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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索免費閱讀第七章 寒食節(二)

  唐末時期,藩鎮割據,從朱溫建立的後梁,到先朝太祖皇帝郭威建立的後周,短短五十載,中原政權連番更迭;又加上旁側割據政權的林立,戰事頻繁,那燒殺搶掠、雞鳴狗盜之事便不絕於耳,使得原本富庶的中原之地也漸漸匱乏起來。雖有前朝世宗皇帝的明治,到宋朝開國之初,東京面貌已有很大改觀,但在民生根本上,依然十分貧弱。

  趙匡胤登基之後,便輕減徭役,賦稅專收,又大興水利,發展生產,實施了諸多匡扶社稷的政策,使宋初的經濟迅速呈現了一派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單單幾年時間的光景,這東京都城就已經成了車水馬龍,商賈雲集的昌盛之地。

  如此,我被趙匡胤引著堪堪從馬行街裡繞出來,就有些頭暈眼花,體力不支了。

  倒不是我身子差強人意,受不了這丁點兒的折騰,而是這東京之城,有三道城牆,分別是宮城、內城、和外城,城外還有條寬且闊的護城河。城內亦有四條河流——五丈河、金水河、汴河與蔡河由護城河聯通著貫穿南北,那城池面積之大,非一日步行所能企及。我和趙匡胤逛的這個地方,也不過是內城裡東面一條緊鄰宮城的街道,要想徒步繞上這內城半圈,再從南面朱雀門出去外城踏個青,便實在有些痴人說夢。

  所幸我失憶之後喜靜,也確實不怎麼愛去那野花野草的地方和著一堆民眾嬉戲玩鬧,遂臨時撒了個小謊,誆的趙匡胤與我隨意在潘樓街上找了個瓦肆,正巧趕上前一個雜耍的藝人剛剛退場,眾人皆鼓掌迎來一個白麵玲瓏的說書先生。

  那說書先生看上去不過弱冠之年,說出來的話雖透著股諂媚討好,卻是驚人的老道,也難怪他幾句開場白,就引得臺下眾人幾次高聲贊好。

  我和趙匡胤去的時候,瓦內已經人滿為患,那些個視線開闊的位子更是座無虛席。我本以為他不會將就,卻沒想著自己這廂剛打了退堂鼓,他那廂就找了個邊角之地拉著我坐下來。

  跑腿的屁顛屁顛迎上來,我堪堪環視了一下四周,呵,聽書聽書,此地的確是個只聽不能看的好地方。

  趙匡胤關照了跑腿下人幾句,那人便撤下去了。不多時,又拎了一壺新茶和幾盤瓜果放在了桌子上,才喜滋滋的接過趙匡胤付與他的茶錢,退下了。

  卻說那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也終於進入了正題。

  我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聽,將將灌到喉嚨裡的一口茶,噴到了地上。

  趙匡胤淡笑著又倒了一杯茶,遞到我面前:“怎的在宮裡一副端莊淑嫻的形容,出了趟宮,就全變了?”

  我乾乾接過他手裡的茶,心說你倒是沉得住氣,面上卻不做聲,任那說書小子的聲音再次硬生生的傳到我耳朵裡:“話說我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對那亡蜀之妃花蕊夫人,一見生情。二人才是夏天見的面,冬天花蕊夫人就被冊封成了萼貴妃,外人只道官家是個不近聲色之人,卻不知曉有個哪個男人見了花蕊那樣的女子,能放得下情慾的。傳聞花蕊夫人隨著孟昶初時來朝覲見,一副我見猶憐柔情綽態的傾城之色,教趙匡胤看的一杯酒攥在手裡半天都沒了動靜,而那花蕊夫人,面對聖顏,竟是不卑不吭,一首‘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的即興詩,便叫趙匡胤從此魂牽夢縈。”

  臺下前排一個粗厚男聲截道:“我偏的不信,官家聖明,怎可是個沉溺女色的昏君,你休得胡說。況且那花蕊夫人早前就被貶去宮城洗衣房內數月,官家若是對她有意,又何苦這樣折磨她,定是她使得什麼妖媚之術,惑亂宮廷。依我看,那亡國的女人,能在我大宋的朝堂上興風作亂,以一個什麼破爛銅鏡的鑄造紀年,就讓官家令全朝臣子映雪讀書,私下裡斷然是個厲害的狠角色。官家卻多半是不知情的。”

