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刀捕快免費閱讀二一 捉妖
二一捉妖
泉州知府衙門都由青磚砌成,看上去甚為氣派,過了儀門後便是大堂,平時張漢生接見下屬、評審案件都在這裡,大堂中間擺放著沉沉的公案,後面牆上掛著“明鏡高懸”的大匾,大堂和儀門、六房,及個廂房、耳房等合稱為外署,那晚大印丟失就是在外署不見的。過了大堂,便是二堂,平時一些涉及隱私的案件,張漢生都會在此審理,而過了二堂,便是三堂了,張漢生常在此會見重要客人,三堂布置得也較為風雅,牆上掛滿了字畫和掛屏,三堂西稍間是張漢生的書房,東稍間是平時用來休息的地方,而在三堂的東偏院,便是張漢生家眷的住所。
每到晚上,知府衙門東偏院裡總是燈火通明,照得院裡如同白晝一樣,而在這個晚上,院子裡卻一團安靜,每個房門都閉得死死的,院裡只掛著幾個“氣死風”燈籠,被風一吹,在空中滴溜溜亂轉。在這些關著的房門中,有一間房子從外面看似乎也沒有其他不同,但在裡面,卻是非常精緻,一面花團錦簇的屏風擺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將裡面的情形隔了起來,轉過去屏風,便一眼看到一張瑤琴閒閒地擺放著,旁邊是插著鮮花的花瓶,再過去便是放著筆墨紙硯的書桌和一旁的梳妝檯,而裡面的雕花拔步床垂著粉色的紗帳,將裡面遮得嚴嚴實實閨,這間便是張漢生愛女張青青的香閨了,不過她近來病重,很少見人,除了太太黃氏,其他人等已經有七八天沒見過她了,此時黃氏守在屋裡,富態白淨的臉上隱隱有一絲擔憂,她丫環也不帶一個,就一個人守在張青青的屋子裡。
忽聽門“哐堂”一聲被推開,黃氏吃了一驚,轉眼就看見張漢生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他看了一眼黃氏,低著嗓子問道:“這孽障還沒消息?”
黃氏並不答話,幾步走上去將門掩了,才低低說道:“老爺不是暗中派人查了嗎?”
張漢生頹喪地說:“倘若有她的消息,我也不會如此緊張了,這孩子被我寵壞了,我現在又不敢大肆聲張,只好偷偷派人尋找,但卻沒有一絲音訊,就像是失蹤了一樣。”
黃氏疲態畢現,像是老去了許多:“老爺,青兒留書說十日後返回,她素來是個懂事的孩子,這十日你就權當讓她散散心吧,她心裡也是不痛快的,今日是第八日,再過兩日,她若不回來咱們再多派人手尋找。”
張漢生瞪了一眼黃氏:“慈母多敗兒,現在有一樁急事,巡按要讓那寒易道士到知府捉妖,這下該如何是好?”
黃氏臉刷地一下白了,她拉緊衣袖說:“巡按怎會關心青兒的病,這事咱不是瞞著外人的嗎?”她想了一想,聲音裡忽然有了怒氣:“是不是常如玉那小賤人搞的鬼?”
張漢生低了聲音:“如玉也是一番好意,不過碰巧被巡按聽見,便當了真。”接著便厲聲喝道:“現在是騎虎難下了,除了我幾個親信外,沒人知道青兒外出的事情,我老實告訴你,巡按明日也不是為了捉妖,而是為了上門的寒易道士,你老老實實守在青兒的房間裡,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都不要出來,等外面事情了結了,青兒這事情就過去了。”說完後也不看黃氏一眼,大步就走出了屋門。
與晚上的安靜相比,第二天的知府後院便熱鬧非凡了,一名道士頭戴蓮冠,身穿紫色對襟長袍,上面繡著日月星辰、瑞獸寶塔種種圖案,腳踩雲履,後面跟著兩個道童,正昂首闊步走來,常如春晃著肥胖的身體,一搖三擺,卻遠遠落在這道士的後面。張漢生站在院子中央,吳海、丁四、朱克庸、阮風一干人站在張漢生身後,顯得聲勢甚是浩大。這道士見如此多的人在場,臉上不帶絲毫慌張,將手拱了拱,對著張漢生說:“大人相請,貧道甚是榮幸。”
丁四看這道士身材瘦長,兩眼雖不大眼珠卻甚為靈活,口下有一綹長鬚,站在那裡頗有些飄飄欲仙的樣子。吳海在一旁朝帶來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悄悄退了出去。
張漢生跟這自稱“寒易上人”的道士寒喧了片刻,也不多廢話,直接讓這道士查看是否有不乾淨的東西在後院裡,然後就負了手,和丁四等人看這道士忙碌。這道士聽說知府相請,心裡格外重視,此刻更是要賣弄了自己神通。他向道童示意,小道童早奉了桃木劍上來,他拿了桃木劍,四處在院子裡行走一遭,忽然掐了一個口訣,嘴裡大聲喝道:“疾。”說也奇怪,他劍所指地方,竟然有森森的鬼火明明滅滅地著了起來,雖在太陽下不太明顯,但四處飄動,就像是有鬼怪四處逃竄一樣,這道士自是窮追不捨,鬼火飄向何處,他便追到何處,手中還用桃木劍不停劈砍,待到了一盞茶時間,只見他腳踏罡位,大喝一聲:“結陣。”兩名道童手持搖鈴,一齊上前幫忙。又過了半支香功夫,忽見道士忽用手一指旁邊水池,那水池裡“忽”地一下燃起火來,他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面倒出幾滴似水非水的東西,又是一聲大喝:“急急如律令。”那池子立刻湧上鮮血來,一點點染紅了池水。那道士看見此等情形,又趕緊用桃木劍挑了黃裱紙,嘴裡一口火噴過去,那黃裱紙立刻燒了起來,但所燒之處,竟顯出一隻水蛇的樣子。
待那黃裱紙燒成一團灰,那道士緩緩收了桃木劍,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口中說道:“寒易不辱使命,這蛇妖已被我斬了。”
他話剛說完,忽然從外面呼呼啦啦跑來一群人,前面領頭的侍衛不待他反應過來,一盆暗紅的東西就兜頭澆了上來,那道士沒提防有這一齣,臉上身上立刻被汙了,那暗紅的東西溼了他一頭,順著他鬍鬚“嘀嘀嗒嗒”滴下來,甚是狼狽。原來,那侍衛澆的東西就是吳海口裡提到的黑狗血。
吳海見道士被澆了個滿頭,踱著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大聲喝道:“咄,你這妖道,現在看你還有什麼花招。”又聲色俱厲地說道:“還不將你所做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後面的差役早就拿了繩子將這道士及後面的道童捆了起來,這道士見情勢不好,不顧臉上又腥又臭,大聲喊道:“大人,貧道冤枉,不知貧道犯了何事,大人如此對待貧道?”
吳海獰笑道:“那四月八日那晚,你都做了什麼事?”
道士聽吳海嘴裡說出“四月八日”,臉色不禁一白,再也沒有剛才的銳氣,身子軟軟地向下倒去。吳海見道士如此情形,知道他心裡有鬼,因為在知府內宅,也不好在此盤問,衝著差役喝道:“帶下去。”
旁邊張漢生也咬著牙說:“把他先關進防守最嚴的天字牢,若大印真是他盜的,我活剝了他皮。”
下邊的差役如狼似虎,把三人押了下去,兩名小道童沒見過如此場面,嚇得連哭不會了。阮風看到此情此景,悄悄退了下去,一旁的朱克庸見沒人注意,也低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