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免費閱讀第十三章 驚相遇
福熙宮一角有幾間側屋供宮人們居住,寇玲瓏的這間住兩個人,同屋的姑娘叫挽翠,見她進來,只欠身看了一下,復又睡去。寇玲瓏安置了行李,等待莫美人午覺醒來便去拜山頭。
坐在床沿上,她很懷疑自己穿越的意義。如果每一個穿越都可以成為一個故事,自己好像並不具備女一號的資質。
先是穿成一個普通混混,碰上入宮這種大事,偏又選成一個宮女,而且還是一個失寵妃子的宮女,太龍套了,放電視劇裡,別說臺詞沒有,就是連鏡頭都不一定掃得到你。
可惜人生就是這樣,我們常常在別人的故事裡扮演沒有臺詞的龍套,而自己還得假裝活得津津有味。
就在她快要打盹的時候,壽全急急地跑進來:“美人娘娘午覺起了,你趕緊地跟我過去。”
寇玲瓏頓時從困頓狀態中清醒,騰地站起來往外走。挽翠在身後嗤之以鼻:“真積極,衝這麼快乾嘛?”
“趕火車。”寇玲瓏扔下一句戲謔。挽翠沒聽懂,罵了一句“有病”,懶懶地起身。
莫美人午睡剛起,正對著銅鏡梳妝。背影窈窕動人,烏黑的長髮尚末完全綰起,垂散在身後,髮梢溫柔地鋪蓋了地面。
一位宮女拿著一枝珠玉步搖在她髮髻間比劃,輕聲地說:“美人娘娘,珍寶局今早分了一批首飾,這枝紅斐滴珠步搖最出挑,倒是極襯這緋色紗裙。”
“難為珍寶局還惦記,回頭你去謝謝她們。”莫美人暖聲道。
寇玲瓏卻留了心,這聲音對於她來說,實在太熟……
“已給了來人賞銀,管事公公那裡,我回頭便去辦妥,請娘娘放心。”看得出,宮女不僅是個辦事妥貼的人,亦是深得莫美人信任的人。
莫美人看了一眼紅斐滴珠步搖,復又猶豫,“似乎太過豔麗,我向來不招搖,還是隨意些吧,也不過你我數人看著罷了。”
壽全瞅了個空,開始彙報工作:“美人娘娘,宮侍局給咱福熙宮新分來一位宮人。”他與宮女一樣輕聲細語,好像怕一使力,那口氣就吹著了端坐著的莫美人。
“噢,我瞧瞧,咱宮裡好久沒來新人了。”莫美人淡淡地應著,轉過身來。
“珊珊!”寇玲瓏驚呼出口。
她哪裡是什麼莫美人,她分明是珊珊!
這位溫柔如水的女子,膚如凝脂,眉目如畫,睫毛顫顫地好似要托起朝露,是的,她的眼晴便是最美的朝露,清亮得叫人心醉。
這一刻寇玲瓏,已然不是寇玲瓏,她是簡玉,那個21世紀上海灘的DJ簡玉!
對面的“珊珊”,她朝自己微笑,嘴角漾起梨渦。這就是珊珊,她帶著這對小梨渦,朝她一揚下巴:“姐,你煎的牛排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這就是珊珊,她抱著枕頭,俺住這對小梨渦,朝她吃吃地笑:“姐,不許再偷偷翻我書包。”
老天是在捉弄我麼?還是可憐我?它把珊珊帶回來了。
不,它把我帶到了珊珊身邊!
她魂牽夢繞的珊珊,她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珊珊,她在沉入大齊王朝的最後一刻還在惦記著的相依為命的珊珊,就那樣溫柔地坐在那裡,溫柔地看著自己。
寇玲瓏淚如雨下,寸步難行。
“嘿,這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一會會哭成這樣。”壽全趕緊圓場,“快給美人娘娘行禮。”
邊說邊迅速地向寇玲瓏的膝蓋內側一頂。寇玲瓏癱倒在地,只顧眼淚撲簌簌地望著跟前的女子,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壽公公,這是哪家的孩子,只怕是沒怎麼見過世面,嚇的吧。”幫莫美人梳妝的宮女說話間便伸手相扶,“誰都有頭次離開爹孃的時候,可憐見滴。”
“青州府人氏,名喚寇玲瓏。”壽全回答。
“寇玲瓏,名字雅緻,人也漂亮。”莫美人點頭讚歎。
“就是哭鼻子不漂亮。”宮女很會化解尷尬,利落地將寇玲瓏扶起。
寇玲瓏略微回過神來,發現莫美人完全不似認識她的樣子,又覺得眼前這個莫美人可能真不是珊珊,她真的只是莫美人。珊珊不會不認她,珊珊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必定自稱是裝了助推器的小火箭。
“奴婢改死,方才失儀,望美人娘娘海涵。”寇玲瓏努力剋制著哽咽。
莫美人微笑,顯然並不介意:“罷了,我們這裡不比得別處,就不用那些個規矩拘著了。玲瓏二字甚好,你也不用再改名,從此便叫玲瓏。”
她又指著一旁的宮女道:“這是我福熙宮的行侍宮人綺羅,她與壽全是宮裡的資深,也是我極好的幫手,事有疑難,可向他們二位請教。平素你要手勤腳快些,多替綺羅分擔。”
玲瓏叩謝,貪婪地聆聽著莫美人的一切。
她的聲音與珊珊一無二致,只是莫美人言辭溫柔和煦,與珊珊的活潑嬌俏的語調略有不同。
不管怎樣,這一切都太像了,太像了。
雖然她是大齊皇宮裡一個寂寞的美人娘娘,但她會不會和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而來的呢?玲瓏內心一陣翻上一陣,心潮難平,在這個深宮裡,她終於與珊珊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重聚。
綺羅年約二十三、四歲,溫和的團臉兒,個子高大。她是福熙宮的行侍宮人,比一般行走宮人資歷更高。
歷來,每宮的行侍宮人皆是嬪妃們的心腹,往往不肯多置,如美人這樣級別的嬪妃,多半一至兩位行侍,而福熙宮早已門庭冷落,更是隻有綺羅一位行侍張羅起居。
然而,綺羅是謹慎的,並不與宮人說三道四。雖說玲瓏從此便在福熙宮上下其手、裡外奔走,但關於莫美人的信息,反而是從同屋挽翠的嘴裡聽說了多半。
福熙宮的這位美人娘娘,芳名莫瑤,父親外任地方官,不是欽差,不是大員,只是眾多外任官員中普普通通的一個。而宮中家世顯赫的嬪妃甚多,一個區區地方官除了被人遺忘之外,似乎別無他用。
是啊,被人遺忘又何嘗不是一種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