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太平回到府中,家將藍雄山見他渾身是血大驚失色,“公子,你受傷了?”
“噓,別讓我母親聽見。”
“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
藍太平忙制止這大嗓門,藍雄山這才鬆了口氣。
“公子,我叫人給你準備熱水好好泡一下。”
藍雄山忙叫幾名府兵燒水,準備給他沐浴。
別人家的公子都是丫鬟伺候,以前的藍太平也是這樣,但是三年前某一天他突然轉性了。
他把自己小院的侍女全部趕走,日常起居只要兵士伺候。
開始那群府兵都膽戰心驚,怕自己家這位公子染了特殊癖好。
但是時間久了才發現,他只是單純的戒了女色。
每天不是練武,就是讀兵書。經常會跟這群府兵切磋武藝,還跟著他們去城外狩獵。
大將軍藍玉欣慰的說道,“這是咱藍家的血脈覺醒了。”
隨即藍玉率軍出征,藍太平就隨軍出征了。
這一走就是三年,要不是太子驟然離世,他此刻還在前線呢。
藍太平褪下衣衫,雄壯的身體上嵌著十幾道傷疤。他完美的繼承了藍玉的好戰基因,每戰必然衝鋒在前。
而且受傷見血後,他越興奮,甚至有些癲狂。這還是身披鎧甲,並有十八血衛的貼身拱衛,否則那傷疤估計的翻一倍。
藍玉的義子一個比一個狂,甚至有時連朱元璋都不放在眼裡。
但是,現在沒有一個不服藍太平的。
他們是勇,而藍太平是瘋!
“啊,真舒服。”他進入浴桶裡感嘆著,頓覺身上的疲勞緩解了很多。
“吱呀。”
門被推開了。
“不是說不用你們伺候,怎麼又進來了。”
藍太平閉著眼問道。
“大哥哥是我,鈴鐺。”
鈴鐺站在門口怯生生的說道。
藍太平忙睜開眼,轉過身看著站在門口的鈴鐺。
“鈴鐺你怎麼到這來了,身上的傷好了嗎?”
“大哥哥我沒事,讓我來伺候你洗澡吧。”
“站住!你別過來,藍雄山你快給我滾過來。”
藍太平衝著門口怒吼。
“誒,來了,公子什麼事。”
藍雄山忙不迭的從門口衝了進來。
“我不讓你在門口看著嗎?你怎麼讓她進來了?”
“這,這我,這我沒看見…”
“不怪雄山大叔,是我要進來伺候大哥哥的。”
鈴鐺忍不住掉了眼淚。
藍太平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你先帶鈴鐺出去,我一會就來。”
藍雄山忙領著鈴鐺退了出去。
少頃,他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鈴鐺正坐在石階上抹眼淚,藍雄山在蹲在那輕聲哄她。
看著鈴鐺弱小的身影,藍太平心中一酸。
他前世也有個妹妹,年紀現在應該跟鈴鐺相仿,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唉”,調整了一下情緒他走了過去。
“公子,這真不怨她,鈴鐺她…”
藍太平一擺手,藍雄山只好識趣的閉上嘴。
藍太平蹲下身,用手輕輕拭去鈴鐺臉上的淚珠。
鈴鐺抬起頭,看向他,“大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鈴鐺多虧大哥哥搭救,才免於進教坊司受苦。”
“鈴鐺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您一輩子,以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說罷直接給藍太平跪下。
藍太平頗為無奈,“鈴鐺,我不是說了嘛,滋當我是你哥啊。”
“不行,鈴鐺是下人。”小鈴鐺忙搖頭。
藍太平突然明白,這孩子從出生一直都是仰人鼻息的活著。現在又寄人籬下,她沒有安全感。
“你跟我來。”
藍太平拉起小鈴鐺就走,“大哥哥去哪啊?”
小鈴鐺身形單薄,藍太平拉著她穿過內府中門,進了內府又往左拐穿過長長的連廊來到了藍家祠堂大門前。
這期間早有侍女跑去告訴管家,管家聞言不敢耽擱,忙去通報國公夫人胡氏。
“帶著小丫頭,去了祖宗祠堂?”
