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去也不是不行,除非娘答應我一件事哦。”
蘇明晚故意拖長尾音,扮作淘氣,眸光熠熠的看向孃親。
趙明瀾臉上的愁雲立刻消散無蹤。得得得,女兒是跟她開玩笑呢!
“乖晚晚,別賣關子了,想要什麼就直說吧!”嗔怪的語氣帶著寵溺的味道。
蘇明晚莞爾一笑,眸裡露出狡黠的鋒芒。
“勞煩孃親幫我做一件事……”
她湊近對方耳邊,低語幾句。
趙明瀾面色微怔,一臉匪夷所思。
晚晚讓她進宮獻香方,討好衛貴妃。女兒何時長大了,竟懂得縱橫謀劃了?
“既如此,娘立刻就命人遞請安帖,進宮走一遭。”
她是一品誥命夫人,理應時常向宮裡娘娘們請安謁見。只是素來不喜繁文縟節,又跟貴人們話不投機,故而極少入宮。
見晚晚有結交權貴的心思,趙明瀾下定決心,將此事辦的圓滿。
“娘這回進宮,定在衛貴妃面前為晚晚討賞,好讓全京城人都知道,咱家晚晚香道也是出眾!”
“娘,萬萬不可!您進宮獻方,只說蘇家偶然在嶺南尋訪而得,一個字都不必提及我。”
蘇明晚拉著孃親的衣袖,神情嚴肅,目光誠懇。
趙明瀾甚是不解,“這是為何?”
她以為晚晚開竅了,懂得投衛貴妃所好。結果竟要深藏功與名?
這怎麼行!
蘇明晚卻態度堅決,“娘,您就遂了我的意吧!此外,能否向衛貴妃提議……”
趙明瀾更納悶了,不知女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打量幾眼,見女兒面上並無異色,只好應下,心裡卻止不住的沮喪。
咱家晚晚這麼有才,明珠蒙塵,可惜啊!
蘇明晚並不感到可惜。
藏鋒不露,是她目前最好的狀態。
打臉,就要在最關鍵、最致命之處給予痛擊,那戲才叫好看呢。
想到此處,蘇明晚不禁勾唇一笑,眼底暗潮湧動。
*
一連多日,蘇明晚都沒出門。
綠梅覺著姑娘自打醒來後,性子都變了。
往日姑娘最是坐不住。
但凡有個詩集茶會,遊湖賞花都要往上湊,為的就是能見到墨書白。
如今整日待在家中陪主母,還命人將府庫裡落灰的制香用具都搬了出來。
說是閒著無聊,想做些香丸。
“鹽桂,你說好端端的,姑娘怎的想起了制香?”
綠梅端著鴨形香爐,圓嘟嘟的小臉綴滿擔憂。
鹽桂和她都是伴著姑娘長大的貼身丫頭。鹽桂能書會算,處事穩妥,綠梅廚藝精湛,性子活潑。
鹽桂伸出指頭,在綠梅額間輕輕一點,“姑娘讓你做什麼,你照做便是。”
手頭繼續忙個不停,殷勤的用撣子拂去灰塵,嘴角浮起笑容。
她是看出來了,姑娘打算重拾香道!
“真好,姑娘終於想開了。制香本就是為著自己開心,不必顧及旁人。”鹽桂欣慰的說。
綠梅傻抱著香爐,疑惑道:“你說真的?姑娘當真不在意……”說了一半,話又吞了回去。
鹽桂問起:“綠梅,你不覺得姑娘這些日子,人變得豁達了?”
綠梅激動的說:“姑娘可不就是心寬了,最近飯都用的比原來香了!”
