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潑辣無賴,範聿動輒打罵,更是有無數磋磨人的手段,讓本就柔弱的衛姝,不過一年鬱鬱而終。
回想起這些,受原主影響,衛姝還是感到心窒,不由地捂住胸口,深呼了兩口氣,如西子捧心。
他們二人的婚事之所以一直拖著,甚至從未見過面,皆因為雲野生性自由,還有些反骨,根本不想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常年在外地遊歷,藉口久不回京城。
可若是無意嫁娶,就該早早說清楚,最後另娶姐姐,將衛姝置於尷尬境地。
其他人降龍十八掌,男主的一巴掌更不能輕輕放過。
系統默默給男主點了根蠟。
雲野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虛,這小姐看著身嬌體弱,不會被他嚇出來個好歹吧。
隨後壓低聲音,好心解釋:“我不是壞人,事急從權,定會給你個交代。”
衛姝搖了搖頭,眨著黑墨一般的眸子,柔聲道:“我信你,只是天熱胸口有些悶。”
這莫名其妙的信任,反而讓雲野不知所措起來,他剛剛是不是太過粗暴了,還用匕首架在人家的脖頸上。
馬車駛入城門口,經過盤查,被看守詢問。
雲野暗自屏息,準備隨時跳車。
只見衛姝鎮定自若地搬出了衛侯的名號,擺出了世家小姐的架子,色厲內荏,強裝鎮定。
看得出她平時不是以勢壓人的脾性,好在關鍵時刻能唬人。
使得馬車免於檢查,順利進了城。
她剛鬆了一口氣,就見雲野望過來的目光有幾分異樣……
衛姝面上佯裝不解,實則心裡清楚得很,此時亮出了身份,她就從毫不相識的小姐變成了他未過門的未婚妻。
還對他出手相幫,慷慨仗義。
男人一般會對和自己有牽絆的女人,心態格外複雜。
其實雲野,原先對這樁婚事並不感冒,甚至是抗拒,他最不喜毫無主見,困在後宅,行事一板一眼的世家小姐。
好似一件精緻的瓷器,美則美矣,內裡空心,外飾花紋華麗,也不過是泥胎所鑄。
可眼前的人,雖長相柔弱,但遇事不慌不忙,不拘小節,倒不讓人討厭。
衛姝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微微低頭,風吹動髮絲,露出自己側顏,好一張芙蓉美人面。
這張臉不同於前世美得張揚,原主自帶溫柔婉約的氣質,眉眼如畫,清麗出塵。
衛姝打開系統面板看著調整人物外貌那一欄還是灰撲撲的,嘆了口氣。
系統說新手世界只能靠自己了,好在原主底子還不錯。
衛姝剛來的時候,原主正因為母親新喪,府內鉅變,日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
還因為頂撞長輩,被罰到了莊子上。
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如墨一般的眸子掛在乾癟的臉上,也少了三分顏色,更不用說渾身無力,一陣強風就能吹跑。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外貌也是加成。
好在莊子雖然偏僻,但還無人敢苛待她,每日瓜果菜蔬都是新鮮的,莊子上還有一處溫泉可美容養顏。
衛姝仔細回想自己前世的保養秘訣,每日按時吃飯,還偷偷打起了五禽戲,身子變得豐盈了起來,面上有肉,添了幾分嬌憨。
並且開始託人往府裡送信,字字句句感人至深,都是寫給衛侯的。
言語之間表明自己已經認錯,往後會聽話懂事,還請父親原諒一二,保重身體。
寵了十幾年的女兒,不論虛情還是假意,到底有幾分不捨。
衛姝不信,衛侯的心當真如鐵做的。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收到了回信,雖然只有寥寥幾語,但足夠衛侯鬆口讓衛姝回京了。
……
此時雲野得知衛姝身份後,心中一動,忽然改變了主意,京中眼線眾多,他不如留在衛侯府靜觀其變,打探消息。
實則自己也不想承認,他對衛姝罕見起了幾分好奇。
馬車不急不緩地向衛侯府行進。
衛姝狡黠的眸子閃了閃,露出幾分為難,支支吾吾道:“公子,前方便是我家。”
“現已進城,你要去往何處?”這話看似詢問,實則是逐客令了。
並不是真的要打聽他的蹤跡,畢竟身份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野噎了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說他想跟她回家,這也太像圖謀不軌的登徒子了。
衛姝看出他的窘迫,以為他囊中羞澀,大方拿出一錠金,贈予他。
“這些夠嗎?”
男人連連推拒,衛姝難得起了幾分逗弄之心。
又將身上值錢的物什,釵環,玉鐲,香囊,都一一解下給他。
雲野捧著一堆女兒家的東西,並且都是貼身之物,如燙手山芋一般,有口難言,這下不光像登徒子了,還像打家劫舍的匪徒。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馬車外傳來一聲喝止,有人當街令馬車停下。
衛姝心中瞭然,算算時間,那衛芷此時正要出城祈福呢。
雲野屏息隱匿好身形,衛姝掀開簾子,與衛芷打了個照面。
這位姐姐俏麗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畏縮,仰首挺胸,衣裙頭面,都是當下京中最流行的款式。
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奴僕成隊,排面十足。
對比衛姝一架馬車,一個趕車小童,實在有些不夠看的。
衛芷謹小慎微了前十幾年,一朝得勢,二人處境對換,難免張狂。
她有些飄飄然,沒忍住面露譏笑,在衛姝面前擺起了嫡姐的譜,睨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頓時有了說法。
“妹妹就算在莊子上待慣了,也不能如此寒酸吧,辱沒了衛府的臉面。”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娘苛待你呢。”
衛姝的釵環首飾,大部分還都在雲野手上,身上穿著束裙素衣,確實稍顯寡淡。
但又偏偏顯得她清麗出塵,弱質芊芊,更引人嫉恨。
周圍人若有似無的目光投來,小聲議論。
此時正在大街中央,衛姝有些難堪,又不得不低頭解釋:“母親還在孝期,我只是……”
“行了,行了。”
衛芷直接打斷,也最煩她拿死去的娘說事,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滿身錦繡綾羅,釵環精美,此事若真論起來還是她不佔理。
但剛準備走,隨後又皺起眉頭,像是嗅到了什麼,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在悶熱的夏日確實不易掩蓋。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看著衛姝嚴嚴實實擋在馬車面前,實在可疑。
當即就要叫人搜查馬車。
“這……不妥吧。”
“叫外人看了還以為妹妹藏人。”衛姝故意做出一副強裝鎮定的姿態,目光閃爍。
這裡還有臉面的問題,若是叫人當眾搜了馬車,傳出去眾口鑠金,可就說不清楚了。
“我分明聞到了血腥氣。”
“這也是為了妹妹的安危著想。”
衛芷見狀更是不依不饒,徑直下了馬,要親手掀開那簾子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