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宛免費閱讀第二章 王都(3)
(3)
演了兩日戲,終於能稍稍平復一下當初被葵蒼告知那個真相時的憤懣,然後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王宮裡的人現下都流行織圍脖。
王宮裡住的全是些沒事做的有錢人,這些沒事做的有錢人都有個共性——無聊、愛八卦。可王宮裡又不能明著說誰誰誰又小產,誰誰誰又不孕,便只能由小道傳播。然小道傳播有個致命缺點,容易以訛傳訛,往往經過口口相傳之後就會從原本景和宮裡的華貴人給貓餵狗糧到最後變成狗跟華貴人通姦生了一隻貓,消息的可信度大大打了折扣。織圍脖就不一樣,把要傳播的東西繡在圍脖上,一樣的絲線一樣的針法一樣的錦緞,既保持了信息的真實性又能在其被發現後也絕對找不到是誰織的,是以很快風靡整個王宮。你能一進宮就發現三五成群或者獨身一人的在低頭拿著花針繡什麼,以為闔宮都是些性情高雅趣味橫生的妙人,其實她們是在織圍脖。
閒暇時我也拿了一些轉發量比較高的圍脖看過,方才曉得,王宮真是一個光怪陸離的萬花筒。
而現下,顯然鈺妃的病重,是大家討論最多的圍話題。
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一致認為,王后莊縈看不慣白烑專寵鈺妃,於是買通太醫和宮婢,在鈺妃的膳食裡下了百日散,使得鈺妃百日之內如同廢人,百日之後便魂歸昇天,是個真真殘忍的計謀。
我覺得,大家的想象力相當豐富。
倘若沒有之前葵蒼告訴我的那些,我的想象力也會像她們一樣豐富,或者推斷出來的劇情還要跌宕起伏。但現在不一樣,我知道鈺妃是個人偶,既是人偶,那麼對這世間一切毒藥病痛都無從反應。
稍稍打了個盹,這樣的消息對我來說已沒有吸引力,王宮裡的生活看似光鮮,其實無聊透頂,而我只希望剩下的幾日趕快過去,拿到我想要的東西,迅速離開。
房門吱呀一聲兀自打開,門口自外而內投進一道金黃光線,葵蒼的身影籠在這道光線裡徐徐而入,半明半暗的臉上有淺顯的笑意。
彼時我正趴在桌上拿著一支竹籤戳荔枝,放眼望去,整個桌上都是被我戳的千瘡百孔的荔枝肉。他將自己身前的一堆殘骸往我這邊撥了撥,方捋了捋袖口對著我:“你可知道今日轉發量最高的一條圍脖是什麼?”
我搖了搖頭,表示今日我很懶,懶得再去看那些推斷的天花亂墜的鈺妃是怎麼病重的。他摸了摸我的頭,笑道:“昨日有人在御花園看見莊洺同國師碰面。”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疑問:“誰是莊洺?”
他道:“王后的弟弟。”
我愣了愣,無所謂的:“碰個面而已,王宮就這麼大,我還碰見過白烑幾次呢,這不能就說我同白烑有問題罷?”
他笑了笑:“既是頭條新聞,定是不止碰面這麼簡單,聽聞國師私下給了一個物件到莊洺手裡,而這個物件,正是鎖著鈺妃魂魄的金鈴。”
我道:“瞎扯,旁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哪有什麼鎖魂的金鈴,都是騙人的。”
“我自是知道那鈴鐺沒有裝著鈺妃的魂魄,旁人也不曉得那裡面裝了些什麼,只是這個消息傳到白烑那裡,卻不得了,今日早朝一退,莊洺便被白烑留在了大殿上。”
我想了想:“白烑不會以為是王后讓自己的弟弟從中破壞我們醫治鈺妃這件事罷?”
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半晌,才從桌子上拿起一隻碎了的荔枝殼,在手心裡捏了捏:“依王后的性子,倒真的會這樣做,可是如此一來,就說明王后早就曉得鈺妃已經死了,白烑將消息封鎖的那麼嚴,她不可能知道,除非——?”
我揉了揉腦袋:“除非王后從一開始就曉得鈺妃的真正身份?”
他看著我:“那金鈴雖不是鎖了鈺妃的魂魄,卻是真正控制鈺妃言行的器物。照理說,鈺妃是有心之人給白烑設的局,為的是王位,王后這個時候把金鈴拿回去,除了曉得你我發現鈺妃不過是個人偶,還應知道金鈴的作用,可她卻沒有來找我們,這顯然不是一個聰明人的做法。因聰明人,不會任由危險暴露,這樣就只有一個解釋,你明白麼?”
我迷茫著眼睛:“我不明白,你要表達的是——?”
“王后沒有指使她的弟弟做事,她甚至不知道她弟弟在做什麼事。莊洺昨日將金鈴取回,只是因為金鈴失效,他要拿去修一修。”
我怔了怔:“怎麼法器也可以失效?”
他含笑看著我的眼睛:“世間萬物,都有生命,一個法器年久失修,出了些毛病,有什麼奇怪的?”又歪著頭將我打量一下:“你怎麼看上去一幅沒睡醒的樣子?”
我沒好氣的:“你繞了這麼大一圈,其實就是想說王后對她弟弟的事情並不知情,她也不可能閒著沒事去參與謀殺親夫的勾當,那你直接說就行了嘛。雖然我很無聊,無聊的都要傻掉,可你也不必為了讓我活動腦子,就把我給繞暈啊——”停了片刻:“你剛剛說莊洺拿金鈴去修,那莊洺是跟國師一夥的麼,難不成想要白烑死的那個人,竟是王后的弟弟——?”
他笑出聲來,手放在我頭髮上揉了揉:“你呢,倒也不笨。可我今日來,本是為了給你這個——”從袖筒裡拿出一個月白菱花紋的錦囊,放在桌上:“打開它。”
我斜著眼睛看了他兩眼,少頃,才用兩個指頭將它夾起,抽開錦繩,往裡頭望了望,但看著一隻半白半透明的玉蠶從裡面爬了出來。
我不解道:“這個是?”
他看著玉蠶:“昨夜無事,我便去王后的凝和宮轉了轉,順便給她下了這個蠱。籽玉天機蠶以人的記憶為食,你不是一直都對王后和白烑的事情感興趣麼,正好,它可以給你解解悶。”
我睜大眼睛盯著玉蠶看了看,又將它放在手心摸了摸,觸感清涼,玉蠶白白胖胖的身子扭扭捏捏也頗可愛。玩了一會兒,方抬起頭對著葵蒼認真道:“原來你昨夜是去凝和宮了啊,我說怎麼半夜去找你沒見到人呢?你去王**裡怎麼不帶上我啊,哎你沒瞧見什麼不該見的畫面罷?”
他眉頭跳了跳,半晌,涼涼的:“不是你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麼,又說什麼我沒有好好陪著你,做這些,只是要讓你開心——”頓了頓:“你方才說,昨天半夜去尋我,半夜尋我做什麼?”
我打了個哈欠,將玉蠶重新裝回錦囊,邊往床榻上走邊漫不經心的:“是啊,我找你做什麼——哦,我拉肚子,去外面又怕黑,想說你那兒有沒有個恭桶什麼的借我使一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