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帶著林姝進了府裡,吩咐下人:“帶小姐先去梳洗,再去拜見老夫人。”
而後,她對林姝露出溫和的笑:“你祖母年紀大了,這些年一直都在服用湯藥身體並不好,見到她老人家你乖巧一些,不要再提這三年的事,免得惹她傷心。”
林姝乖巧點頭。
祖母是家中最公允的人,只是年事已高,不管家中事。
沈氏見她聽進去,才鬆了口氣。
她試探開口,“而且你如今十八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軍營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被人聽說你這三年在軍營,和外男朝夕相處,傳出閒話,於你婚事不利。”
“母親已經替你想好託詞,就說你在外養身子,才回來。”
林姝面色淡淡,應諾後,跟著嬤嬤離開。
走了幾步,卻發現這不是去她院子的路。
她剛問出口,嬤嬤便笑著回道:“五小姐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都在喝湯藥,大夫說你院子種的楊柳陰氣太重,老爺便讓人把樹都砍了。”
嬤嬤說的五小姐,便是林琅。
“為了給五小姐治病,將院子推平與小姐的院子打通,蓄了溫泉水給她療養,不過四小姐別擔心。在你回來前,夫人已經命人將院子重新收拾了出來。”
她絲毫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也覺得理所應當。
好似所有人都忘了,林姝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
林琅只是養女。
嬤嬤帶著林姝到了一處院前,推開門走了進去:“小姐以後,就住這兒。”
院子比之前的小了不少,裡面也沒什麼綠植,顯得光禿禿的。
有兩個丫鬟上前,給林姝見禮:“見過四小姐。”
三年沒有回來,府裡的人林姝都不認識了。
這兩個丫鬟臉生,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
都是俊俏丫鬟,看著也機靈。
“奴婢春花。”
“奴婢秋月。”
兩人齊聲的道:“見過四小姐。”
林姝點了點頭,讓她們起身。
“知畫和芍藥呢?”
這兩人是她回來的時候,就伺候在身邊的。
她去了軍營服役,就沒了她們的消息。
嬤嬤笑著回道:“小姐走後沒多久,她們就嫁人了,想來現在已經相夫教子,過上安穩日子了。”
林姝點頭,安穩日子好,總比一輩子伺候人好。
她心裡稍稍安定,提步往屋裡走。
下人已經備好了餐。
很豐盛,四菜一湯。
碗只有拳頭大。
林姝開始用飯,一碗飯兩三口就吃完了。
她的眉頭微蹙,“還有飯嗎?”
春花一臉驚訝,反應過來後急忙點頭:“有,奴婢這就去取。”
秋月看她吃的這樣急,不禁勸道:“小姐,你慢點吃,當心不消化。”
林姝夾菜的手一頓,她險些忘了這裡不是軍營,是國公府。
沒有人跟她搶飯,也沒有人往她飯裡倒泔水。
米是香噴噴的,菜也不是餿的,裡面還有肉。
不是田鼠,不是蛇,而是紅燒肉。
春花又取回來了兩碗飯。
林姝吃的又快又急。
絲毫不像官家小姐那般斯文,反倒像街邊的乞丐。
春花幾次想勸,又忍住了。
用完膳,下人們已經放好了熱水,春花和秋月跟著她走了進去:“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
“不必,你們出去吧。”
春花一臉為難。
秋月委屈道:“若是夫人知道了,一定會責罰奴婢的。”
林姝只用一雙平淡無波的眸子看著她們。
明明那雙眸子沒有情緒,可是散發出來的冷意,讓兩人頭皮發麻。
她們只能退了出去,關好了門。
林姝這才去到屏風後面,脫下衣裙。
她的身上,瘦的皮包骨頭。
白皙的皮膚上,青紫交加。
有新傷,有陳年舊傷。
若非她擅醫術,只怕早已經死在那裡了。
洗漱完畢後,林姝去拿放在架子上的新衣服。
衣料是極好的,柔軟又服帖。
只是穿在身上卻空蕩蕩的,更顯得她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髏架子。
“小姐,夫人和老夫人已經在等著了。”秋月提醒道。
林姝點頭,邁步往老夫人的永壽堂走。
三年的時光,國公府變化極大。
林姝在池塘前駐步,面上若有所思:“這裡的荷花呢?”
“五小姐說夏日池塘蚊蟲太多,世子爺就命人給拔了。”
又是林琅。
林姝心口有些泛酸。
她初來府裡,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每一個人。
荷花是她親手所種,說等荷花長大了,釀成酒給林錦書喝。
林錦書還打趣她:“你是我的妹妹,用不著做這些事,但如果你喜歡,大哥會陪你一起種。”
向來高傲的世子爺,竟然肯為她這個妹妹沾的滿身泥巴。
林姝那時想,她終於知道被人寵是什麼滋味了。
可如今看來,他們待她的好,遠不及待林琅的十之一二。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屋內早已坐滿了人。
沈氏看向門口的林姝,眉頭皺了起來。
這衣服,怎麼如此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