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此生免費閱讀第二章 初遇甚嘉
慕容文嘉,回身仰在躺椅上,闔眼。
以現下形勢,單憑自己身後的勢力不足以於大王抗衡。
自己前去請纓出征,只會讓大王坐實了爭儲之意,即便是請纓成功,江兒如何自處,留著她就是為了牽制自己,自己一動,她定會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怎麼能狠下心啊。
如果暗中拉攏丞相,自己便多幾分勝算,只要救回江兒,就不要怪自己不顧情親。
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恢復一貫做派,俯首眺望遠山,眼中一片縹緲,彷彿欲踏雲而去。“你去,查查相府千金。”侍扇領命自去吩咐。
玎玲閣中,詩薇躺在貴妃榻上,想想那翩翩少年,真是有一副好皮囊啊,如果在相府當差多好。
“詩薇啊你嫂嫂有喜了,過幾日我們娘倆到普國寺燒香還願,總算是盼著孫子了。”丞相夫人面帶喜色進門就說。
詩薇也歡喜,“嫂嫂有孕真是好事,大哥哥有了孩子就不管我的事了,管他自家孩兒去,我也就當姑姑啦。”
說著嚷口渴,接過二丫俸的茶就是一口,“哎喲,燙著我了。”
丞相夫人忙得起身相看,只見詩薇嘴唇下邊一片燙的緋紅,檀口中黃豆大的水泡,丞相夫人回身就叫嬤嬤打。
嬤嬤看著小姐那一片紅,操起雞毛撣,頓了頓,就朝二丫手心打去,讓你火燒眉毛不穩重。
二丫也怕,哭聲求小姐恕罪,夫人恕罪,又朝嬤嬤哭道:“娘啊,女兒錯了,下次不敢了。”
詩薇這會子也沒那麼疼了,聽見二丫哭聲心煩,揮揮手說你帶下去教訓,遣了兩個出去。
丞相夫人拿著藥膏親自給女兒上藥,“這二丫越顯毛躁了,想打發了,又念錢嬤嬤奶大你,且先將就使喚,再錯,嬤嬤自己也發落她閨女了。”
“女兒就是疼,要不是疼的厲害,就自己教訓那奴才了。”
“閨閣裡的姑娘家怎的能學市井老婆子動粗,母親再寵你也由不得你如此,傳將出去,日後婆家還找不找了,千金小姐,傲嬌點無妨,但萬不可學那些老婆子無賴架勢,你且歇著,一會子傳膳差人接你。”
擦了藥膏涼絲絲的嘴唇也不疼了,便抱著織錦軟枕,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下處裡,二丫抽泣著換衣裳,錢嬤嬤拿了藥油給擦著。
二丫疼的齜牙咧嘴,嘴裡咒罵著,無非是小姐惡毒,小姐怎麼死,自己是小姐的話怎麼收拾她。
錢嬤嬤聽著她的嘀咕,寒著臉:“再這般我先發落了你。”順手丟下藥油不顧哀嚎的二丫走了。
二丫自己忍痛擦著藥油,恨恨道:“我不是你親閨女?這樣作踐我。”
錢嬤嬤在門外聽著二丫的控訴,心中滿滿的愧疚,似有不忍,但又想著只要她好,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遂平復了心神,往夫人院中趕去。
普國寺在城外的半山上,崎嶇的臺階延伸而上,兩旁全是蒼勁的靑松,間或一聲古鐘的聲音,誦經聲,也算有趣。
普國寺內大殿內富麗堂皇,這是皇家寺院,香火鼎盛,詩薇隨母親跪拜著。
見母親閉眼喃喃有聲,轉著眼珠子四處打探,想來這裡也很好頑,卻又不敢造次。
“佛祖保佑我么兒平安,日後覓得佳婿,一身無虞。”丞相夫人虔誠拜著。
詩薇哧哧笑道:“母親,勞你代為轉告佛祖,小女婿要俊俏啊,女兒眼界高著呢”。
丞相夫人目無怒意的瞪了眼喝道:“不得造次。佛祖跟前要莊重虔誠,我兒當然要嫁那世間好兒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這樣我和你父親才放心。”
