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羽飛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喬木,那是在初中的一個暑假。
那時他病了,家裡人帶他看了很多心理醫生,可也只是從被人傷害的牢籠換到自己傷害自己的牢籠,再然後他從傷害自己變成了傷害別人。
他挑戰一切高難度運動,平等地傷害身邊每一個人,所有在他身邊的家人朋友傭人們都活得那麼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他心裡有一團火,卻不知如何發洩!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讓家人放心可是他還是會失控,他越來越不快樂,他開始討厭這個世界,討厭自己。
父母他將關在房間裡,他憤怒地恐懼他砸壞了所有能砸壞的東西。
顧父顧母擔憂地看著緊閉的房門,無法抑制自己的擔憂。
眼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都怕得無法靠近那扇門,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他們的孩子也更加失望更加絕望。
最後一個了,如果這個不行他們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否還能堅持到他們找到合適的人。
“孩子,如果你能順利陪伴在我的孩子身邊照顧他,我們就資助你到大學畢業並且為你提供最好的學習資源。待我的孩子不再需要你陪伴時,我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保證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喬木穿著不合身的校服聽著樓上傳來的嘶吼,不時還有東西碎裂的聲音,當踏上誰也不敢踏上的樓梯時心裡是恐懼的忐忑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是,她馬上就初三了,初中畢業後孤兒院將不再負責她的高中學費。
房間裡傳來一陣陣摔打聲,有人在低聲嘶吼。
喬木靜靜地聽著裡面的聲音,直到再也聽不到嘶吼,她一手抓住門打心如擂鼓,她告訴自己喬木你可以。
“咔嗒”
喬木輕輕推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室黑暗
“滾”
處於變聲期男聲傳出來。接著一個燈罩砸在牆上。
顧家眾人擔憂地看著樓上打開的門。
喬木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通過門內透出的光看到躲在床頭角落的男生。
他五官異常俊俏卻臉色蒼白,眼睛裡滿是被拋棄的憤怒和脆弱,像極了孤兒院周圍被人遺棄不被善待的小狗,只能用兇狠來掩飾自己的孤獨、恐懼和無助。
喬木忐忑害怕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原來他們是一樣的呀!
她關上門,蹲在門邊的牆角,既不說話也不看他,就像是困了找個角落休息的流浪小狗。
顧羽飛像被侵犯領土的野獸一樣,狂躁不安,可是已經沒有可以砸的東西了。
他死死地盯住喬木,彷彿只要她靠近便會撕碎她。喬木安靜地坐在地上,這一天一夜的趕路讓她心神疲憊,她屈起雙腿兩手環抱,頭輕輕擱在膝蓋上,馬尾隨意搭在肩膀上。
她平靜地看向他,眼睛沒有同情沒有鄙夷,就像看一面牆一株草一樣平常。
角落的顧羽飛,暴怒中的他眼眶發紅,兩頰順著脖梗紅了一片。
顧羽飛對這個穿著不合身校服扎著馬尾的女生沒有任何好感,因為她是父母找來給他‘治病’的人。
她看上去瘦弱得像一陣風就會將她吹倒,臉色蒼白眼神卻平靜得不像是個初中生。
他想他只要用點力就可以把她砸死,他想殺人可僅有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她進來後沒有像別人一樣介紹自己,也沒有同情他或是恐懼他,她只是坐在離他遠遠的角落安靜得像是沒有呼吸。
如果不是自己肉眼可及的看見她坐在自己對面,他會以為這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個像緊繃的野獸,一個如山中的石頭,終於顧羽飛累了,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喬木緊張的心放鬆下來,兩人一人一頭沉沉地睡去。
一天,兩天,三天……
喬木就這樣什麼話也不說,也不靠近。
