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對方嚴肅的神色,她有些惱,“世子還受著傷,怎能驚擾了世子?有什麼事情,明日我自會去跟他說。”
阿九皺眉,“世子這個時辰,也差不多起了,也不算驚擾。”
顧惜音:“……”
裴琛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是了,裴琛身為刑部侍郎,自然是要去上朝的。
阿九也不怎麼給顧惜音面子,強勢地將她送到了裴琛的青松院。
阿九沒說錯,此時裴琛已經起了。
即便他頭上還有傷,但他並不想因為這點事情,就告假。
顧惜音被請到裴琛的屋裡時,他已經洗漱好,從內室出來了,他的額頭上還綁了一圈紗布,俊臉有些蒼白,但黑眸湛亮,看著精神還不錯,可見額頭上的傷,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他霜雪一般冰冷的目光,掃過顧惜音,見她竟是小廝裝扮,頓了下,看向阿九。
不用他詢問,阿九立即稟道:“世子夫人方才冒充郭姨娘的人,揹著包袱,說要去郭家,給郭姨娘的母親送藥。”
聞言,裴琛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顧惜音肩上的包袱。
而後,他理了理袖子,在軟榻上坐下,“夫人什麼時候,與郭姨娘的關係這麼近了?竟親自為她充當起了跑腿的小廝?”
顧惜音的臉,有些火辣辣的。
被當面拆穿謊言,總是令人感到羞恥的。
不過,是她的錯覺嗎?
她總覺得此時的裴琛,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還是一樣的冷,但已不像從她屋裡離開時那麼生氣了。
“其實,我就是跟阿九開個玩笑,果然,阿九的警覺還是那麼高,國公府有他帶人守衛,任何宵小都進不來,也出不去,以後,我們可以安枕無憂了。”顧惜音故作輕鬆地說。
阿九瞥了她一眼。
世子夫人這藉口找得,可真是蹩腳。
裴琛亦是冷嗤了聲,“我沒空在這裡跟你耗,若不說實話,我只能將你交給母親,由母親發落了。”
顧惜音心裡一沉。
連氏對她本就諸多不滿,若是讓她知道,她捲了金銀想逃,後果就嚴重了。
想到此,她沉下臉道:“不瞞你說,我已經在這國公府待膩了,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左右你也是討厭我,不如我們和離,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此言一齣,屋裡一靜。
阿九驚訝地偷偷打量著顧惜音。
世子夫人竟然說要跟世子和離呢?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想當初,世子夫人怎麼嫁入裴國公府的,她自己應該沒忘吧?
那是千方百計、費盡心機。
現在她卻說要跟世子和離?
打死阿九都不肯相信。
若世子夫人能這麼輕易放手,當初也就不會做那些事情了。
裴琛亦是不信。
他只是詫異,顧惜音會提出和離的話,這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畢竟昨晚上,這個女人還給他下了藥,但……
他的額頭,突然有些隱隱作痛起來,提醒著他,昨晚上,這個女人又是給他下藥,又是砸他頭一事。
當時那種情況,他是不是應該感謝對方砸了自己一下,這才沒有失去理智,做出違揹他意願的事情?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醒悟了?
否則怎麼解釋他頭上的傷?
但很快,裴琛又否定了。
這個女人,不可能那麼輕易放棄。
眼下包袱款款,做出逃跑的舉動,更像是為了逃避。
畢竟顧氏做了骯髒的事情,還砸破了他的頭。
這是怕他追究,所以想出門躲一陣子?
眼下被捉了個正著,便以退為進,故意說出和離的話,企圖用這件事情來轉移昨晚的事情。
思及此,裴琛俊臉更冷了,嘲諷道:“以退為進,嗯?”
顧惜音以為,在自己主動提出和離時,對方不說心動,至少應該會考慮一下的。
畢竟對方那麼討厭自己,能擺脫自己,不是正合他的意麼?
沒想到的是,裴琛竟然以為她這是在以退為進。
當然,從女配以前做的事情來看,她現在的舉動,確實看起來像是在以退為進。
什麼和離?在裴琛看來,都是她的手段!
思及此,顧惜音覺得自己應該拿出態度來,於是,她語氣非常誠懇地說:“我是認真……”
“消停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裴琛沉聲打斷了她的話,並站起身來,顯然已經不耐煩再聽她說話,修長的手指,扯掉頭上包紮的紗布後,便徑直朝門外走去。
顧惜音:“……”
反應過來,她急忙追上前去。
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想和離的啊,能不能聽她把話說完?
然而她跑得太急了,竟被門檻絆了一下,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
情急之下,她撲騰著雙臂,好像抱住了什麼。
剛走出門的男人,聽到身後的動靜,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後背上貼上了一具柔軟的身子,一雙柔弱無骨的藕臂,更是緊緊圈住了他的腰。
裴琛身形一僵。
意識過來什麼,他的俊臉上像是覆了一層冷霜般,冰寒入骨。
“放手!”裴琛冷冷道。
顧惜音還在慶幸,幸好沒有摔到地上,這時,聽得男人如雪一樣冰冷的聲音,激靈靈一顫,回過神來。
然後,她便發現,自己的雙臂竟然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腰,自己還貼向那樣緊。
顧惜音:“……”
天雷滾滾!
顧惜音呆若木雞,都忘了反應。
裴琛見她仍不鬆手,耐性告磬,強硬地拉開她的手,將她甩到一邊。
“顧氏,收起你的把戲!”裴琛面色霜冷,沉聲警告。
這個女人的話,果然一個字都不能信。
什麼和離?
真是死性不改!
顧惜音:“……”
裴琛冷冷丟下一句話後,便拂袖離開了。
看著男人走遠的背影,顧惜音感到沮喪無力。
她真的不是以退為進啊。
可偏偏,她方才還對人家“投懷送抱”了,這就更加坐實了她以退為進的把戲。
顧惜音欲哭無淚,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走不了,也和離不了。
顧惜音真想擺爛算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垂頭喪氣地揹著包袱,回了自己的住處——秋桐院。
這會兒天還沒亮,她偷偷跑出去,又悄悄回來,並未引起下人的注意。
回到屋裡,顧惜音將身上的衣衫換下,然後將包袱藏好。
和離這條路,怕是走不成,她思來想去,恐怕還是要用最笨的法子——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