詩薇吐吐舌頭,乖乖跪好,耐著性子,終於酬完了神,這邊方丈領著母親往廂房去。
待安頓好,詩薇便要出去玩,丞相夫人吩咐二丫好生伺候,不可走遠,二丫諾諾稱是,便追著去了。
因著在寺廟,詩薇也懶帶幕籬,不顧後邊的二丫,自顧自的轉悠起來。
轉或間來到一小溪邊,溪水清亮,見二丫在不遠處,便坐在溪邊一小石頭上掬水頑,忽見溪對面一棵樹上掛滿果子,二丫才趕來喘氣叫了聲小姐。
“二丫你說對面那果子能吃嗎。”二丫料著說能吃想必自己又要倒黴折騰,便說:“小姐金貴,不知這果子瞧著甚甜模樣,其實酸澀異常,奴婢吃了酸倒牙,連飯都吃不下,小姐還是不要試了吧。”
詩薇聽了心想能酸倒牙,那得多酸,酸倒牙是什麼樣,又想自己可能就不怕酸便說那咱們趟過去,說著便四處望望沒有人,便坐下脫下繡鞋,提著裙裾躍躍欲試。
二丫無法只得脫鞋,不跟著回頭小姐有個閃失,自己又要遭殃了。
於是挽了褲腿在前探路,詩薇一手提繡鞋一手提裙裾,心裡忐忑又有點興奮,但還是要快點趟過去,被人看見未出閣的女兒家這幅摸樣只怕不好了。
二丫趟上岸了,看小姐還有一大截,便伸手說:“小姐奴婢扶您一把。”說著,忽的看見手上的傷,心裡促狹,便裝作腳下一崴。
這邊詩薇聽著就丟了裙裾伸手,不料抓了個空,腳下踩著青苔,人踏踏實實跌進水裡,水是不深,但是足夠打溼這一身裙裝。
二丫見小姐跌倒,急急的扶起小姐,緊張的問著有沒有摔著。
詩薇心裡氣急害怕,邊哭邊擰二丫的胳膊:“不長心的小蹄子,安什麼心坑害我。”這一把一把擰著實肉,二丫生疼的流淚,也不敢討饒。
這荒郊野外的沒有備換的衣裙繡鞋,急的詩薇蹲在地上抱膝流淚,這會子被人看見,什麼也不說了,名聲算完了,怎麼是好啊。
說著抬頭照著二丫的門面就打,邊打邊說要換二丫的衣服,二丫這會子也後怕,捱打受疼是小,夫人那裡如何交代。
且自己脫下衣服,那自己呢,雖說是丫鬟,也是愛名聲的,仰著自己的三分姿色還指望嫁戶好人家呢。
這邊看了許久的慕容文嘉覺得是時候了,打著摺扇慢步踱出,一副看風景的樣式。
忽見遠處有兩個女子,似是遇著什麼麻煩,便上前兩步頓住。
再說詩薇見有陌生男子走來,嚇得忙蓋住腳,因著衣服溼了,又不好站起來回避,便更低著頭。
這邊侍扇走過來一禮,問道:“小姐可是遇著什麼麻煩,我家主子說如需幫助定出一臂之力,又因著是你們女兒家,不好貿然上前,如有唐突還請莫要怪罪。”
二丫看現下無法可想,想著回去後不好交差,便硬著頭皮一回禮道:“我家小姐在溪邊淨手打溼襦裙,現下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廝聽了,復問不知家下何處,可幫忙傳話。
二丫急了,通傳了又要捱打,便說“家下丞相府,代為通傳不是不可,只是不好鬧出動靜,還望另想法子幫襯一把。”
侍扇聽了,回身往那公子走去。
二丫只見一位衣著不俗的男子,俊逸的五官,站在那裡,風扶起髮帶,竟看得痴了,瞬紅了臉遠遠道了福。
慕容文嘉看了眼侍扇,那侍扇忙對二丫開口道:“今天出行婢女拿有備換衣服,請先隨我來,待你收拾妥當,再伺候你家小姐。”
二丫聽了,偷眼瞧了眼慕容文嘉,行了禮隨侍扇去了。
這下詩薇侷促了,留下她一個,走又走不得,復又流淚。
慕容文嘉看著道:“小姐莫哭,雖沒有小姐換的衣服,但本王有備換衣服,待小廝拿與你換下,烤乾你的衣物,本王再護送小姐一程。”
詩薇略一愣,聽著來人自稱本王,不知是哪個王,偷偷抬眼見著一張無可挑剔的俊顏,心裡竟沁出了一汪水,只是仍覺不妥,便悶不做聲。
