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宛免費閱讀第五章 真相 (1)
二十年前,先皇宣仁宗還只是大宣的一個王侯,乃當朝天子宣景宗的十三皇子,封襄陵王,統管王都以北的三座城池,大宣太子也有人選,是仁宗的哥哥,六皇子白霽。
白霽是王后嫡出,因王后生時難產,白霽降生不過一個時辰就命薄歸天,景宗與王后本是鸞鳳和鳴,奈何陰陽兩隔,最後只有把對王后的愛全部傾注在他們唯一的兒子,白霽身上。白霽受盡萬千寵愛,卻是難得的不浮誇,不紈絝,才識還很過人,實乃眾皇子中繼承帝位的不二人選。景宗在其十二歲的時候就昭告天下,封為太子,入主東宮。
白霽當上太子以後,行事作風愈加老練純熟,得到朝中許多頗有分量的人臣交口稱讚,太子一職坐的是有板有眼,名符其實。然不知是不是物極必有一反,白霽雖然從各方面,包括相貌,無論是單項比試還是綜合評分,大宣王朝裡都很難找出與他旗鼓相當的,只有一點,待被眾人發現時,均表示難以接受。
白霽好男風,尤好幼男。
想想看,當朝的太子,竟是個斷袖,還是個有戀童癖的斷袖,即便他再有治世之才,也很難服眾,牽扯到國體儀容,縱然景宗對白霽偏愛有加,也不得不開始重新考慮繼承的人選。
白霽被發現有斷袖癖好,是在他當上太子三年之後,恰逢當時御史大夫的兒子過八歲生辰,景宗為表示對御史大人的看重,特地攜了白霽去御史府裡同他道賀,卻不想,這一賀,便賀出問題來。
御史府上有個後花園,後花園裡栽了許多瓊花樹,正是五月初夏,一園子的白色瓊花卻妝如滿園雪色,幽閒清淑,似是片片流光溢彩的美玉,格外麗致。白霽灌了些酒,覺得廳內悶得慌,便一個人踱到外面透透氣。
因是頭次去御史大夫的府上,對地形不熟,又為了避開吵吵嚷嚷的眾人,白霽走著走著,就走遠了,一路行到了後花園。
彼時御史大夫的小兒子穿了件寶藍的錦袍,襯得一張天真笑臉雪白白,紅撲撲。才將採了幾株盛開的瓊花,一幅古靈精怪的樣子就要往前廳跑,沒料想花園一角忽然拐出個人影來,步子剎不住,毫無懸念的撞在了白霽身上。
八歲的御史小兒子,個頭正好挨著白霽的胸膛,這一撞,自然撞進了白霽的懷中,小男孩不知道來者何人,笑嘻嘻的從白霽懷裡鑽出來,整了整稍稍有些散亂的髮髻,從手裡那捧瓊花裡,挑了株最大的,遞給白霽,算是賠罪。
白霽卻呆了一呆。
他看著男孩臉上明媚的笑,心中莫名顫了顫,沒有接過花,倒不大自持的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臉頰,觸到男孩皮膚時一股顫慄順著指尖湧至全身,他那時方知,何以自己對一整個宮的侍妾毫無反應,原是他喜歡的,是男子,且確切的說,是男孩子。
白霽怔了怔,情不自禁在御史大夫兒子的臉上摸了摸,又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在他嘴上親了親,揩完這些油,正打算尋個怎樣的因由將這男童召進自己的東宮時,小男孩卻毫無預兆,哇的一聲,哭了。
孩子的哭聲引來了一旁等候的侍婢,侍婢驚慌,又認出他是當今太子,行禮之後也不知抽了哪門子的風,竟一個旋身飛出去將御史大夫請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前廳所有的賓客就都擠到了後花園,擠得這白燦燦的花園一瞬五顏六色,豔麗非凡。
御史大夫的小兒子向他爹依樣畫葫蘆的將白霽方才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又給他爹做了一遍,御史大夫的臉色由紅到白,再由白到青,青中泛紫,紫中帶藍,不知經歷了幾重顏色,愣是強忍住了沒有爆發,只是表達了一下太子殿下對犬子的厚愛,不勝榮寵,方堪堪化了那時的尷尬。
事後卻一道奏摺上到景宗手中,求景宗網開一面,念及其一家三代,都對大宣忠心不二,放過小兒。
御史大夫的這道奏摺,乍看很是無稽,景宗那時卻已心知肚明,因白霽在回宮的第二天,便當面求他召御史大夫的小兒子進宮做男臠。
景宗唏噓一把,未曾想到他白家竟出了這樣一個忤逆子,而白霽求臠未果,日漸消沉,課業授習之類一概不聞不問,頹廢至極。景宗愛子深切,唯恐白霽在斷袖這條路上愈陷愈深,軟硬兼施,意圖將白霽引回正道,一半月後,白霽終於悟了,卻是悟出沒有童子,那找個男人試試也是可以的,他在斷袖這件事上無師自通,後又輕車熟路,倒真讓人感嘆,智商太高,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
此番便如洪水氾濫一發不可收拾,白霽喜好男風的事情終於震動朝綱,御史大夫不曉得是為私心還是國之社稷,聯合一百三十二位大臣上書請求景宗罷掉太子,以正皇廷。景宗自知白霽轉性無望,含淚頒下聖旨,國璽加蓋,自此廢掉了白霽的太子身份,降為舒王。
儲君虛位,自然就使得眾多本就對皇位覬覦的皇子們更加覬覦,這其中,便以十三皇子襄陵王以及九皇子唐王的勢力最是強大。
襄陵王仁宗的母妃是當朝的王貴妃,王貴妃是太尉的三女,且是太尉夫人的嫡出,地位自然尊貴。而襄陵王又娶得是御史大夫的小女,太尉本就與御史大夫權傾朝野,箇中關係盤根錯節,襄陵王得到朝中多少的擁護,自不用說。
而唐王,則以當朝丞相,也就是現在的莊師道所擁護,為仁宗的最大勁敵。
許是仁宗生來就有做皇帝的命,而唐王終究沒有做皇帝的命,竟在與仁宗激戰正酣的時候,發生意外,薨了。仁宗順順利利的繼承了太子之位,又順順利利的當上了大宣的第八十六代君主,至於唐王,就只有一座與王都離了幾十裡遠的王陵,孤苦伶仃的,長埋地下。
當然,仁宗可以那麼順利的當上太子,又坐穩皇位,不是因著莊師道死了可以擁立的人選,自甘退出,而是仁宗身為皇子,文韜武略,高瞻遠見,著實是個可靠的治國人才。莊師道明白這樣的道理,懂得放手,莊洺不過是聽來一些他爹爹當年的軼事,卻不曉得,以至於最後惡果自食,不能善終,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