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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索免費閱讀第十章 既成過去 為何執念(上)

  一場春雨,將偌大宮城洗的乾乾淨淨,纖塵不染。東京些許日子沒有被雨水澆灌,瓢潑過後,空氣裡盡是些泥土摻雜花香的芬芳。

  夜色漸濃,我瞅著窗外的明月越發亮堂,對鏡簡單綰髮,簪上一隻燒藍點翠蓮花簪,著了一件石青彈墨芝蘭花軟緞春衫,將玄色及地長袍罩在頭上,這才打開房門,踱了出去。

  皎月遞上一盞宮燈:“娘娘真的不讓奴婢一同隨行嗎?這樣黑的天,萬一出個什麼意外——”

  我淡淡掃了她一眼,她連連捂唇:“奴婢失言,可是,娘娘——”

  我擺擺手道:“今次本位與晉王見的這一面,是不得不為之。你既然知曉其中利害,就該明白,此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你且留在閣中替我擔待著,”看著頭頂一牙新月:“雖說現下這個時辰不會有人來叨擾,倒也保不齊出個什麼亂子,有你在,我多少放心些。”

  遂接過她手裡的燈,獨自一人出了輕流閣。

  趙光義選的時間地點俱極佳,半夜三更,誰會料到當今的臻妃娘娘會和晉王在紫宸殿外的一處假山流水處密會。

  只是紫宸殿離我輕流閣的距離遠了些,累我走了好些時辰的路。

  月影清輝,燭光輕映,那背對著我的一身寶藍袍子負手而立的男子不是趙光義又是誰?

  我輕咳了一聲,熄了手中宮燈的火苗,趙光義的身影堪堪轉了過來。

  見我先是一怔,而後行了個虛禮,沉聲道:“見過臻妃娘娘。”

  我淡笑著,走近兩步,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晉王何以這樣拘禮?莫不是心中還當本位,是現如今這皇宮後苑裡人人稱羨的臻妃娘娘?”

  趙光義面色如常,看著我道:“臻妃復寵,怕是教許多人都羨煞了。”

  我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復寵談不上,只不過蒙官家愛護,三五不時能去輕流閣坐上一坐罷了。”

  趙光義冷哼一聲:“只是坐上一坐?怕是你的心思沒那麼簡單!”

  我仍是笑著:“晉王何出此言,本位與官家乃是結髮夫妻,既是夫妻,坐一坐,或者做些別的,又有甚不妥。晉王今夜邀本位出來,卻不是為了討論官家去我那輕流閣到底都做些什麼吧?”

  池水幽深瀲灩的波紋輕輕蕩著,他的神色忽然隱在黑暗裡看不大分明,我凜了凜心神,再道:“晉王既有膽量在府裡安插個丫鬟暗中監視本位與官家有什麼過分舉動,何以現在不能平心近氣的告知本位王爺此番邀約的用意?”

  月光再次斜斜灑在他臉上,我看清楚他的眉頭皺了皺,聽得他道:“你都知道了?”

  我點著頭:“初始我倒真不知那紫衣丫鬟究竟是不是心存不軌,但看你一副趕盡殺絕的樣子,又聽得官家之言,心裡猜想著八九不離十,你是不願我與他有甚麼親近,如此,倒沒有料想王爺你的心思重了些。”

  他頗有些自嘲的笑看著我,說道:“你卻是會這樣雲淡風輕的講出來,換作從前——”轉了個彎,說了句不搭調的話:“從前是我疏漏。”

  我嘆了口氣:“本位已向王爺明示,如今不比從前,為何王爺還要如此執著,須知你我天上地下,並不是一方世界可以容納的。”

  他冷冷看著我,半晌,忽然大步上前按住我的肩膀道:“怎的不能容納,倘若我坐了他的位子,你不就順理成章充入我的**,去做我的寵妃麼?”

  我被他驚的險些喊出聲來,巨震凝在身心,半天都回不過神,腦中仿若被誰重擊,嗡嗡響個不停,待他捏我肩膀捏的我痛不能忍,才顫顫道:“你方才,你方才說什麼?”