胡夫人驚詫的問,管家忙不迭的說是。但具體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發生的很突然。
胡夫人帶著管家和一群婆子丫鬟,也快步向祠堂走去。
“大哥哥這是哪裡?”
小鈴鐺不識字,她好奇的問道。
身後的藍雄山則張大了嘴巴,他大概猜到什麼,但是又不敢相信。
他雖然是藍玉的義子,但是卻沒資格進入這藍家祠堂的。
凡是能進入藍家祠堂,那必須是在藍家族譜上的,只有藍家直系或者旁系的血親才行。
“跟我進來就知道了。”
藍太平推開門,拉著她的手進去了。
藍雄山只能在外面等著,不過他臉上卻掛著欣慰的笑容。
“大哥哥,這是你家的祠堂嗎?”
看著供桌上的牌位,小鈴鐺猜測的問道。
“沒錯,來跟我一起跪下。”
藍太平拉著跪倒在祖宗牌位前。
“祖宗在上,我藍太平今日對著祖宗牌位起誓,認鈴鐺為自己親妹子。賜予藍姓,名為藍鈴兒。即日起為藍家之人,擇日錄入族譜,永不更改。如若違背誓言,天打五雷轟。”
藍太平說罷磕頭,小鈴鐺則呆愣那裡。
“你也磕頭,快點。”
“大哥哥,我…”
藍太平不用分說,按著她磕了三個頭。
倆人站起身,小鈴鐺還如同夢遊般。
“喏,現在你祠堂也入了頭也磕了。你就是藍家的人了,大名就叫藍鈴兒,小名還叫鈴鐺。”
“可是,我不配。”
小鈴鐺低下頭,用手搓著衣角。
她本來出身低賤,又是罪犯之女。
雖然她對世事懂得不多,但卻明白一點就是永遠不能逾矩。
逾矩就要受罰,從懂事起母親就這樣教育她。
很明顯她知道,這次逾矩了。
“胡鬧,臭小子你這是翻了天。”
沒等藍太平再說什麼,呵斥聲音響起。
只見胡夫人在一眾丫鬟婆子陪同下,朝著祠堂大門走來。
到了門口臺階下,丫鬟婆子都自覺的停下腳步。
胡夫人拾級而上,來到祠堂門口,瞪了眼一旁的藍雄山。
他咧嘴一笑,沒敢說話。
稍一遲疑,胡夫人還是邁步進了祠堂。
“母親大人,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要把這祠堂掀翻天了。”
“嘿嘿,哪能呢。”
胡夫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隨即打量起小鈴鐺。
小鈴鐺早就嚇得躲在藍太平身後,不自主的身體發抖。
藍太平護住她,“母親,你看給孩子嚇得。”
“你好大的膽,敢把一個外姓小毛丫頭領進祠堂,你爹知道不得打斷你的腿。”
“她現在已經不是外姓,她現在姓藍,叫藍鈴兒,過些時日還要給她開祠堂,入族譜呢。”
藍太平笑嘻嘻的說。
“什麼?平兒,你可不敢胡鬧。”
胡夫人聞言第一時間不是生氣,而是驚慌失措。
這如果只是收個義妹還沒啥,可是要開祠堂,入族譜那可是天大的事。
古往今來,只有嫡妻才有這個名分。
而開祠堂,更是隻有嫡子的嫡妻才有這個待遇。
這小鈴鐺的來路她知道,那是罪犯蔣瓛之女,皇上下旨充入教坊司為奴。
更何況,這蔣瓛是要置他於死地。也算是藍家的仇人,怎麼能讓仇人的女兒入藍家的族譜呢?
“母親,我沒有胡鬧,我在祖宗牌位前剛發過誓。”
胡夫人聞言轉頭看向門口的藍雄山,他呆愣的點點頭。
“你,你等你爹回來扒你的皮吧!”
