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安書性子溫和,聽到這番顛倒黑白的指責怒氣也上來了。
“論陰陽怪氣、顛倒黑白還是你厲害,老虔婆!”
呂金花被罵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安書是什麼性格她再熟悉不過,軟包子一個,懦弱無能,好拿捏,不管打了罵了都不會吱一聲。
也正是因為這樣,七年前她才會選擇把安書塞給陸錚做媳婦,就是為的好拿捏。
安書嫁進陸家的這七年裡,也一直是老老實實的,她早已習慣了被她打罵悶不吭聲的軟包子安書。
現在,安書這個軟包子反過來罵她?
呂金花滿臉不可置信,懷疑自己做夢還沒醒。
安書沒有像原主一樣慣著呂金花,她心裡沉甸甸地積聚著大量的情緒,有原主的,也有她自己的,她現在不吐不快。
“我病沒病你們不清楚嗎?村裡誰不知道我身體不好?上回衛生所的醫生怎麼說的你是老年痴呆一句都記不住了嗎?非要說這個不如去衛生所找醫生來讓醫生告訴你我到底病沒病!”
原主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好在家人對她很好,帶她去醫院治病,基本治好了,只是比一般人體弱一點,更容易生病一些。
正常來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正常幹活生活都是可以的,但是條件不好、太過勞累,就有可能生病。
陸家人對陸錚都是敲骨吸髓,恨不得榨乾陸錚所有的價值,對這個被他們塞給陸錚拴住陸錚的媳婦就更不會好了。
尤其在陸錚不太配合他們吸血的時候,他們就在原主和孩子身上出氣。
原主和孩子們沒有陸錚反抗的決心與能力,只能被陸家人壓榨欺負。
原主會病死、孩子會養歪、陸錚的悲劇,陸家都有莫大的責任!
安書的聲音不小,呂金花被生生罵醒了。
她怒了,安書竟然真的敢罵她!
“你竟然敢罵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安書心中也很是憤怒。
原主已經死了,她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她想活著,原主也想活著,是誰害死了原主?
“我說錯了嗎!你家倒黴?我嫁進你家才真是倒大黴!”
“我懶?我下地幹活的次數不比你多!一年到頭算下來我掙得工分在家裡也不算少的!真要說起來你和孩子小姑不都比我掙得少!我懶?你們不是更懶?”
“我要錢?我除了看病哪裡還要過什麼錢?我要十次你就給一次,一年到頭要不到兩塊錢!你給你的寶貝孫子買零嘴兒、給孩子做衣裳一次都不只十塊錢!到底誰要錢?”
“我的孩子不是家裡吃的最少、穿的最破、幹活兒最多的孩子?你怎麼敢罵他們懶的?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還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安書很少罵人,這次實在是氣的狠了才開口,沒想到發揮得還不錯,呂金花被氣得臉都抽抽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呂金花也是這些年做了婆婆,丈夫兒子都順著她,兒媳就算有心思面上也都是敬著她的,她已經好多年沒被人這麼劈頭蓋臉地罵過了。
尤其還是被她以為絕對不可能反抗的安書罵,罵的還這麼無法反駁,一時真被氣到了。
安書緩了緩,雖然罵的爽,但也有隱患。
陸家是不能待了。
呂金花不是什麼好人,陸家人都不是,她把呂金花得罪狠了,以後在陸家是沒好日子過了。
從前原主處處妥協忍讓,尚且沒有好日子過,被逼到病死的地步,現在她反抗了還得罪了他們,日子只會更難過,被逼死也是早晚的事。
她不想死,她想活著,還想帶著兩個孩子好好活著,所以陸家不能待了,離開陸家是必然的事,而且越快越好。
但這個年代,她一個生著重病、帶著兩個孩子的弱女子能去哪兒呢?
對原主好的家人都已經去世,剩下的親戚們感情一般無法投奔,能投奔的人選只有一個……
原主的丈夫,陸錚。
原主可以投奔的人只有陸錚。
陸錚是原主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是他們唯一可依靠的親人。
最重要的是,陸錚是個可靠的好人。
去投奔陸錚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原書中陸錚知道孩子的存在後是願意撫養教育孩子的,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現在一切還不晚,一切還來得及。
安書瞬間便做出了決定。
她要帶著兩個孩子去找陸錚。
有了出路後,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感覺就連暴雨都小了很多。
她心情更好,這樣等下從陸家離開的時候就不至於冒著大雨了。
安書心情舒暢,都表現在表情上,清秀的面容帶著隱約的笑意。
呂金花本就快要氣炸了,見安書竟然罵了她之後還敢笑,直接氣炸了。
“你個小賤蹄子你還敢笑!我今天不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我就不叫呂金花!”
說著,呂金花怒氣衝衝抬腳便向著安書的胸口踹去!
安書衝過來的時候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兩個孩子,現在是半蹲著一邊摟著一個孩子,呂金花則站在他們面前半米的距離。
現在呂金花忽然發難,還是用腳踢,這距離太近了,幾乎不可能躲開。
安書不是沒想到呂金花會刁難她,只是沒想到來的會這麼突然。
在安穩的現代生活久了的她很難想象這種忽然之間暴起打人的事情會發生,只有在真的發生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不是從前了。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她腦海中快速閃過幾種躲避方案。
要麼抱著兩個孩子向後倒去躲開這一腳,但那會和兩個孩子一起摔倒在大雨裡……
要麼鬆開一個孩子倒向另一個孩子的那邊,可能也會摔倒但不會那麼狼狽,之後繼續閃躲也更方便一些,但放開哪個孩子,她誰都不想放開……
沒有時間讓她去思考到底該怎麼做,在她做出選擇前,呂金花穿著千層底的鞋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諷刺的是,那鞋還是原主納的。
安書有些絕望地想著,可能這一腳要被踢中了。
也好,這是個教訓,讓她明白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要忘記以前的事,活在當下。
就在她做好了承受這一腳的覺悟時,忽然感覺兩手一空,被她抱著的兩個孩子主動鬆開了她的手向著呂金花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
“不許打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