鹽桂:“姑娘既不在意外頭那些閒話,我們又何必較真?只管照姑娘的吩咐做便是。”
綠梅歡快的點頭。
只要姑娘開心,她倆就開心。
制香用具和香材備齊。
蘇明晚淨手後,按照香方制香。
她自小喜好香道,跟著舅舅學了制香的手藝。
嶺南多花木草植,還有各類海外香料藥材,自港口流通入市。
她見識過不少奇花異草,珍稀香藥,將鑽研出的香方,編成了《晚香譜》。
回到京城時,葉茗婉的香道已聲名遠播,連宮裡的衛貴妃都大加褒讚。
蘇明晚製作合香,眾人嘲諷她東施效顰。她購入名貴香藥,大家詬病她窮奢極欲。
好幾次斗香宴,眾人都貶低她制的香俗劣難聞,蘇明晚輸的失了自信。
從此便將喜好的香道撂在一旁,不願制香。
重活一世,她醒悟了。
罵她滿身銅臭、玷汙香道,不懂風雅為何物的言論,分明是無腦貶低!
風雅的香道,燒的就是真金白銀。
奢靡浪費?
她有錢受得起,幹她們何事!
她是安北侯府獨女,背靠祖蔭便享一世榮華。
不必攀附結交,處心鑽營,侯府的門楣也夠她飛揚跋扈、驕奢淫逸的過一輩子。
蘇明晚將稱好重的香料倒入缽中,綠梅用杵臼一一碾碎。
鹽桂在一旁,少量多次往缽內倒入煉蜜,拌勻成香膏。
三人一同將香膏搓成丸劑,並用油紙包好,香丸便做好了。
熟悉又懷念的感覺回來了……真好。
“喲,晚晚在做什麼呢,這麼香。”
孃親趙明瀾領著一班女使婆子進了院子。
她聽說女兒讓人將制香物件都搬出來,忙完手頭的事便趕緊來看看。
女兒自幼酷愛制香,自得其樂。後來在京城的幾次斗香會上吃了大虧,一蹶不振。
這昏迷剛醒沒幾日,又開始折騰,她擔心女兒再受什麼刺激。
蘇明晚見孃親來了,朝她甜甜一笑。眉眼彎彎,梨渦淺淺,一看便知心情舒暢。
“娘,您來啦。我新做了笑蘭香,正想送去給您試試呢。”蘇明晚將小巧玲瓏的螺鈿漆盒遞給趙明瀾。
趙明瀾眉開眼笑的接過,“晚晚真是有心了,你身子剛好可別太費神了。”
她嗅了一啖,面色一頓,“晚晚,你這笑蘭香是如何做的?味道當真特別!”
蘇明晚認真答道:“往常做笑蘭香,都是沉香為君,丁香為臣。”
“這回我將沉香換成白檀香,香味更加清幽綿長,還自帶白花的芬芳。”
趙明瀾又聞了聞,不由頻頻點頭。“不錯,確實如此。”
“晚晚制的合香就是比外頭買的好聞!”語氣甚是驕傲。
蘇明晚從善如流,“誰讓我是舅舅的高徒呢。”
“孃親既然喜歡,那以後娘用的薰香,都由我來準備吧,也算是盡一份孝心。”
見女兒如此貼心,趙明瀾笑的合不攏嘴。
“晚晚,哪用你親自來做呀。娘安排外頭鋪子,照你的香方做好供應府裡就是。”
“娘,做香不累的,況且我還有兩個幫手呢。就當給我們圖個樂,解個悶唄。”
蘇明晚看向鹽桂和綠梅,倆人衝姑娘笑的可歡了。
見女兒重拾香道,趙明瀾也高興,做什麼都比追著墨家那豎子強!
“好好,晚晚想做什麼儘管做。若府裡缺什麼香藥,儘管讓鋪子送來!”
“多謝娘,您最疼我啦。”蘇明晚摟著趙明瀾的胳膊撒嬌,“那鋪子的生意,可否容我過問一二?”
舅舅在京城開了家香藥鋪子。生意由可靠之人打理,府上只用坐等抽利錢。
“晚晚,怎麼突然對生意感興趣了?”趙明瀾迷懵的看向女兒。
蘇明晚莞爾,不藏狡黠。
“女兒想,看著滾滾錢財湧進,定會快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