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把那張放妻書拍在了喜床上。
戰南星目光復雜地看向那張放妻書。
沈昭昭厚著臉皮嘿嘿一笑,不讓他把自己趕走就行。
她拼了。
捧著臉,蹲在了他的身旁,仰臉瞧他:
“夫君這般討厭我,一定是我的錯。”
“原本是不該再留下惹夫君討厭,可是——”
我把我的心落在夫君這裡了。”
沈昭昭努力保持著愛慕痴迷的目光。
許久之後。
“沈小姐,心裡不是另有他人麼?”戰南星終撇開探究的目光。
這位沈家小姐,在聽說和他定下婚約之後,一哭二鬧三上吊。
命都不要,也不想嫁他。
只為她的心上人。
“原來是因為他才讓夫君這般厭棄我?”
沈昭昭捂住了嘴,眼圈發紅。
“我沒有像傳聞一樣喜歡別人,都是我一個閨中好友,她老是託我給那人送信……”
沈昭昭欲言又止。
再往下編,謊越多,漏洞越大。
“讓夫君誤會,是我不好。”沈昭昭紅著眼睛,死皮賴臉。
戰南星又看了回來。
沈昭昭立刻調出害羞的表情,一副為他所傾倒,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戰南星有些厭惡的移開目光。
他直覺,這個女人假的很。
作為一個將生死壓在戰場上的武將,他雖然年輕,但是直覺很準。
何況傾慕的目光,他見的太多了。
在戰家還是開國功勳的時候。
在祖父獲封護國大將軍的時候。
在他們屢次得勝還朝,騎在戰馬上,意氣風發的時候。
卻唯獨這次戰敗,他見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
“出去。”
戰南星的俊臉攏上一層寒冰。
這個女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故意留下。
戰南星輕咳了一聲,躺下,面朝裡,不想再看到這張虛偽的臉。
不被搭理的沈昭昭被小廝戰平客客氣氣地請出了門。
她現在就是一個柔柔弱弱閨中小姐,有些事情得揹著人幹。
長夜漫漫。
兩道人影越過將軍府的圍牆,衝著喜房的方向直奔而來。
院子外,傳來“咔噠”一聲輕響,隨後,院牆上探出了半個人頭。
院子裡的情況一覽無餘,他轉頭衝著同伴做了一個手勢。
同伴發出一聲輕笑,不屑地開口:
“戰家現在落敗到連個護院都沒有,你去取了那黃毛小兒人頭就行。”
“早了結,咱們還能去勾欄聽聽曲。”
說著,他手腕用力一抬,牆頭上的人身形矯健地翻過了院牆。
留守在門口的人打了個哈欠,無聊地等著進去的同伴提著戰南星人頭出來。
今天這個任務太簡單了一點。
等了好一會兒,院牆裡毫無動靜,留守的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想到戰南星現在就是個殘廢,不足為懼。
他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院門口寫了囍字的大紅燈籠上,嘿嘿一笑。
倒是忘了。
今天是戰南星的洞房花燭夜。
想到一個披著紅蓋頭,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在院子裡面,他渾身就燥熱了起來。
“狗日的,怕不是和那小娘子顛鸞倒鳳,忘了老子還等在外面。”黑衣男人呸了一口,後退幾步,藉著勢頭蹬了院牆,翻了進去。
院子裡空無一人。
他徑直走到屋門口,抬手推門,稍一用力,竟然沒有推開。
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
“喂。”一隻纖白的手搭在他的肩頭,柔美的女聲自身後響起,“你是進來找剛剛那位的麼?”
黑衣人猛地轉過身,警惕地看著面前這個一身喜服的女子。
月色下,女子柳眉彎彎,眼波盈盈,瓊鼻挺翹,呵氣如蘭。
見是一個女人,黑衣人放鬆了警惕,想來就是戰南星那新婚妻子了。
“對呀,小娘子,”黑衣人嘿嘿笑了一聲,伸手去摸沈昭昭瑩白如玉的臉頰。
沈昭昭也伸手,摸上了黑衣人的脖頸。
黑衣人一陣心神盪漾。
小娘子也是有意的,今天這趟活兒又輕鬆又有錢,還能偷個香……
“咔嚓。”
黑衣人的笑容還停留在臉上,聽到自己脖子發出脆弱的斷裂聲,眼前女子的笑顏變得模糊。
目光中閃過最後一抹不可置信的光彩。
隨後,徹底失去了直覺。
“哎喲,重死了,”院中的一個廂房裡,沈昭昭吭哧吭哧地把黑衣人拖了進去。
廂房裡,已經躺著一具黑衣人的屍首。
沈昭昭把黑衣人扒了個精光,摸出一些碎銀子,倒是沒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令牌。
她沒有幫著戰南星刨根究底的打算。
總之戰南星死不了就好。
至於這屍體,沈昭昭有點犯難,殺人容易埋屍難,大半夜也不好現場在院子刨坑。
突然,心思一動。
眼前場景轉換,她處於一個空間裡,空蕩蕩的貨架排開,在最前面的一個貨架上,放置著一個白色的小藥箱。
外表破破爛爛,毫不起眼。
跟著她出過無數任務,幫著她救過無數人的小藥箱居然跟著她來了!
她立刻打開藥箱。
藥箱空空,常見的藥品都沒有,只有一個棕色的玻璃瓶,標籤上寫著化屍水。
沈昭昭抱住小藥箱狠狠親了一口。
正在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意念微動,她又回到了廂房裡,手中還抱著小藥箱和那瓶化屍水。
為方便處理屍體,沈昭昭把兩具屍體堆在一處,翻動下,看到了刺客背上的刺青,圖案有些奇怪,她又翻看了另一具屍體。
也有同樣的刺青。
沈昭昭留了個心眼,拿了紙筆把刺青臨摹下來,才把化屍水撒在屍體上。
“嗤啦”聲響起,屍體被燒灼腐蝕,冒出刺鼻的白煙,沈昭昭抱著小藥箱,退出了廂房,合上房門。
等到明早,誰也不知道這個院子裡發生過兇殺案。
正房裡,紅燭垂淚。
沈昭昭溜進去的時候,戰南星依舊背對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忙了大半夜的沈昭昭確認戰南星還活著,放下心,坐在屋子裡的八仙桌前,眼皮子發沉。
咚——
一聲輕響,沈昭昭腦袋貼著桌子,睡了過去。
夢中。
沈昭昭在給婆母敬茶。
一個小廝跌跌撞撞地衝進來說,聖上來了旨意。
戰家滿門都趕去前廳跪著接旨。
戰家抄家,流放漠北。
一個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手中馬鞭指著坐在木輪椅上的戰南星,質問他為何不跪。
戰南星抬眼,目光桀驁不馴。
馬上的男人笑了,笑的得意,一鞭子甩在了戰家老夫人身上。
戰南星紅了眼睛,拖著一條殘腿,從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衝上前。
他身上有傷,只劃破了那個男人的腿就被兵勇按了下來,就地斬殺。
很快,第二道聖旨來了。
斥責戰家不忠君,刺殺朝廷命官,抵抗聖旨,滿門流放改成了滿門抄斬。
戰家滿門,包括她沈昭昭,被押去了午門。
劊子手的大刀落下之時,沈昭昭又看到了那塊石碑。
這一次,上面的字改了。
【戰南星死於刺殺抄家官員未遂,戰家因頂撞聖旨,滿門被賜午門斬首。】
沈昭昭猛然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體,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