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歡北愛免費閱讀第四章 主人
數日間,他都沒有再過問過她。只是將她禁在自己的營帳內。夜晚的時候看到莊硯縮在營帳的角落裡瑟瑟發抖,他也曾明確地告訴她,到榻上去和他同榻而眠就不會受凍,就會有溫暖的裘毯。可是莊硯寧願凍死也不願受辱於人。
他也不強迫她,他欣賞她的倔強。有時半夜醒來,看她在帳篷的角落裡凍得縮成一團的可憐樣,他會忍不住將裘毯裹在她身上,或者乾脆將她抱到溫暖的榻上,而自己則躲過別人,悄悄到別的營帳去睡。
兩人在那個帳子裡獨處了這許多天,人人都以為她是他的女人了。可他卻從未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他知道莊硯不願意,而這種事,他不喜歡強求。他想知道這個女人的心到底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融化,他期待著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他。
醒來的時候正是黃昏。他正命人拿了新的衣服進來。那是厚厚的棉衣,外面是溫暖的純白色裘皮大氅,滾著紅色的貂毛邊。
那是左衽窄袖的衣服,莊硯手忙腳亂地穿不好。他見了她忙亂的樣子噗嗤一笑,走過來幫她繫好帶子,整理好衣襬和衣襟。
他做得那樣自然,沒有一絲生硬的感覺。莊硯的臉卻羞得通紅。
他並沒有察覺她的尷尬,只管低著頭幫她整理衣服,一邊解釋說:“我們赤黎人自古就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為了方便在馬上騎射,我們的衣服都是左衽的,袖子也很窄。”
半晌他沒聽到迴音,抬頭看到莊硯通紅的臉和躲閃的目光,又一笑:“那天我該留個女人來服侍你的。”
“無霜呢?”莊硯突然想起了無霜。
“無霜?哪個無霜?”他一邊幫她整理著領子的毛邊,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那天所有活著的女人都已經送到北邊當奴隸去了。”
無霜是莊硯的陪嫁丫頭,是前年眉生買來照顧她們母女的。為此眉生還被大娘打了一頓,罵他吃裡扒外。後來是莊石潭開了口,才將無霜留在了別院裡。無霜雖然跟著她時間不長,談不上多麼深厚的感情,但畢竟是對於家鄉的一點念想。
想到眉生和母親,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他彷彿沒看見一樣,說:“她如果命好被哪個首領看中了選去做個侍妾,便不用做奴隸辛苦幹活了。”
莊硯聽了這話心裡涼颼颼的。在他們這些赤黎土匪的眼裡,能做他們的侍妾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而為奴為僕,才是他們這些被俘虜的同朝人該有的宿命。
那麼自己對於他,也是這樣的。她是他的俘虜,將來等著自己的,也是奴隸的命運……
他抬頭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她在想什麼,戲謔道:“你放心,小王我可捨不得扔你去做奴隸。只要你聽話,便可一直留在本小王身邊。”
莊硯惱怒,掙開他的手轉過臉去,恨恨地說:“你或是放了我,或是殺了我!我可不會為了苟活而奉迎討好你!”
他笑:“怎麼?你以為選擇權在你的手上?”他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回來,迫使她看著自己,對她說:“小王我只會在一種情況下放了你,就是在已經玩夠了你厭棄你的時候。不然你就是死了,也得死在我身邊。”
說這話時他的心裡充滿了報復得逞的快感。他討厭她說什麼走啊死啊之類的話。他又沒有打罵過她,沒有逼她去營地外面做那些奴隸做的苦役,更沒有違揹她的意志強佔她的身子。他甚至還想著要找個侍女過來照顧她的起居。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時時刻刻腦子裡不是想著死就是想著離開?
“你這個強盜!早在那天你屠殺張家的時候我就看穿你了。你們不過都是嗜血嗜殺而已。強盜!”莊硯狠狠地罵道。
他有些惱了:“喲,還沒洞房,都已經把自己當成張家的媳婦,急著為婆家伸冤鳴屈了?他們可真是娶了房好媳婦!可事實上你應該感謝我。你若是真的嫁給了那張庭,只有生不如死的生活等著你!”
說罷他自己跟自己生氣:他殺張庭名正言順,何必費這唇舌跟她解釋!
莊硯卻並不領情,回敬他:“難道我現在不是生不如死嗎?與其落到你們這些赤黎強盜的手上,我倒情願在張家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被她惹惱了,伸手捉住她,用力將她扔在榻上——
“強盜?”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我說過,你根本就沒見過強盜!”
莊硯嚇了一跳,坐在榻上直直地看著他,不再說話。
氣罷,他狠狠白了她一眼,蹲下來拎起她的腳。
“你幹什麼!”莊硯驚慌失措地想要將腳縮回去。
“別動!”他沒好氣地扯住她的腳,一邊從剛才裝新衣服的包袱裡拿出一雙紅色的小皮靴。
他半跪在地上,將莊硯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幫她套上靴子,一邊說:“這是我特意讓他們趕去附近的市鎮做的。過陣子就要下雪了,穿著這個,雪水浸不透,你的腳就不會凍壞了。”
莊硯詫異地看著他。剛才還一副戾氣凌人的樣子,現在一轉眼就又好聲好氣地給她穿鞋子。他究竟在想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莊硯呆呆地看著半跪在自己腳邊的他,愣愣地回答:“莊硯。”
“多大了?”
“十五。”
“怎麼會嫁到張家?我聽說你是從很遠的南方來的。”他抬起頭看她,細長的眼睛透著好奇的光。
四周的乖戾之氣慢慢散去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平和開始彌散在兩人之間。莊硯抿了抿嘴,說:“我家是在揚州做布匹生意的,我父親希望和張家合作,將絲綢販賣到關外來,才跟張家結了這門親事。”
他輕蔑地一笑:“這算是和親麼?”
莊硯無言以對。
他撇嘴笑笑,說:“你們同朝的男人,光會犧牲女人來換取太平日子。你們都嫁了幾個公主來了,也不過換幾年的太平日子。你知道你們同朝人為什麼打不過我們赤黎人麼?因為你們同朝的男人不愛自己的女人。”
他的話令她啞然。在她的心裡是多麼渴望有一個溫文儒雅的丈夫和自己舉案齊眉白頭不離。但是現實很殘酷,她被自己的父親出賣了。父親並不關心她會不會有一個美滿的婚姻,而只是關心著她的婚姻能給他帶來怎樣的益處。
是啊,父女親情尚且如此涼薄,她又能指望怎樣高尚和懂得愛情的夫君帶給自己美滿的婚姻生活?
他看到她愣愣地出神,笑道:“抱歉在你新婚之夜殺了你的丈夫。從此以後我就是你唯一的男人了。”
這句話瞬間擊散了莊硯好不容易才對他生出的平和的心情。她不無鄙夷地斜著眼睛說:“他還不是我的丈夫。你更不可能是。”
他**地笑著:“誰說我要做你的丈夫?”他貼到她的耳朵旁邊說:“在我們赤黎,男人和丈夫是不一樣的。”
莊硯霎時羞憤得紅了臉,一把推開他,轉過頭去說:“不要臉!”
他笑嘻嘻地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腳,迫使她因為疼痛而轉臉,他卻一下子吻住了她鮮豔的嘴唇。
莊硯大驚失色,使勁拼命想推開他。
他淺嘗輒止,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用心記好,我叫阿塔兒,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