  那粗聲男子提到銅鏡,我按著頭皮堪堪想了一會兒,方才捋順。原是趙匡胤有一日與萼貴妃調情畫眉,無意中發現她那有些陳舊的銅鏡後面竟刻著乾德四年幾個大字。雖說我朝如今的紀年便是乾德四年,但以銅鏡的鑄造和成色來看,卻是已經用了好些時日的,且那萼貴妃也自稱鏡子是她從蜀地帶來,因此趙匡胤便在朝堂之上詢問趙普與其他幾位位高權重的宰相,卻沒有一人能答的上來,反倒是那不大受趙匡胤待見的陶谷最後道來,“乾德“二字乃是前蜀亡國之君的年號,趙匡胤聞言便有些動怒,當場斥道,“宰相須用讀書人。”言下之意,除了重視朝中的文人分位,便是指責那趙普肚子裡的墨水太少。須知當初選擇年號的時候,趙匡胤一再叮囑趙普不得襲用前人所用之名,卻沒料著千挑萬選,卻還是和別人重了,且還是和個亡國之君重的,動怒已算輕的,沒殺人洩洩恨已經說明我們的當今聖上確確有著一顆菩薩心腸。但此事也不能這樣作罷,於是就有了文武百官皆須讀書提升自家文學素質的號令。

  但明裡這樣解釋,暗裡我卻覺著,提升素質是一方面,趙匡胤本人就愛讀書,讓他的臣子多些見識,君臣共同進退,也不是件壞事。然更重要的,文人自不必說,腦袋裡的知識越多,治國之道也便越明理;那些個武將,才真是趙匡胤的心頭大患,如此,叫他們通過書本,懂得些君臣大義,忠孝仁義之類的道理,便對他這才坐了幾年的皇帝寶座,不是那麼覬覦。

  舉凡哪個朝代歷任的皇帝,沒有一個不時刻擔心著下面謀反或篡權的,趙匡胤也不例外。

  當然,這是題外話了。

  幾番思緒,朝著趙匡胤瞥了幾眼,發現他茶喝的正香,把一個大肆宣揚自己情史的故事也聽的意味正濃,那心底稍稍湧出來的些怕他動怒的不安,也一股腦兒的都縮了回去,於是面上一鬆,剝了個栗子,樂呵樂呵的聽著那先生繼續說道:“這位兄臺,此言差矣。”

  那粗聲男子大聲道:“我怎的說錯了?”

  我因看不到臺上,而後一陣安靜,便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待那說書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才料到,原是他嗤笑了那粗聲男子一頓,顯見他現在的聲音裡已有很濃的笑意:“卻說官家將那花蕊夫人貶入洗衣房,心中自是愁腸萬分,然面子上卻肯定是外人看不出來的。不然,他這個皇帝也只消不要當了。”

  聽到此處,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個青年,他那膽子,也太肥了些吧。心中一緊,便連累的正剝栗子的手一滑,一片尖銳的殼子順勢紮了進來,愣是在食指上開了個口子。

  嘴上“噝”的一聲,脫口而出。

  趙匡胤應身轉頭,眉頭微蹙,卻有些似笑非笑道:“我可以理解成為,你是因著我被那人非議,一時憤恨不滿,便做了這樣的舉動麼?”

  言語之間明顯有些調侃,眸子裡卻現了些往常少見的憂心,手上也沒忘及時扯了塊帕子將我的傷口包上,倒叫我一時忘了詫異忘了痛,看他看的有些痴。

  我沒想過,我這個人人都說對萼貴妃上心的夫君,對著那樣一個佳人,是不是也像現下對我這樣似的溫情。心裡唸叨著,手下便不自覺推開了他,有些淡淡的回笑道:“夫君誤解了,不過是那栗子難剝,有些不太好下手罷了。”

  他本是一套行雲流水的包紮動作,被我這樣生硬的一打斷,便有些怔怔,然只是一瞬,已經恢復笑容:“既是如此,我便幫你剝就是了。”

  我一句將要騰出的肺腑之言,生生卡在喉嚨裡。

  我原以為他會說個栗子難剝,換個吃食就好,如此,我便會接道,夫君所言甚是,我也是這麼想的,然後把斜前那一盤雪梨拉過來潤潤口。卻不料天家的男子不按常理出牌,他這一個天子又何等的不按常理出牌。遂望著那一盤晶瑩剔透色澤誘人的雪梨使勁嚥了幾口口水,便狠心不再去看。

