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七月,在大草原深處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有一個特殊的建築群,大門上寫著“西北特殊人員看守二所”幾個大字。一名穿著軍官服的人從裡面走出,他行步輕緩搖晃,看起來並不是什麼軍人。他走到門口,只有一個穿著長袍的中年人等著他。
中年人先開口:“走了?”
“對啊,我今天就走,終於不用在這裡待著了。”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沒說你,我是說他呢,那尊大神,他什麼時候走。”
“馬上了,他說要收拾些東西。”
“唉,終於,我也能回去了。”
二人相視一笑,共同向裡看去,有一個黑衣黑褲黑帽子的年輕人正拖著十幾個大包小裹向此走來,正是紀凌楓。他的長相與服裝與那些龐大的行李,搭配起來非常滑稽。
紀凌楓很快就走到門口,他看到了門口盯著他的二人,笑了笑,說:“我走了。”
中年人說道:“江湖有緣,我們來日再見。”
軍官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紀凌楓呵呵笑,說:“希望你們以後還記得我。”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他的家離此處有一千多公里,而他打算徒步回家。在監獄裡待了三年,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與大自然接觸一下了。
除了人類。
他不走道路,不過村莊,只走地形複雜的山林。他只想走到家的直線距離,有時他走的極快,三兩步就消失在視野內,有時又走的極慢,好似散步一樣。
這裡的山真好看,像是他死掉的地方,那裡的山好難看,像是他殺人的地方。
路過一個小城市,紀凌楓打算吃點東西。
他走進一家歌廳,要了一點水果,吃完後立刻交錢走人,還給了小費。
他拎著大大小小十幾個包裹,看起來又硬又實,裡面裝的不知是什麼貴重物品。
到了凌晨,他打算在一處小公園休息一下。他把一個大包裹放在長椅上,自己躺在上面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幾個蒙面人走上前來,他們互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人舉刀扎向紀凌楓胸口。
天剛矇矇亮,太陽還不見蹤影,紀凌楓便醒了。他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些散亂的衣服,沒有什麼異常。便清點了一下包裹,少了一件,立刻出發了。算了算日子,大概三四天能趕到城市邊緣,為了清除掉這些包裹,他決定中途路過一些人多眼雜的地方。
蘇可忻幾乎在同一時間起床。她現在需要給繼母沈茗做早餐,否則將會遭到訓斥和毒打。她從小嬌生慣養,從不喜歡逆來順受,但自從三年前父親蘇瑾良意外去世後,她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何雲也不知為何極少與她見面,她已失去了所有靠山。
沈茗也不喜歡她,她常常辱罵蘇可忻,也辱罵蘇瑾良,說他是“一輩子的廢物”“只會添亂的無用之人”。蘇可忻聽了非常難受,便會頂嘴,後果便是被毒打一頓關進屋子裡,兩天不給飯吃。
廚房在一樓,在她找白糖的時候,聽到遠處有人在談話。說來奇怪,若拋開蘇可忻姣好的外貌不談,唯一的長處便是她的耳朵非常靈敏,聽力超常,甚至比狗還靈敏。
“你是我哥,你真是我親大哥,讓你去強攻沒那個本事,讓你去探探情況被沈茗那個老不死的發現給打了出來,你說你還能幹嘛?”
“你好意思說?你怎麼不去?我沒本事你還讓我去?”
“你猜拳輸給我了我我怎麼要去?”
“你就應該閉嘴,吵的我心煩。”
“怎麼,不服去打一架,來來來……”
真奇怪。
蘇可忻想著,不過還是沈茗的早餐更重要一些。
又過了兩天,蘇可忻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很模糊的對話聲,是沈茗的難聽聲音。
“讓他們快點,明天必須離開。”
“已經催了,明天凌晨就到,這邊還有什麼事嗎?”
“我剛剛又試了試,還是沒有辦法把喪圈拿下來。試了三年了,一點進展都沒有,但是明天那個瘟神就來了,絕對不能跟他打任何照面,這是死命令。明天走後立刻引爆上聖靈花蠱,讓朱雀來抓她,然後立刻啟用另一套方案,讓種子萌發。”
“她必須死嗎?”