慕容文嘉見她如此,便道“本王乃懿親王,與你父親同朝為官,你大可不必擔心本王會對你做出什麼不軌之事。”
詩薇聽是懿親王,眼中小女兒神態更甚,都說懿親王天下無雙,,今日一見竟覺得比傳聞中的更甚,又見懿親王誤會,趕忙解釋道:“王爺誤會了,我並沒那般想。”
都說懿親王面冷心更冷,眼下卻如此溫潤有禮,因父親是同僚,才對自己另眼相待嗎?依著懿親王如此冷傲的性子,斷不會因父親的丞相之位就對自己這般,如此想來,那便是因著自己了,思及至此,臉上火辣辣的,便扭捏著道謝。
慕容文嘉指了不遠的樹蔭,徑自走去,詩薇亦步亦趨,待她坐定,慕容文嘉才在數尺遠處坐下,詩薇心中泛起點小甜蜜。
懿親王真是守禮,雖無旁人,卻也懂得避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侍扇雙手託著衣服來了,向主子一禮,又對詩薇肅了肅,呈上衣物。
詩薇拿著衣服問侍扇:“我的侍女呢,怎麼不見。”侍扇一笑說您的侍女在不遠處候著呢。
詩薇紅著臉躲在林子裡費力脫下溼透的衣裙,手中的衣服有種淡淡的獨活香,柔軟的絲綢,摸著冰冰涼的,繡著暗花。
男子的服飾果然不同女子的,不說樣式,一字即曰大。
換上乾淨的衣物,復又坐在樹蔭下,此時侍扇已燒起一堆火,旁邊放著紫金烏砂茶壺,待添了柴又退至遠處。
詩薇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雖說是烤衣服卻也著實給難住了,衣服扯不開,折騰了半天紅了臉。
慕容文嘉見了,也不作他想,起身就接過衣服,遠處侍扇見王爺親自動手,欲過來幫忙,被抬手製止。
慕容文嘉搭好衣裙坐下,一手端起和田玉茶盞悠然品茶一手攤開摺扇賞玩扇面上的字。
她起身道謝,他也不作聲,似沒聽見,詩薇臉上微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抬眼望遠處。
半晌,慕容文嘉見人沒有聲氣兒,只見她望著遠處,眼珠燦燦,這女子安靜時竟和他的江兒有五分相似,姣好的臉龐,略上翹的嘴角,冰清玉潔形容不為過吧。
想至此訕笑,這只是個空有其表的人,剛才動手打侍女的樣子,可一點閨秀樣子也無,只怕此時的安靜也是裝出來的罷,他心雖不屑,也不作在臉上,只是她怎能同自己的江兒相比。
驕縱的千金,怎的在慕容文嘉面前卻是這般模樣,還真是出乎意料,莫不是才一面之緣她就對他芳心暗許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心裡更加輕看她,不過也好,不用大周折就能握住丞相愛女的心,得她的心就等同於得丞相的心。
柴火燒盡了,詩薇伸手摸摸烘乾的衣裙,便拾掇了換回來,侍扇接過她遞來的衣服疊整齊,慕容文嘉開口道:“本王送你一程。”
詩薇納福跟在後面,走了一刻看見二丫在邊上候著,臨別之際,她才悄悄看了慕容文嘉一眼,羞澀地道了謝,“這廂謝過王爺。”
慕容文嘉道:“順著這條小徑可回寺院,沒岔道也平整,就此別過。”說完便帶著侍扇離開。
這邊詩薇主僕兩各懷心事的回返。侍扇手裡捧著那套衣服問:“爺,這套衣物怎麼處置。”
“扔了吧。”侍扇應了聲是,交給後邊的隨從,又嘀咕:“乾的怎麼給穿成溼的了。”再看爺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也悻悻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