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陳誠心裡沉了一下。
他本來還打算好說好商量,可陳誠萬萬沒想到劉義康的組合拳來的太猛,作為體制內的行政人員陳誠雖然上岸剛剛一年,但也知道,自己的股級是怎麼來的。那是孫成棟書記的破格任用才叫他快速的跨越的官場晉升的第一個關卡。
雖然正股級在國家行政等級上沒有嚴格的定義,但幾乎在職能上等同於副科幹部。
而劉義康的意思是將自己一擼到底,這幾乎是從雲端跌進了泥潭裡,更主要的是,一般經過行政降級將有一定的考察期。
考察持續時間內,被考察者將無法提升職務,更無法在一定期限內擔任比之之前原職務更高的黨外職務。
陳誠很清楚,一旦被行政降級,那對於他的政治生命來說無疑沉重的打擊。
深吸一口氣,陳誠直視著劉義康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前年三月,平江縣對外招商引資工作,縣內領導成為縣委班子領導小組督促招商引資工作順利進行,沒想到,有人利用手中職權與外商達成利益交換,對方不但享用了市內給予的福利政策支持,更用極其低廉的價格獲得了平江縣的地皮。”
“同年七月,平江縣臉面工程對外招標,有一傢俬營企業在各項資質均審核不過關的前提下,用低廉的價格獲得了中標資格。其公司利用皮包公司轉手的方式,將中標資格轉贈於他人,藉此中飽私囊。”
“次年五月……”
“同年六月……”
陳誠的語氣很快,但每一個字眼都清晰無比。
聽到陳誠開口的前半句,劉義康眼中還很不耐煩,處理一個沒有任何政治靠山的小小正股級幹部對他這樣一個正處級縣長來說不亞於喝水一般簡單。
只是越聽,劉義康越是心驚,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些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消息怎麼會這麼理所當然的從陳誠嘴裡說出來。
“你胡說八道!”
劉義康拍案而起。
“是不是胡說八道,劉縣長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相信,如果這樣的資料出現在市紀委的辦公室裡,那麼相信某些人絕對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陳誠吸了口氣。
既然選擇和劉義康翻了臉,他沒有瞻前顧後的猶豫。
但和斷送自己的政治生命來講,陳誠毫不猶豫的選擇翻臉,畢竟他手中能夠利用的籌碼並不多。
聞聲,劉義康盯著陳誠的臉,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他很想叫警衛進來把陳誠給丟出去,但劉義康比誰都清楚,不能,甚至他有些慶幸陳誠進門的時候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
否則,剛剛他的話若是傳出去隻言片語,恐怕都會成為競爭對手攻擊他的籌碼。
“你想要什麼?”
劉義康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凝聲道。
“很簡單,劉縣長,我並沒有要挾你的打算,但也不想就這麼被你一腳踩進泥裡。我需要保證自己在這一場動盪中自身職級不被削弱,另外,我現在正式對劉縣長提出調離縣政府,去鄉鎮一級履職。”
陳誠鎮定的說完。
聞聲,劉義康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陳誠的嘴裡蹦出什麼驚人之語來。
不過這並不是難事。
作為平江縣的二號人物,劉義康是正處級縣長,雖說縣內幹部的調動需要經過縣委班子的舉手表決,但在當下第一書記死於意外,相信沒人會在這個時候不開眼的觸黴頭。
“我答應你!”
“但那些東西……”
劉義康此時的神態已然沒了方才的霸道和囂張,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忌憚。
“劉縣長,我只想保住我的飯碗,老老實實地當個公務員,其他的紛爭並不想參與。”
陳誠這句話算是回答了劉義康的擔憂。
“小陳,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劉義康臉上頓時泛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剛才是我太急了,話說重了點,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裡,完全可以勝任更重要的工作。”
“這樣吧,晚上我喊下面幾個鄉鎮書記一塊來,咱們吃個飯,商量商量你的去處,你看如何?”
劉義康試探問道。
這是邀約,也是拉攏。
但陳誠卻是一眼就識破了劉義康的意思,他是想拉攏自己,然後找機會將自己徹底拉下水,屆時二人就是一根樹上的螞蚱,他便再也不怕陳誠的脅迫了。
“多謝劉縣長的心意,不過我家裡還有些事情,飯就不吃了。”
“至於地方,我的老家天水鎮就行。”
說罷,陳誠便站起了身子,簡單致意後扭頭離開了辦公室。
回老家當然只是一個噱頭。
天水鎮近幾年發展勢頭迅猛,容易出政績,作為陳誠的跳板最適合不過。
但最重要的是,孫書記留給自己的那個黑色筆記本上記載了一個關於天水鎮的巨大秘密。
陳誠必須調查清楚!
陳誠前腳剛走,劉義康後腳便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一想到剛才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小的聯絡員威脅,他便怒火中燒,狠狠將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混賬!他當自己是什麼東西!”
林秘書聞聲連忙跑了進來。
“劉縣長,出什麼事了?”
“我讓你進來了嗎,出去!”
劉義康直接把火氣全部灑在了秘書身上。
秘書一臉懵逼,卻也只能乖乖出去把門帶上,心裡暗暗嘀咕。
“這陳誠究竟跟劉縣長說了什麼,竟惹劉縣長髮這麼大的火,這小子這次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義康眉頭緊鎖,他怎麼都想不透,自己明明已經把尾巴處理得很乾淨了,以陳誠的職權怎麼可能知道自己這麼多事情。
難不成……
孫成棟!
劉義康腦中猛地浮現出這三個字,只覺得咬牙切齒,居然死了都還在給自己製造麻煩!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姓陳的這小子一天留在班子裡,一天便是他的隱患,他必須有所動作了。
想罷,劉義康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