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李援朝堵死她的任何一條路,少來糾纏明晃晃寫在臉上:
“大庭廣眾之下說清楚才好,就咱倆借一步說話成何體統?”
景雅蓮表情一愣,沒想到他如此決絕,只好繼續低姿態哀求:
“有些話,我只想跟你說,這裡人多眼雜不太方便。”
說話間,她竟是扭捏作態靠了過來,眼神含羞帶怯,伸手想拉李援朝衣角。
“哎!離我遠點!”李援朝後跳一步,躲瘟神一般不讓她碰,冷笑怒懟:
“你想跟我說的話,我不見得就想聽,別跟我曖昧不清的啊,也別對我拉拉扯扯,煩請自重!”
“這裡人多才好呢,人多眼睛多,大傢伙都在這裡清楚看著,那一個兩個都是見證人。”
“我要不清不楚跟你出去了,外頭黑燈瞎火誰也瞧不見咱倆。”
“萬一你扭頭去誣告我耍流氓,我就算一百張嘴都掰扯不清。”
李援朝這話並非空穴來風,景雅蓮這種人極其難纏,關鍵時刻任何手段都能耍出來,還都是無孔不入的陰招。
吃虧太多,李援朝這輩子根本不相信景雅蓮的人品。
這女人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背後,都藏著陰毒的算計。
李援朝的謹慎彷彿無縫雞蛋,堵得景雅蓮束手無策。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毛頭小子李援朝怎麼突然之間如此精明?
太匪夷所思了!
景雅蓮韌性十足不肯放棄,藤蔓菟絲花一般擅長絞殺。
她聲淚俱下苦苦哀求:“援朝,求你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點,我想跟你說一件很重要很緊急的事情。”
“不行!”李援朝斬釘截鐵拒絕,冷絕十足吞雲吐霧,睥睨著她。
景雅蓮眼圈紅紅,淚水漣漪,彷彿海棠帶露不勝嬌弱:
“援朝,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單獨告訴你,事關咱倆的幸福,也事關咱倆的未來。”
示弱,哭泣,下鉤子釣魚,景雅蓮最擅長的三件套。
可惜,對於這輩子的李援朝而言,不管用嘍~
“我不想單獨跟你聊。”李援朝大庭廣眾掰扯事情,堅決不讓步:
“咱倆八字還沒一撇呢,哪來的幸福?又哪來的未來?再警告你一遍,請自重!”
李援朝的態度強硬到不容置喙,別說女孩子了,周圍一群老爺們都被他震懾住了。
廠長家的混賬小子,今個咋這麼硬氣?腰桿子這麼筆挺硬朗,也算是隨了他爹。
並且,這混不吝今天的腦子格外夠用,面對美色絲毫不為所動。
在場不少男人也是後知後覺,自己要是沒李援朝這麼謹慎,輕易跟景雅蓮出去借一步說話,那可真就說不清楚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景雅蓮說你耍流氓,你該如何應對?
這個年代,流氓罪可是要挨槍子哩!
有人長腦子,就有人不長腦子。
不少圍觀職工還在可憐景雅蓮,心疼她一個女同志如此不注重名節,在這裡低聲下氣哀求這麼久。
李援朝知道景雅蓮慣用這種手段——放低姿態,向上絞殺。
也就是生活中常見的低位者示弱,以柔軟難纏的手段,向高位者索要自己需要的東西。
比如,某一類女人哭唧唧質疑男人不愛她,然後以情緒綁架男人付出金錢。
比如,某些長輩控訴孩子沒良心,以不孝順指責孩子,而後逼婚。
這種手段頂多吃一吃好人,只要你強硬,對方就拿你無可奈何。
……
“李援朝,究竟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喜歡你?”
景雅蓮實在是無計可施,忽然崩潰大哭,一副被逼上梁山的姿態:
“抱也抱了,手也拉了,親都親過了,甚至、甚至連那啥都做過了,你、你……嗚嗚嗚!”
漂亮女人一哭,必定有某些傻叉男人衝冠一怒為紅顏。
“老子打死你個負心漢!”
賈偉明掄起拳頭砸向李援朝,瞪著黑溜溜的王八綠豆眼,嘴裡不乾不淨怒罵:
“雅蓮一個女同志,都對你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了,你個癟犢子憑啥不能好好跟她說話?”
李援朝早有防備,橫眉冷對,率先飛起一腳——
Duang~
賈偉明被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肚子上,瘦猴一般的他倒飛出去兩米。
身後一眾桌椅板凳連帶著人,呼啦啦倒下一長條,霎時間狼藉不堪。
“啊!——”賈偉明的慘叫聲都被這一腳踹得稀碎,介於啞音與顫音之間。
李援朝老爹可是【單兵肉身成聖】的戰場殺神!
當年援朝戰場,李建國一個人就是一支特戰小隊,雄踞某高地三天三夜不退縮!