  回神聽得那說書先生已經說到:“那臻妃雖也生的仙女一般,但終歸是不敵花蕊夫人歌妓出身,自然有股子天生的逢迎媚勁。須知男人都是朝秦暮楚,哪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臻妃也真真受過寵,比起那些個獨守空閣的,不知好過幾重山去了。只是感嘆她一個白梅似的可人兒,卻將那前塵往事都忘個一乾二淨,竟不知一覺醒來,自己的夫君已經臥倒在他人榻上。她一邊病的出不了房門,一邊又沒有個孃家之人出來替自己撐腰,白白陪著官家挺過了那些年月,卻給自己都沒法善一個終。”嘆了一聲,黯然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我道是臻妃怕也撐不了些時日,便要香消玉殞了。”

  他這一段嗟嘆說完,我還未有個反應,趙匡胤原本無甚表情的臉上,怒意卻已經燃到了眼底。

  呃,方才我為他的事情分心,如今他又為我的事情動怒,難不成,我們曾經還真如皎月說的那樣,是個心心相映的一對璧人?

  但我顯見他不是因為那說書先生對我的詛咒,而是容不得別人這樣議論他的妃嬪。到底,他是一國之君,自己的生平軼事被拿來下酒菜已是非常大度,卻還由得旁人去編造他的家務事,就有些大度過了頭。且這家務事還被編的這樣悲情,終結之處偏的找個人死來做墊背,他即便菩薩之心再仁慈,也斷然容忍不下去了。

  我堪堪斂了斂心神,對著他道:“夫君可是生氣了?這些個藝人不過討口飯吃,段子自然要編的悲情些,否則,那些人聽完也就罷了,沒得個回味,下次未必就還會來聽上一段。”

  他眼裡的怒氣還在,卻柔著聲音問我:“是麼,那你覺得他這段子編的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呃,這個我還真沒有細想。

  依情理來說,民間這樣說書的先生,講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不可信。因為皇宮內苑裡的事情,在各個嬪妃之間傳來傳去就已傳的變味,遑論飛出幾道城牆再經過悠悠眾口百般綜合加工出來,豈非是一點變味?但就我在宮中失憶的這些時日,眼見的卻和臺上那位青年說的沒甚差別,仔細聽上去竟還頗有些韻味,尤其最後那對我將死之事的預言,簡直要讓我膜拜的上天入地,想來宮外還有這等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人才,嘆了嘆,果然高手都在民間。

  心中唏噓一把,又估摸了一下趙匡胤此時的心情,本著以和為貴,皆大歡喜的原則,遂端著茶盞幽幽道:“須知空穴不來風,夫君對那花蕊妹妹的垂愛,眾人皆看在眼裡,這京城之中,天子腳下,消息自然也就傳的快一些了。且夫君對待官民,又是一向的福澤寬厚,便難免有些個膽大的將你那些事情串幾個段子娛樂娛樂。但我以為,既是娛樂,就不要那麼當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又有什麼關係呢,權當是聽了他人的一個笑話。”

  話畢,趙匡胤半天不做聲,半晌,待眼裡的火氣慢慢滅了,才朝著我緩緩道:“夫人的意思,剛才聽的全沒有放在心上?”又不等我答話,自顧道:“如此,倒頗讓人失望。”

  我一杯茶沒端穩,稍稍晃了一下,兩滴清茶濺出來落到桌子上。他有些涼涼的瞅了瞅將將有些尷尬的我,忽然站起身來,袖子一揮,道:“既是你不當真,我卻覺得不是什麼話都能隨口說來,分的個場合,也分的個對象。你且在這裡坐上一會兒,我片刻便回來。”

  然後在我一臉茫然的表情下迅速閃人了。

  我原地楞了楞,又思想了一下,我剛才,說錯什麼了麼?他這合該不是嫌棄我沒有替他說上幾句公道話吧?還是,我沒有吃他和萼貴妃的醋,教他覺得很受傷?但知我是個婦人,又是他的妾室,實在不該他給個雲梯就順著向上攀的。宮闈之中女人間爭風吃醋雖不是什麼大事,但鬧的緊了,卻是說不好就要掉腦袋的。何況他什麼時候這樣在乎我的心意了,不過隨口問上一句,我就要巴心巴肺,委實有些作踐自己,這等千次萬次不落好的事,豈能兒戲?如今,只能嘆一聲果然伴君如伴虎,看這樣子,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心裡給我記上一筆?

  料不到他去做了什麼,臺上又換了個藝人開始表演提線木偶。我因坐著的地方視線不好,那演出便看不真切,只對著一片五顏六色的脊揹著實有些發悶,遂轉回身,索性悠閒的繼續剝著栗子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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