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晚如此說,蔡坤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往回縮了一下,眼睛偷偷瞄向了裴慕衍。
大人他……什麼時候欠下了風流債?!
而裴慕衍依然神色淡漠,他從圈椅上起身,負手而立。
又向前挪動了幾步,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帶著一抹探究的意味。
“認識我?”
“咔——”
蔡坤頗有眼力見地收回了刀,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脖子上的重量消失,林晚長長舒了口氣。憶起書中相關情節,她的謊話張口就來。
“慕哥哥,我是宋青婉啊!你當真不記得我了?你我何止認識,從前我們宋家與你們裴家是世交,還定下過口頭婚約呢。”
裴慕衍:……
林晚瞥了眼他的神色,見他清俊的面容上少了幾分殺氣,方才嚥了口唾沫,繼續說:
“在我七歲那年,因家父職位有所變動,調離金都,我們全家被迫搬離到淮城。”
“誰曾想,在淮城待了不過三年,家父卻遭奸人陷害,蒙冤入獄。而我與阿孃也受到了牽連,被迫流放閩南。阿孃本就體弱多病,還未抵達閩南就已病逝。不久後,家父也病逝於獄中……”
“後來,我在閩南認識了一位姓林的富商,他見我孤苦伶仃一人,煞是可憐,收我為養女,自此我改名為林晚。”
“可我沒想到,那富商收養我為養女是假,他竟高價將我賣給了青樓,從此我淪落成了青樓的樂伎。”
她所說前半段是真的,書中明確提到後,可後半段卻是隨口編的。
什麼被姓林的富商收養純屬扯淡,真正的宋青婉早已死在了閩南。
林晚穿書前是賣保健品的銷冠,除了會察言觀色外,說謊話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故事編的不錯。”
裴慕衍難得有耐心地聽她說完,顯然不信她的片面之詞。
林晚急了,“慕哥哥,我所說的句句屬實。慕哥哥可還記得,你我年幼時,為何兩家會定下口頭婚約嗎?”
裴慕衍望向她,示意她接著說。
“你我雖相差三歲,但是都是四月破日出生,被視為不祥。而我是陰時出生,慕哥哥是陽時出生,陰陽調和,方可破解。”
裴慕衍原本質疑的眸光,突然鬆動了幾分。
她竟然知曉自己的生辰。
在大周,別說是高門大戶了,就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將子女的生辰八字洩露出去,畢竟這關係到了一生的命數。
莫非她說的是真的?
林晚緊繃著的弦總算鬆懈了下來,她看出裴慕衍信了她所言。
至少信了三分……
“大人,現在怎麼辦?”
蔡坤還是比較有眼力見的,見裴慕衍半天不說話,主動打破了沉默。
“先鬆綁。”
被束縛的雙腳和雙手終於得到了解脫,林晚輕輕甩了甩痠痛發麻的胳膊,撩起擋在額前的一縷的髮絲,一雙杏眸夾著淚花,淚眼婆娑地看向裴慕衍。
“慕哥哥,如今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接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潛臺詞:給點錢唄。
這姓裴的那麼聰明,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裴慕衍:“既然你我兩家曾經是世交,宋姑娘如此落魄,那我理應收留照料。”
林晚:……
duck不必呀!
“我是罪臣子女,若是住在國公府,只怕會讓貴府受到牽連。”
裴慕衍輕笑一聲,“林姑娘現在姓林,不是嗎?”
林晚面色發白,他這是想以林晚的身份收留自己。
大哥,不要收留呀!!!直接給錢不就行了嘛!!
“慕哥哥,我覺得還是算了,住在你那兒只會給你添麻煩。 若是我在這青陽城有一處宅子安生,也是好的。”
這話的旨意夠明確了,就差直接開口要房子了。
“林姑娘如此推脫,可是有難言之隱?”
裴慕衍唇角上揚,似是在笑。林晚看了卻莫名心中一緊。
算了,好不容易才混過去,要是再多言只怕會露出破綻。
跟他回國公府也好,至少吃穿不愁。
隨後,林晚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跟著蔡坤出了房門。
剛踏出門檻,她便瞧見了外頭斜躺著的兩具屍體,是方才綁她的護院。
林晚嚇得雙腿一顫,趕緊加快了步伐,壓根不敢再回頭。
媽呀!若不是她反應快,和他們就是一樣的下場……
先老實混入國公府,走一步看一步吧。
——
從青陽城回金都需要三日。
轉眼已經過去了兩日。
蔡坤滿腔疑惑,坐在馬車裡憋了好幾天,趁著車伕去驛站換馬的間隙問出了口。
“大人,那林氏……你當真要帶回國公府?”
裴慕衍正斜靠在車壁假寐,聽見他如此問,掀開了眼皮。
“怎麼,你覺得不妥?”
蔡坤搖頭,“那倒不是,就是覺得她的身份有些可疑。若她真的認識大人,那一開始為何不說?況且……”
他轉頭看向裴慕衍,嚥下了想說的話。
況且,大人十歲前的記憶全失,若那女子當真冒充了她人身份,大人想要驗證,倒是有些困難。
“我留她,自然有用。”
裴慕衍說完,看了眼窗外。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烏黑的雲層逐漸彙集,一道冬雷打破沉寂,枝頭的鳥兒似受到了驚嚇,振翅而飛。
“你可知,那些遇害的女子,有哪些相似之處?”
蔡坤仔細想了想。
“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容貌也都不差,且胸口都有一個血窟窿。”
“還有呢?”
“大人,屬下愚鈍,想不出來了。”
“那些女子,都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
蔡坤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
冰霰傾盆而下,落在車棚,清脆作響,逐漸掩蓋了二人的交談……
又行了一日,終於到達了京都。
晉國公府偏離繁華的鬧市,位處山清水秀之地。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靠在石獅旁。
裴慕衍踏下車。
一位梳著包髻,打扮雍容華貴的婦人笑臉迎了上去。
她是裴慕衍的生母,容安縣主。
“衍兒。”
“母親。”
裴慕衍微微頷首,容安縣主望向他,滿臉心疼。
“你這趟遠門一去就是好幾日,累壞了吧?”
裴慕衍:“多謝母親關心,兒子不累。”
“好了,快別在外頭站著了,今兒個,我讓廚房備了一桌你愛吃的菜,就等你回來了,快些進來吧。”
容安縣主說完便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見裴慕衍沒跟來,她又轉過了身。
“衍兒,忘了同你說,你與陶丫頭下個月便要訂下婚約,一會兒用膳,你可別總板著張臉,給人家臉色看。”
裴慕衍沒說話,看了眼身後的馬車,猶豫了一下開口:
“母親,實不相瞞,兒子帶了一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