……他更沒想到的是,折騰半天,葉泠風居然沒有認出她。
侯晉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道:“葉少主,她是你娘子呀,怎麼你沒認出來嗎?”
葉泠風終於認出那個緊緊抱住典兒的男子是華飛煙……他是被典兒的病情急昏了頭,竟沒有認出她?連典兒叫她娘他都沒有聯想到……難怪她……
典兒抹去喬希的眼淚,強擠出笑臉道:“娘,別哭,典兒沒事。”他冰涼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撫在她的臉上,她的心卻愈加心疼,淚水決堤。
“娘,典兒困了,娘陪典兒睡好嗎?”
“好。”
她應聲脫鞋上床,將他摟在懷中,輕撫著他閉上眼睛,生怕他突然消失。雖是大白天,但整個世界好像都停了下來,且安靜異常。
她想抱著典兒快點進入夢鄉,但願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醒來後,典兒依舊健康無疾,而她亦是他的三月娘親。
門口的兩個男人被這安謐的一幕完全驚呆,滯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床上安睡的兩個人兒。
突然的,侯晉揉了揉眼睛,恍然大悟地跑到藥櫃前,尋出一味中藥,磨成粉,往自己的眼睛裡彈了彈,把他的一雙小眼睛眨得通紅,再次跑到門口,將目光投向床上的二人。
“天意啊天意,原來他們……嘿嘿……”他的兩撇小鬍子調皮地努動,似隨著他突轉的好心情而快樂飛揚。
他像個賊似的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輕聲輕氣地說道:“乖徒兒,把你的手伸過來,讓為師看看?”
喬希怪他打擾,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見他固執地不肯離去,只好不情願地伸出手。侯晉替她把了把脈,亦給典兒的一隻手把了把,朝著她擠眉弄眼道:“乖徒兒,若為師能徹底治好小少爺,能不能別再叫為師庸醫呀?”
喬希對侯晉的話一直將信將疑,難以全信,但他這一句話聽似玩笑,她卻覺察到了端倪。若他沒有把握,怎敢在葉泠風跟前開這種關乎生死的大玩笑?
她輕輕起身,和他一起走到門外,將門關上,認真地說道:“你若能徹底治好他的病,你想讓我叫你師父我就叫你師父,你想讓我叫你神醫我就叫你神醫,但是,你若救不了他,我就寫上‘侯晉是個大庸醫’幾個大字貼滿岙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