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大明殘雲免費閱讀第十六章 午夜迷案（三）
入夜後，段鵬和段興醒來，匆匆食畢後趕往了衛巡捕房。
萬幸，段偉誠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其一是楊壁輝家的情況。段偉誠以前有個要飯的夥計叫小癩痢，是衛城南門內人，小時候四處吃百家飯，現在是個遊蕩的閒人。據他說，楊壁輝是個匠戶，妻子早逝，未再娶，家有一子，喚作楊明遠；一女喚作楊琇兒。楊家是騰衝衛最出名的鳥銃製作世家，幾代都是做這個的。但一年前不知何故，父子倆都被官府給抓了，遺有一女與其他兩家匠戶住在同一院子裡。
其二是孫挺。孫挺的情況是小癩痢無意中打聽到了。孫挺有兩兄弟，哥哥是個肢殘人士，行動不便。孫家以前也算是個富裕家庭，父母給孫挺娶了個十分美貌的妻子，但這個孫挺就是個潑皮，仗著有點拳腳功夫，為人飛揚跋扈，後因賭錢，輸了孫家的家當，之後去騰衝衛周圍的銀礦做了個護衛。小癩痢就是通過這個銀礦的另一個護衛知道這些的，據此護衛還說，有一次孫挺在酒後失言，說他哥哥的兒子，其實是他與嫂子偷情而生下的。半年前，孫挺哥哥去世了，他嫂子就跟人跑了，而他那偷情而來的兒子現在也在吃著百家飯。
“嗯。辛苦了。這些消息很有用的。偉誠，你以後跟這些朋友要多交往交往。”說完，段鵬分析道，“孫挺這裡，可以訛詐他一下。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孫挺殺了人，被誅殺是遲早的事，而這後代應該是他最為惦記的事了。現在他對我們的情況不是很清楚，所以才可以利用一下。”
“而楊家那裡，看來還得下點功夫，情況不明。等會我們再去審訊這個孫挺，偉誠，今晚你來值班，換段興去，新人會讓對方增加心理負擔的。”段鵬最後分析道。
片刻之後，三人依然是在昨日的那倆老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孫挺所在的小號。這次，段鵬他們沒有選擇進去，而是搬了張椅子坐在小號外面的過道里。
“孫挺，過的可好？”段鵬這次似乎改變了問話技巧，變成了春風細雨一般。
“回大人的話，孫挺尚好。”孫挺站在小號的木柵欄裡應答道。
“那你想清楚了沒有嗎？楊壁輝是怎麼死的？”
“大人，經過小人一整天的回憶記事，確實能記起一些小事來了。”
“那你說說看。”
“昨夜飯後，我們同號裡的人閒著實在無趣，就琢磨著玩遊戲來著，這老楊頭運氣不好，作了“瞎子”。就這樣，在玩遊戲的推推搡搡中，老楊頭有些累了，我們就扶著他到炕上休息，沒想到這老楊頭年齡大了，玩不了這劇烈的遊戲，停下來後就一下子喘不過氣來，這樣就從炕上跌了下來，死了。”
“這麼說來，那楊壁輝的死就跟你們無關了？”
“大人，真是這樣的啊，與小人無關的。”
“那他身上的那麼多青紫傷痕怎麼解釋？有舊傷也有新傷，你與他同號這麼久了，難道都不知道？”
“大人，這就事出有因了。您老人家知道的，監牢裡的事，講究的是誰的拳頭硬。老楊頭都是個半截入土了的人，受欺負是必然的事了。”
“這麼說來，那就是獄霸的事咯？那你知道你們那號，誰是獄霸嗎？”段鵬說完瞥了一眼孫挺。
這個孫挺有些支支吾吾了，吭哧了半天沒說話。
“好了，孫挺，這事我也就不為難你了。有些其他的事，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呢？”
“謝大人，小人願洗耳恭聽。”
“哦，這是些你的家事，你兄長在半年前已過世了。”段鵬說完，便不再說話，等著孫挺的反應。
果然，孫挺的心緒開始有些變化了。這牢裡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家庭親情的關懷了，入獄即意味著被社會拋棄，而親人則就是一根精神上的救命稻草了。
“大人，我家嫂和小侄子現在怎樣？”沉默片刻後，孫挺開始主動問道。
“小侄子？究竟是你兒子還是你小侄子？”
一聽此言，孫挺有些呆滯，原本雙手握著木柵欄的，此時卻不由自主地鬆了下來。
段鵬瞧在眼裡，但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繼續說道：“你家嫂在你兄長過世後跟人跑了，你兒子現在在外面吃著百家飯。”
這是一句重磅，砸毀了孫挺所有的支撐。稍候，只見他手砸柵欄，狂吼著：“這個死娘們！這個狗日的，毀了我們孫家啊！。。。。。。。。。”
人需要宣洩，而段鵬自然也會給他這個機會的。一陣歇斯底里後，孫挺癱坐在了柵欄的邊上，用企盼的眼光看著段鵬道：“大人，罪囚孫挺能否見一見兒子。”
