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鈴鐺叮噹作響聲停了下來,還帶著繞樑的餘音。
此馬車當真是豪華奢靡。
車前鑲著的四顆圓潤的紅寶石,車壁四周垂掛著柔軟的輕紗錦緞,邊沿繡著金絲吉祥雲紋。
當然最不容忽視的是那車前套著的四匹毛色純正的雪白駿馬,高大健壯,馬鬢梳得毛光發亮,就連那韁繩也鑲著寶石打著纓絡。
如一座小型寶庫似的。
這絕非安國公府的馬車,安國公府雖然掌有兵權,地位不凡,雖不說什麼低調吧,但絕不會如此張揚。
也沒那個錢財去弄一輛這樣的奢侈的馬車出來。
餘年覺得自己已經夠早了,沒想到還有跟她一樣早的人,這個時間就已經來國公府拜訪。
待馬車上的人掀開那金絲輕紗,露出一張俊美逼人的臉餘年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麼會是他!
胤鸞穿著一襲冰蠶絲織就的白衣坐在那裡,俊美的五官清冷異常,眼神孤傲,似是那天上謫仙無情地睥睨著人間凡物。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要停在這裡。
他想幹什麼?
據她前世記憶,外祖與煊王是沒什麼其他私交的。
餘年想了想,站了起來過去行禮:“民婦見過煊王。”
胤鸞斜睥了她一眼,冷淡地開口:“世子夫人挺早。”
餘年:“?”
煊王這是幾個意思,她自認跟這人沒有半點交集,哪有資格讓他紆尊降貴跟她打招呼。
打招呼肯定不是,那是嘲諷她的?
煊王有這麼無聊?
“民婦來拜見外祖。”餘年鎮定地回道。
“跪著拜見?”胤鸞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但餘年總覺得這人是在看熱鬧。
“早年不懂事,惹外祖傷了心,不願見民婦。”餘年如實地道。
反正這事說不說,上京都知道。
這幾年罵她的蠢的,罵她活該的沒斷過。
各種大小宴,要說不聽話的女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但若論起賢惠,也有人誇她的,是個好媳婦,一門心思對婆家。
“想進去?”胤鸞問道。
餘年當然想進去,見到外祖能說上話是最好的,哪怕外祖不原諒她,能聽她的話提早做出防備也好。
餘年沒有猶豫地點頭:“想!”
胤鸞嘖了聲:“那就想著吧。”
然後一揮手,那四雪馬蹄子蹬了起來,發出有節奏的聲音,香車寶馬揚長而去。
餘年:“?”
宮程握劍而上:“世子夫人,我家王爺難得有這個熱心腸想幫你,你要知好歹投桃報李。”
宮程說完縱身飛躍去追馬車,餘年一頭霧水。
什麼鬼?熱心腸?
明明就是在說風涼話,還說熱心腸。
餘年翻了個小白眼,煊王這活閻王到底想幹什麼。
正無語的時候,夏荷匆匆跑了過來,夏錦擔憂地問:“夏荷,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跑出府來了。”
夏荷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煊王的人來調查咱們了。”
餘年心裡一沉:“怎麼回事,調查什麼?”
餘年院裡的一個打掃小丫鬟,被人半夜套了麻袋抓走,對方問了她一堆的問題。
小丫鬟為了保命,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小丫鬟又怕被餘年怪罪,乾脆找了夏荷主動坦白。
餘年立刻上了馬車回府,將那小丫鬟給叫了進來。
小丫鬟叫如柚,是在院子裡打掃的,進府才兩年時間,是餘年採買進來的,平日裡老實本分。
如柚害怕地道:“夫……夫人……奴婢不敢不說啊,不說他們會殺掉奴婢的,他們看起來好可怕!”
餘年安撫她:“別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問了你一些什麼問題,不會怪罪你。”
“他們問奴婢世子夫人您身邊最信任的婢女是哪幾個,奴婢說了夏錦和夏荷姐。
他們又問她倆身子還是不是乾淨的,有沒有被世子收用過,又問她們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異常。
問夏錦和夏荷姐兩人問得特別仔細,這兩天做了些什麼都問,還有吃了些什麼,有沒有吃藥之類的。”
如柚顫抖地道:“奴婢……奴婢平時也沒過多關注這些,只回答了自己知道的,但奴婢知道的真的不多……”
餘年心越發往下沉,她揮了揮手,讓如柚下去。
誰會查她呢,還是查的她身邊最信任的婢女,而且還關心她們的身子乾淨,是否被收用?
餘年猛地坐直了,煊王!
能在她院子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而且審問方法令人害怕,很可能是他。
他懷疑了那天長公主的人是自己?
不……不可能,如果是懷疑自己的話,那他們問如柚的應該就是自己的事情。
但他們查的是夏錦夏荷,當天去長公主府這兩她都帶過去了。
現在看來,他們並未問出什麼有用的答案,因為夏錦和夏荷這幾天並未有什麼異樣。
不過就算他們懷疑把她們綁走,查驗身子也還是處子之身。
這倒不怎麼擔心,但……煊王既然懷疑到了自己身上,定是在長公主府調查出來她有嫌疑。
如果不把這個嫌疑除掉,煊王可能會一直盯著自己。
雖然她沒留下什麼線索,但紙包不住火,要是這魔王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呢?
結合今天宮程對她說的投桃報李,他們已經認定她是知情人。
夏錦夏荷擔憂地問:“小姐,這怎麼辦,是誰盯上咱們了,他們是不是想利用咱們對小姐您動手。”
餘年搖了搖頭:“是煊王懷疑到我身上來了。”
夏錦和夏荷都懵了。
夏錦咬牙道:“小姐,奴婢不能讓您有事,這事您就說是奴婢做的。”
夏荷急得來回走:“這怎麼行,小姐身邊更需要你,還是把奴婢供出來。”
“你們先別慌,你倆已經被調查很清楚了,讓你們頂包已經不可能。”
該慶幸煊王雖然懷疑自己是知情者,卻沒懷疑那人就是自己。
否則她現在可能是一具屍體了。
她一個被安定侯府世子都嫌棄的已婚婦人,怎能玷汙冰清玉潔的煊王。
餘年摸了摸自己還在脖子上的腦袋。
她能說自己只是經過了假山那裡,卻沒看到任何東西嗎?
不行,她不能冒這個險,煊王是個瘋子。
他覺得你知情,你就必須提供點有用的東西,否則脖子上的東西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