胡夫人指著藍太平,喘著粗氣怒道。
“嘿嘿,我爹回來您再告狀吧。”他攙著胡夫人胳膊,“您就別生氣了,弄不好哪天您兒子這腦袋就搬家了,等不到我爹回來呢。”
“呸,呸,呸。”胡夫人氣的用手打他。
“不準說喪氣話。”
胡夫人打完藍太平,轉頭看向躲在一邊的小鈴鐺。
“孩子,既然事已成定局,那就說明你與我藍家有緣。”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藍家二小姐了。”
小鈴鐺瞪大眼睛,張著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就連門外的丫鬟婆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小丫頭也太幸運了,就這樣成了藍家二小姐了。
“鈴鐺,快謝謝夫人。”
藍雄山在門口焦急的喊道。
“鈴鐺謝過夫人。”
“還叫夫人?”
胡夫人蹲下身,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她的小臉蛋。
“叫母親。”
藍太平輕聲對她說。
“鈴鐺謝過母親。”
小鈴鐺低下頭,聲細如蚊。
“哎”
胡夫人把她摟在懷裡。
她本有一女,早些年嫁給蜀王了。
多年不見,她對女兒很是思念。今日看到這乖巧懂事的鈴鐺,也忍不住有點母性氾濫。
“有大名嗎?”
“藍鈴兒,我起得。”
胡夫人沒搭理他,直接抱起鈴鐺,走出祠堂,“從今日起,藍鈴兒為我藍家二小姐。通知藍家所有人,藍鈴兒乃我胡氏的嫡次女。”
此話一齣,再次震驚所有人。
就連藍太平都驚了,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說出這話。
這就代表著,藍鈴兒從此名正言順,是堂堂國公夫人的嫡出女兒。
憑著現在藍家的勢力,就連那些公主,郡主都要羨慕她了。
夜晚,鈴鐺已經睡去。
藍太平悄悄出來後帶好房門,回到自己屋內發現胡夫人早已經等在那裡。
“母親,您找我有事嗎?”
胡夫人面沉似水,都沒看他直接說,“今日在祠堂我由著你,是不想駁了你的面子。畢竟,你現在官居高位還節制京師兵馬。”
“但是,你今日做的太過火了。”
“你不忍心看鈴鐺小小年紀淪落風塵之地我理解,只要搭救她出來即可。但是你竟然要把她認為親妹子,還要入我藍家族譜?”
“砰”
胡夫人一拍桌子,嚇得藍太平忙跪下,胡夫人直接站起身,“她可是蔣瓛之女,當日在朝中他就是構陷你們父子的主謀。”
“他要置咱們全家於萬劫不復之地。”
“你說,你是怎麼想的。”
“你的腦子呢?別人都是斬草除根,你卻要引狼入室?”
藍太平抬起頭,看著盛怒的母親,“母親息怒,這要咱們死的主謀是當今陛下。”
“噓!”
“這話你怎麼敢說”,胡夫人忙出言制止。
“母親放心,這話我已經當著陛下面說過了。而且,在這裡只有你知我知。”
胡夫人隨即想到,自己兒子現在兼著錦衣衛指揮使。
但還是壓低聲音道,“君臣之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藍太平站起身,扶著胡夫人的胳膊,“母親,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了。”
“我對鈴鐺這樣,不光是我真的喜歡這丫頭。還有就是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咱們藍家不是趕盡殺絕之輩。”
“這樣,淮西叔父們才能不起猜忌之心。”
“畢竟現在,我爹領兵在外不歸,你兒子現在又節制京師內外兵馬。”
“你說這權勢,誰不忌憚?”
“有他們支持我能節制京師內外兵馬,若沒他們支持呢?”
藍太平露出苦笑。
胡夫人也面色凝重,看向一旁的兒子,“平兒,你那幾個老叔還是信得過的。”
“希望吧,兒子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胡夫人握著他的手,“你放心去做,你爹那我去說。”
藍太平眼眶一熱,“多謝母親,以後鈴鐺就交給你了。”
在送走胡夫人後,藍太平只覺心中煩悶,索性出門去院裡走走。
他來到前院,見有藍雄山正坐在石桌前飲酒。
藍太平徑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