“可以。不過孫挺你要想清楚，我把你兒子帶到這裡來後，你能給我再講點什麼。”段鵬當然明白這孫挺是不敢再耍什麼花樣了的，畢竟他的兒子在外面，自己能控制住。但提醒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孫挺明白。”
隨後，段鵬等三人離開了衛獄房，返回巡捕房。
一路上，段天宇不停的喃道，“鵬哥，鵬哥，這廝終於要開口了。”
待三人與段興一碰面，段天宇就馬上把今晚發生的情況說了出來，讓段興大喜。
其實，這四人的關係甚為微妙。段興可以說是段家的府人，自然聽命於段鵬的；段天宇的城府不深，又認了段鵬做大哥，也是唯段鵬馬頭是瞻的；而段偉誠就沒有完全的認可，雖說這段時間的相處，使得段偉誠感覺到了些段鵬的人格魅力，但要說到完全從內心上去認可段鵬，這讓自幼就在社會上闖蕩的段偉誠來說，暫時還做不到。
“情況已出現了轉機，這可是偉誠和天宇他們辛苦一下午得來的成果啊。偉誠，你和天宇明天一早就去小癩痢那裡，把孫挺的兒子找到並帶回我們院裡，晚上我們再一起帶去孫挺那，不要跟孩子說任何東西。”段鵬安排道，“明天一早，我和段興再去趟楊壁輝家。好了，現在偉誠和天宇你們先回去休息。”
眾人無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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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時，照例依舊是工作交接，也還是那位年老的陳捕快，唱了個喏，沒有什麼言語，離開。
跨入楊壁輝家的那個小院，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昨日的那兩位老人正背對著大門在院裡忙碌著，似乎是在扎著什麼。而那位衣著破舊的女人則不見蹤影，她的門依然是緊閉著的，昨日段鵬放置在那的米，沒有動，豬肉，還是掛在窗稜上。
“老人家好！”段鵬上前打了個招呼。
倆位老人轉過身來，其中，那位老婦人立即起身，回屋，關門。而那位老頭沒有動，漠然的看著段鵬他們倆。
“老人家，我們是昨日來過的衛巡捕房捕快，我叫段鵬。您看，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楊老先生前日已過世了，現在的天氣又這麼熱，這似乎對楊老先生不是很恭敬的。”段鵬開了個頭，緊接著又說道，“如果您老不麻煩的話，我們想找到楊老先的家人，商量下喪事的問題。此外，我們哥倆是新來的捕快，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確實不知道。這不，昨天和今天來您這都是我們哥倆自個的主意，衛巡捕房都不知道的。”
段鵬的這席話是深有用意的。首先，他用了個死人壓活人的法子。自古以來，死者為大，這是個規矩，把楊壁輝長時間的這麼放置，肯定不是個法子的。即使這老漢再怎麼對衛巡捕房有意見，這人總得處理才是的；其次，段鵬這算是完全撇開了自己與之前的衛巡捕房的關係。
果真，這老漢聽了這話後，眼裡湧出了一絲哀傷，給段鵬和段興作了個揖，道：“大人，楊家是冤枉的啊，他們全家都是善人啊。”
“老人家不必多禮。”段鵬趕緊回禮道。
老漢說完，對著那緊閉的屋子喊了一句，“琇兒，出來見過大人。”
只聽得“嘎吱”一聲，那扇破舊的門打開了，一個女人，全身縞素的走了出來，至近，對著段鵬和段興道了個萬福，口言：“民女楊琇兒見過兩位大人”。
聲音一齣，把段鵬嚇了一跳，“娃娃音！”這聲音用輕盈婉轉來形容是絕不為過的！還帶著些悲憤的顫音，實在惹人愛憐。“這不是裝出來的吧？”可轉眼自己就給否定了，這是大明朝！又是在這種場合，可能嗎？
再定睛一看，又把段鵬震翻了，“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這不就是個活脫脫的林黛玉嗎？
段鵬有些慌了，沒敢正面看她，作了個揖，道：“衛巡捕房段鵬。今日來是為楊壁輝老先生過世一事而來，如果楊小姐同意，我們明日即可把楊老先生送還歸家，如果不希望，那我等就依巡捕房的規矩行事。”
“唉，還是有勞兩位大人送還歸家吧。”那位老漢接過了話茬。
聽了老漢的話後，段鵬看了一眼段興，這次段興倒很機靈了，掏出了五兩銀子給段鵬，段鵬把這銀子轉手遞給楊琇兒，道：“楊小姐，這是我們衛巡捕房四位新來的弟兄湊的份子錢，您別嫌棄。其他倆位昨晚當值，所以今天沒來。”
楊琇兒聽完，立刻不安的看了看那老漢，老漢說道：“琇兒，難得四位大人體恤我們草民，你就收下吧。”
聽著老漢這麼一說，楊琇兒方才伸出雙手來接過段鵬手中的五兩銀子，並再道了個萬福，“謝謝四位大人。”
這回，段鵬可是真真切切的看清了楊琇兒的手。小而巧，十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