“她不死,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蘇可忻沒有在意,她的耳朵出奇的靈敏,這種類似的魔怔話沈茗幾乎天天說,她也不想管,用被子矇住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蘇可忻起床剛要向廚房走去,便看到門口的大包小包和旁邊站著的幾個陌生人。一箇中年婦女,沈茗走上前來抱了蘇可忻一下,說道:“今天不用做飯了,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給你留了一些錢。過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的。”
說完,沈茗便招呼人帶上東西,立刻走了。
這麼著急幹嘛?蘇可忻心想。她沒有任何動作,麻木的心靈支撐著她脆弱的身體。
她看向桌子上的一千塊錢,覺得這倒是沈茗最大方的一次了。
正想著,在走向客廳的路上,她突然感覺頭像被重物擊打一般,她的整個身體幾乎被撞到了牆上,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要把她柔弱的身體撞散架。與此同時,她感覺腦子似乎被攪動在一起,天旋地轉,眼前充滿了灰色和白色組成的不斷變換的巨大光圈。她扶住一旁的扶手想去廚房接水,但沒想到動了一下全身就像被針刺一樣劇痛,巨大的不適引起強烈的乾嘔,腦袋漲的像是要炸開一般。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蘇可忻又想去開門,但卻一步也走不動。敲門聲又大了一些,蘇可忻還是沒有動,直到一聲巨響。
蘇可忻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只是隱隱約約感覺一個人站在面前。
紀凌楓剛要開口,看蘇可忻這副樣子,四處看了看,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束白色紙花開始撕起來。他每撕下一朵,便念一句話。,“蚩神一聖,刺入心門,蚩神二聖,作底萌芽,蚩神三聖……蚩神九聖,靈氣散滅,去。”
等到全撕完,蘇可忻竟然感覺身體恢復了許多,她看到了面前的年輕人,臉色蒼白,身體單薄,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長相精緻,而脖子處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延伸到領口深處,讓她感到有些恐懼。更讓她不適的是,這個男人雖然長的好看,但他的眼睛似乎不會對焦,也沒有瞳孔,他的黑眼珠是完全的黑色,就像是黑洞一樣。
紀凌楓站起來,施了個優雅的脫帽禮,說道:“蘇小姐你好,我叫紀凌楓。”
“你就是來接我的嗎?”蘇可忻連忙回禮。
“接你?”紀凌楓有些疑惑,“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沈茗讓你來接我的嗎?”她從來不管沈茗叫繼母。
“哦……”紀凌楓低頭想了想,說道:“有趣,那麼請蘇小姐和我走吧。”
“現在?”
“嗯,似乎有些突兀……也可以等幾天。明天早上你去門口,我會派人來接你的。”紀凌楓面帶微笑著說。
蘇可忻盯著他那雙漆黑混濁的眼睛,說:“剛剛是你救了我嗎?能告訴我剛剛發生什麼了嗎?”
“救你?算是吧。一個小把戲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紀凌楓拿起茶,輕輕抿了一口,說:“這些事情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請原諒我不能立刻解答。”
他起身走向門口,從地上撿起一個黑色的圓圈放進懷裡,回頭對蘇可忻說:“哦對,這個門被我拆了,不過你可以放心,不會有人進來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說罷,他緩步離開,蘇可忻這才發現,自家的大門直接被砸了個大洞,掉在了地上,看來是紀凌楓因為沒人給他開門才強行破門而入的。不過能徒手拆防盜門……
而更讓她感到驚奇的是紀凌楓竟然把那個黑色圓環帶走了。那東西一直掛在門後,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想帶走,沈茗甚至曾經叫來幾十個人,還有施工隊,目的就是把那個圓圈拆下來,忙活了半個多月還是失敗而歸。這下子紀凌楓竟然直接拿起來就走了,莫非……
她記得何雲和她說過,這個圓圈不用擔心,到了合適的時間自然會物歸原主。看來這個年輕人就是它的主人了吧。人怕比較,看看人家,自信帥氣,再看看慘淡可憐的自己,蘇可忻不由得生出一些落寞。
算了,她也只能聽話,不敢違背沈茗的意願。
等到晚上,她正坐在床上發呆,身邊是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和一個白色雙肩包。白天的那個男人讓她感到心慌,並非是任何一見鍾情,而是像見到怪物,惡魔或者邪神一般的巨大的恐懼。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洞,陷入進去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逃離。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叫聲:“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