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遠荼自然也看見了,心中一緊,下意識想要解釋。
左芹婉小心緊張的聲音卻搶先一步響起。
“阿瑤姐姐,前兩日我在遠荼哥哥那裡玩時,不慎打壞了這張焦尾琴,我才向遠荼哥哥討回來,想著修好了再給他送回去。”
“阿瑤姐姐,你不會介意吧?”
左芹婉看著她的目光略帶挑釁。
白遠荼沉默地看著她。
左瑤兮露出笑容,聲音柔和:“當然不會。”
忍到鮮血淋漓才割捨下的東西,還有什麼能影響到她呢?
她不再理他們,轉身離去。
在芳菲苑前時,她頓了一下,吩咐:“今後無關人員都不要放進我的房間。”
除了侯爺主母,便只有白遠荼和方康二人可以隨意出入此院。
丫鬟一怔,恭敬應是,隨後取出一張紙條。
“小姐,方才祝公子走前留下信件,約見小姐明日午時無方茶館見面。”
次日上午,春日融融,左瑤兮應邀來到無方茶館。
茶館外紫竹肆意生長,極為靜謐,內裡一片清幽,鬧中取靜,讓人格外舒心。
左瑤兮本想來看看他究竟想做甚,見狀不由蹙眉。
抬目間,耳邊卻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左小姐。”
轉過頭去,便看見那張熟悉的俊臉,不過今日他又跟換了個人一般。
與昨日不同,今日穿的真的是錦袍了,腰束玉帶頭戴玉冠,溫潤佩玉佩在腰間,一切都十分妥帖貼合,絕非街邊成衣店隨意買來的款式,渾身氣勢優雅矜貴。
今日又哪裡是昨日那可憐的窮酸讀書人?分明是不知哪兒來的世家公子!
但今日同樣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他態度恭敬的兩個男人。
兩個人都極年輕,一眼看去不過泯然眾人的長相,可細細地看,才發現二人站姿如松,渾身的力量都積蓄起來,隱隱可窺虎口有厚厚老繭,一看就是練家子,非尋常人家會有。
“這兩位是?”左瑤兮峨眉淡掃,心中卻是大吃一驚。
祝雲慕便微微一笑:“這是我家兩位保護我的師傅,日後我再同你解釋。”
誰都有那麼幾個秘密,左瑤兮不再發問,在他對面落座。
祝雲慕親自為她斟了一盞茶:“昨日被人打斷,才特意今日約你,今日你我二人便在這無方茶館暢所欲言。”
第一句話如此,他第二句話立馬緊接道:“若我沒看錯,昨日那位應是相府嫡長子白公子,為何會來尋左小姐?”
萬萬沒想到人家第一句話就問這個,左瑤兮心中一噎,原本想到白遠荼的難過愣是變成了不倫不類的哭笑不得。
她溫聲解釋:“我與白公子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他是……”
“左瑤兮!”
不料這時,茶館外忽然傳來一陣大喊。
左瑤兮偏頭從二樓往下看去,不期然和方康那雙憤怒的眼睛對視。
方康臉色一沉,勃然大怒著快步上樓:“左瑤兮,你什麼意思,居然還特意吩咐丫鬟……”
他憤怒的聲音在上了二樓後突然戛然而止。
方康瞪圓了眼睛看著祝雲慕,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此話一齣,四下皆驚。
左瑤兮“噌”一下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祝雲慕。
太子?他竟是太子?!
身後兩個侍從垂下的眼底一狠,立即上前半步。
祝雲慕握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潑了出來,他站起來,不經意般攔住了兩個侍從,頗為滑稽地跳開一大步。
“這位公子可千萬不要害在下,什麼太子,在下可不認識。”
不認識?
方康一愣,抬起頭仔細看看。
祝雲慕神色警惕,那張臉確實與太子有幾分相似,但卻不是太子。
他立即尷尬地站了起來:“是我認錯了。”
祝雲慕連連點頭:“下次可千萬別這麼認錯了,讓真的太子聽到了,砍我的頭可如何是好。”
方康頓時更加尷尬。
祝雲慕卻已經轉頭:“左小姐,這位也是你的朋友?”
那漆黑的眼眸含著笑,讓左瑤兮臉也熱了起來,被剛剛的事兒搞得有些不自在。
“是,他也是我朋友。”
祝雲慕頷首:“好吧,看來今日不能再暢所欲言了,小姐請便,我就先走了。”
話罷,他轉身下樓。
身後的兩個侍從腳步無聲跟了上去,其中一個壓低聲音道:“殿下,那個人是否需要……”
他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動作。
方才還笑容溫和的男人此刻卻沉了臉,渾身矜貴的氣質也變得冷沉,深邃的眼睛幽深晦暗不明,叫人看不出裡頭的情緒。
他聲音冰冷:“不可,那人是將軍府嫡子,孤剛回京城,不可輕舉妄動。”
……
與此同時,二樓雅間。
掃去方才的尷尬,方康立即道:“你什麼意思阿瑤,聽白遠荼那混球說你要成親?”
他姿態大大咧咧地,一如從前。
左瑤兮目光卻十分平靜:“皇上聖旨繡球招親,嫁衣都挑了,還能有假?”
萬萬沒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方康眼都紅了,立即重重抓著她的手腕,瞪著眼睛:“這麼樁荒唐的婚事怎麼能履行?不行,你得重新拋一次繡球!”
手腕傳來痛意,一如心口那泛開的點點疼痛。
看著他理所應當的神情,左瑤兮忍不住笑,紅唇間盡是嘲諷。
重新拋繡球?說得簡單,這可是聖上的金口玉言,若是抗旨,侯府會背上怎樣的後果?
若兩個竹馬真心想搶她的繡球,又怎會在當日雙雙捨棄她?
說到底,他們早就變了心,卻不肯承認。
忍下心中的悲哀,左瑤兮一點一點掰開方康的手指:“方公子,你我如今毫無關係,還請自重。”
方公子?
方康心底驀地湧起巨大的恐慌,他反手抓她抓得更緊,聲音堅持:“阿瑤,你得重新拋繡球,我保證、我保證這一次一定能搶到!”
可是上一次,你也是如此承諾啊。
左瑤兮唇邊笑容更加譏諷,人往後退,不在乎手腕的疼痛,硬生生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扯了出來,聲音淡然。
“方公子,婚禮定在一旬之後,屆時煩請前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