  他嘴笑含著輕蔑的笑,頗有些挑釁的靠近我道:“你忘了,你當然忘了?原是這篡權奪位的計謀不是我一人策劃的。”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漆黑夜裡月光寒淡愈發顯得他的眸子幽深,我勉力掙開他的束縛,只覺自己的聲音凝在喉頭裡似聽不真切,有些恐慌,亦有些驚疑:“王爺不知篡位是死罪麼,本位怎會與你有這樣的勾當,你可是當本位失憶,便沒有了辯白是非的能力?”

  他卻抬手勾起我的下巴,語氣玩味:“以你現下這般心思,我倒看不出你是真的記不大清楚事情,反是那圖謀算計的本事比從前只多不少。”

  我又驚又怒,打開他的手,牙齒在口中輕輕顫動,斥道:“王爺不覺今夜言說過了頭?本位又豈能容你這般汙衊?”

  他冷嗤一聲,輕笑道:“你若不是想攀上高枝,又怎會自降身份去搞那些個名堂,從前你尚且知道矜持,如今卻連最後一絲羞恥都不放在眼裡。你倒是說說,讓本王怎麼去相信你是一個患了失魂之症的病人,倒是哪個病人像你這般一樣心思通明的?”嘴唇覆到我耳邊,接著道:“我只問你,倘若你還願意繼續我們從前的謀算,那我便是赴湯蹈火,也定要和你一起奔個光明前程;若你不願,就只當我今夜什麼都沒有說過,可依然不能阻止我往後坐上那個位子的步程,總之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昭告天下,你秦笙,是我趙光義的女人。”

  夜涼如水,心亂如麻,趙光義堅毅的面容在我眼前揮散不去,秦笙?那是一個只為攀權富貴沒有底線的女子麼,為何從他的口中說出,我與趙匡胤在一起的目的,卻只是為了榮華?我承認如今的做派的確含著私慾,為那自保謀求打算,但說到底,趙匡胤待我不薄,我又怎會只是藉著他給能得一襲安穩那麼簡單?

  心神初初凜了凜,斂容道:“王爺說笑了,本位一介女子,從前不能伴在王爺身邊,今後自然也不能伴在王爺身邊。無論這大宋天下誰坐了那把龍椅,本位都只有一個夫君,夫君在,本位在,夫君亡,本位亡。”

  趙光義冷哼一聲,朝我淡然道:“你不必用此話敷衍我,孰是孰非,待到那一天,方能論斷。我自是不信,你到頭來能將我們那番情誼忘的一乾二淨的。”

  我吁了一口氣,推開他向後退了兩步,走到池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水面,抬起頭道:“王爺執念,本位無話可說。”

  而後欲抬起腳離去,不想身子一個踉蹌,被他拽到懷裡。我驚的面容失色,兩手掙著在他懷裡拍打,哪知卻是越打被他抱的越緊,已感覺他氣息在我脖頸處越來越近,嘴裡念念“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唇已經撕磨上來。

  眼見著他的唇就要覆在我唇上,手上卻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勁,一掌朝著他背上拍去,拍的他身子好些一震,緊著我的雙臂不由的也鬆了一鬆。趁著這個空檔我猛然後退,卻不料退得遠了,一沒留神,腳下踩了空,直直落入池水中。

  堪堪下水那一刻,聽得他衣上嘶拉一聲,怕是身子後仰時慌亂處扯壞了他的袍子。

  譁然落水聲引來了夜裡當班的侍衛軍,趙光義幾番拽我都沒拽上岸來,火把卻伴隨著人聲越來越近,眼見光線就要抵達我們這邊,他忽的身形一閃,隱入黑暗裡,連我看了幾番,都沒見著他人躲去了哪裡。

  這邊侍衛一聲驚呼:“是臻妃娘娘。”

  我因先前以為自己是個旱鴨子,不會鳧水,在水裡胡亂折騰了半天,待到反應過來,又得眾人七手八腳將我從池子裡救上,已經喝了許多水。晚春夜裡氣溫雖不至於太冷,可我在涼水池子裡泡了一會兒,也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眼前將將從芙蓉閣裡趕來的趙匡胤和萼貴妃,一個蹙眉,一個清淡,眼睛俱是一眨不眨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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