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歲安反常的舉動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陸紀珩眼裡。
要不是掃到她耳後的胎記還在,他真會覺得眼前的人不是她。
平時要是他一回來,哪能像現在這樣好聲好氣低頭說話。
不吵大吵一架,歇斯底里讓家屬院的人都聽見都算是好的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想到這,陸紀珩微不可見地掃了不遠處的那片被打溼的地面。
隨後又將視線落在了她嚇得跟鵪鶉似的腦袋上。
祝歲安能感受到審視的目光就這麼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嚇得她腿都軟了,後背直冒汗。
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嘴唇囁嚅,似蚊子響的聲音,哆哆嗦嗦地:
“嗯,我知道了,抱歉。”
抱歉?
聽見最後那兩個字,陸紀珩挑了挑眉。
神色散漫地看著眼前這個被嚇成鵪鶉的小姑娘。
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講文明懂禮貌了。
“你……今天挺不一樣的。”
陸紀珩若無其事地開口道,視線卻不曾錯過她的表情變化。
完了完了完了,祝歲安腦子裡已經天人交戰。
想象自己已經被抓去了秘密研究所,手腳都被拷在了手術臺上,腦袋上還被插滿了各種儀器,被嚴刑拷打。
祝歲安深吸一口氣,閉緊雙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直接給陸紀珩來了個標準九十度鞠躬,相當鄭重。
“對不起!”
這一聲突如其來,震耳欲聾,饒是陸紀珩久經沙場都差點沒沉住氣。
祝歲安沒起來,而是鞠著躬繼續說著,“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年歲小不懂事,做了很多對不起陸家的事情,還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現在我想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我……我會盡快找到養活自己的工作,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你放心,半年後我們就離婚,絕對不會再纏著你不放。我……我,總之我很抱歉。”
祝歲安一股腦兒全攬下了原主幹的事。
雖說人家已經被嚇死了,她也不是自願來到這個世界。
但既然佔了人家的身份,就得接受這些。
即便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惡毒女配的鍋全都得她背。
那能咋辦,人活著總不能死吧。
與其猜來猜去,被各種試探,扮演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原主。
還不如一開始就真誠相待,畢竟真誠就是永遠的必殺技。
話音剛落,祝歲安挺直脊背,與他的目光對上,眸中滿是誠懇。
陸紀珩沒錯過她殷紅的眼尾,鴉羽般的長睫輕顫著,眼淚要掉不掉,甚至能看出幾分倔強。
這倒是讓他想起兩年前,在她母親的靈堂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瘦不經風的小姑娘,面色蒼白,脊背卻依舊挺直,跪在靈堂前,堅毅又倔強。
自從接她來到江城之後。
好像是從撞到腦袋那次開始,她整個人都變了。
他只當她是進城後被身邊環境影響到了,沒多想,只不過後來……
想到這,陸紀珩頓了頓,神色一如既往地沉淡。
低沉的嗓音響起:“答應過的東西不用還,我們現在算還是夫妻,給你生活費是應該的,你要是想工作我可以給你安排。”
他忽然頓了一瞬,繼續說道:“過去的……就當它過去吧,早點休息。”
祝歲安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順利,她下面準備表的衷心都還沒派上用場呢。
那是不是說明他相信了?
想到這,她剛剛有些害怕穿幫的情緒立馬好了起來。
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陸紀珩這時已經側過身,算是給她讓出了位置。
祝歲安不做停留,徑直出了門,隨著房間門給帶上,那種落在她身上審視冷冽的氣息才最終消散。
她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吐了出來。
真是嚇死個人,第一次穿書,實在沒經驗。
怎麼沒人告訴她,男主壓迫感這麼強的。
果然,小說裡男主只會對女主柔軟,嘖嘖嘖。
她還是苟著吧,下雨天千萬不能出門,避免被雷劈死。
循著腦海裡原主的記憶,祝歲安環視了一下整間屋子。
屋子不大,兩室一廳,廚房是開放式的。
衛生間在陸紀珩房間的右側。
祝歲安只覺得剛剛跟軍中大佬耍心眼子要了她半條命,現在只想上廁所。
陸紀珩耳力很好,他能察覺到祝歲安出去之後,沒有立即離開。
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幾次。
一直到聽見衛生間上鎖的咔嗒聲,陸紀珩闊步朝書桌走去。
他有那麼嚇人嗎?
真洗心革面了?
陸紀珩眸色稍暗了下來。
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那個慫得像只笨兔子的小姑娘,他不自覺地微蹙眉峰。
言語可以模仿,眼睛和下意識的身體動作騙不了人。
那雙眼睛不是祝歲安,可那張臉卻是一模一樣。
正思索著,陸紀珩已徑直蹲下。
軍綠色的軍褲裹著的長腿,遒勁有力,肌肉線條流暢。
青筋凸起骨節分明的手已沾上地面上殘留的粉末。
指腹捻了捻,便探到鼻樑下方。
分辨出這是什麼之後,陸紀珩眉心微蹙。
直起身又將幽深的視線落在被打翻的杯子上。
這是要給他下瀉藥?
彼時,陸紀珩已跨步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面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他隨意翻閱了幾下,臉上閃過幾分疑慮。
聽著隔壁淅瀝的水聲,掀眸將視線投向房間的木門,似乎要透過阻隔探尋著別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