李建國的特等功就是援朝戰場所授予,因此,兒子取名李援朝。
從小到大他對兒子的訓練究竟有多麼嚴苛,一般人難以想象。
從李援朝蹣跚學步起,童子功就開始了魔鬼訓練。
李援朝這一腳,何止是十九年的童子功?
賈偉明被他踹得眼冒金星,一口腥甜翻湧上來:
“敢打老子?跟你拼了!”
……
兩方扭打在一處,全場譁然!
廠裡職工加親屬三千多,今晚來禮堂湊熱鬧吃瓜的人至少一千。
這邊鬧出的動靜陸續吸引了眾人注意,李援朝跟賈偉明再這麼一干仗,無異於人群裡投擲了一枚重磅炸彈!
兩千多雙眼睛盯著這邊,議論聲此起彼伏。
坐在第一排的廠裡領導們,也紛紛起身望過來。
這其中,就有李援朝的父親李建國。
但是,腰板挺得筆直的建國同志,暫時不計劃干預這樁事,他要面子。
臭小子,敢給老子打輸了,哼哼,信不信額錘死你!
他的旁邊,正是生產科主任六級鉗工賈盡忠,也就是賈偉明的老爹。
此時此刻,二人都在緊張觀戰,生怕自己兒子吃虧,又生怕把對方兒子打出個子醜寅卯。
還是李建國久經沙場定力足,竟是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塞給老夥計:
“莫慌,小屁孩打打鬧鬧家常便飯嘛。”
實則,他心裡想的卻是:【賈偉明這隻小兔崽子,膽敢給額兒子當老子,把額這個真正的老子放哪裡?】
賈盡忠勉強賠笑臉,接過的瓜子花生有點燙手:
“倆皮猴子從小打到大,正常、正常……”
他自以為可以安心嗑瓜子,豈料,今晚這五香瓜子辣嗓子,啊呸!
只因目前戰況已是李援朝單方面毆打賈偉明……
哦,不對,是李援朝單方面暴揍賈偉明,捎帶手推搡了幾次賈臘梅。
那一拳一拳又一拳的鐵錘,一腳一腳又一腳的暴踹,險些把賈偉明的命要了!
人群裡觀察良久的老母親夏至,一看情況不對飛速上前勸架:
“援朝!住手!”
照自家兒子這發瘋暴揍的架勢,賈偉明不得當場死在這裡?
李援朝的確一時失了控,恨不能當場搞死賈偉明!
誰讓賈家兩父子不幹人事,上輩子為了一己之私,喪心病狂害死李建國。
……
母親夏至的聲音,終於喚回李援朝的冷靜:
“大家都看到了啊,是賈偉明先動手挑釁,可不是我!”
李援朝搶佔道德高地,先聲奪人:
“本來就是我與景雅蓮的私事,賈偉明橫插一腳非得多管閒事,不僅不思悔改,還膽敢衝我動手,我不防衛反擊說不過去,對吧?”
說完,他像丟棄破爛娃娃一般,順手將賈偉明搡到地上。
所有人,安靜如雞!
實在是賈偉明的樣子過分悲慘……
鼻青臉腫已經不足以形容他,那是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
身上更是捱了無數拳、無數腳,躺在地上不動彈,出氣多、進氣少。
賈臘梅哭嚎著撲上來:“大哥!啊!殺人啦!李援朝殺了我大哥……”
“不至於、不至於。”夏至一迭聲安慰她,趁機湊上前查看情況:
“都是些皮外傷,援朝跟小賈從小打到大,輕重他還是有呢。”
夏至說話間仔細觀察賈偉明情況,瞳孔不至於擴散,沒啥大礙死不了。
“小賈?小賈動一動,哎,動一下,我看看啊,這裡疼不疼?這裡呢?”
夏至挨個檢查賈偉明重要器官部位,但聽——
“媽,我下手有分寸,大家都是一個廠裡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哪能對他下死手嘛。”
李援朝此話不假,自己雖然恨死了賈家父子,但暴揍賈偉明確實沒擊打要害部位。
真要在這種場合弄死他,李援朝還活不活?
賈盡忠急匆匆跑了過來,身後跟著一臉瞧熱鬧錶情的李建國。
“呀!咋把我家偉明打成這副模樣了?”賈盡忠蹲下來攙扶兒子,憤怒譴責:
“太過分了!老李,瞅瞅你家兔崽子乾的好事兒!”
李建國配合著呵斥:“援朝!還不給人家道歉……”
“爸,明明就是他先動手的呀,我只是被迫防衛。”
關鍵時刻,語錄在手,天下我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李建國居然用一種【不愧是老子的兵娃子】的眼神,衝著李援朝點點頭。
賈盡忠心疼得啊肝疼肺疼,臉紅脖子粗,額頭青筋暴起:
“那你也不能這麼打呀!瞅瞅我家偉明,躺地上都起不來了,小打小鬧我們當爹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瞅瞅現在,啊?”
氣氛再次凝固下來,李建國與夏至兩口子暗中對視一眼,這事情有點難辦。
冷不丁,李援朝語不驚人死不休:“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