管家將食物放在門口,他不吃她也不吃。
顧家一度以為兩人會餓死在裡面。
直到有一天,管家送的食物被吃了,全家的心才放了下來。
顧羽飛發現她很安靜安靜得像不存在一樣。
他發怒時她不會安慰他,也不會靠近他,她總是這樣靜靜地陪著他,不說話也不動,可是每次只要一睜眼他總是能看到她。
漸漸地他在她平靜的眼光下慢慢地沒有那麼暴躁不安了。
一週後,喬木發現角落多了一塊毛毯。
顧羽飛默許了喬木的存在。
開學後,喬木便轉入了顧羽飛所在的國際學校,並與顧羽飛同班。
作為國際學校有名的校草,顧羽飛身邊多出一個人大家都非常關注。
一開始喬木並未與顧羽飛同吃同住,她只是遠遠地出現在顧羽飛在的地方。
國際學校讀書的人非富即貴,光一年三四十萬的學費就讓人望而卻步,更不要說上學後動不動十幾萬的遊學活動。
國際學校的學生從幼兒園開始便是雙語教學,對他們來說英語流暢的程度跟母語差不多。
喬木的各科成績並不弱不然也不會被顧家選中,顧家不養蠢人。
可在國際學校書面成績只是一方面,學校更看重的是孩子的綜合能力,比如藝術比如體育比如技能等。
而顧羽飛作為從小頂級資源培養的孩子各方面都是非常優秀,喬木要想能待在他身邊,除了顧羽飛允許以外還要配得上。
作為唯一一個被顧羽飛允許跟在身邊的人,顧家毫不吝嗇,輔導老師,各種才藝和技能學習都為她安排上。
喬木的工作是照顧顧羽飛,除了上課時間,喬木的時間都在顧羽飛身上,所以她只能抽空學習。
說是照顧但喬木並沒有包攬顧羽飛的所有事務。
她只是在顧羽飛發病時靜靜地陪在身邊,不讓顧羽飛孤單一人。
顧羽飛長得精緻帥氣,他的病並沒有影響他的顏值相反為他精緻帥氣的臉更增加了一分狂放與不羈,學校裡喜歡顧羽飛的並不在少數,所以喬木一齣現,大家的眼光立馬就聚集在她身上。
因為她是顧羽飛帶來學校的,最開始大家孤立她,後來開始扔她東西,當大家發現顧羽飛沒有反應時,便有人開始有人霸凌她。
剛開始是惡作劇,比如扔蟲子,接下來便是關廁所,有一次甚至將她關在廁所淋水,她渾身溼得像只落湯雞。
顧羽飛冷眼看著,他以為她會一直這麼忍氣吞聲時,沒想到她做了一個大家都不敢做的事,她將霸凌她的人拽到天台欄杆邊上按著對方的頭滿身狠戾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我無父無母,沒有人在意我我也不在意別人,我不想惹任何人,可你們要讓我沒活路,我也不介意帶著你們一起下地獄。來啊,我們一起跳啊,從這裡下去,我一定保證咱們頭先著地,腦漿迸裂到縫都縫不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死,萬一你僥倖不死,也一定會半身不遂一輩子躺在床上。”
“我死了沒關係,但你一個千金小姐還有大好的未來,還有花不完的錢買不完的衣服包包,你一定比我虧”。
霸凌者被嚇得鼻涕眼淚流一臉:“喬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真的求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我的要求很簡單,以後看到我繞著走,再找事反正我光腳不怕穿鞋的,魚死網破也沒什麼大不了”喬木將人放下來慢條斯理整理著對方的衣服:“我呢一個普通人你猜為什麼能進這所學校?”喬木笑如寒冬“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跟你們搶男人的,你們大可不必草木皆兵把我當作假想敵。只要不礙著我工作,大家相安無事,若是礙著我工作賺錢我不介意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我無所謂,反正一個人活與死無人在意,可你們不一樣,你們還有父母兄弟姐妹,你們要臉,你們的父母更要臉。我手上有足夠多的東西,足以讓你們要臉的家人們將你們打入了冷宮。”喬木聲音輕輕的像是最和善的小姐妹:“咱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用不著這麼魚死網破,所以大家各做各的,我做我的工作,你們追你們喜歡的人,互不相干,懂?”
女生嚇得連連說:“懂”
兇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何況是一群還不夠大的初中生,喬木一戰成名,校內的拽姐們再不敢去招惹喬木。
喬木甚至收穫了一些迷妹。
喬木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最是懂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在第一次被欺負時她就在觀察顧羽飛的態度,也在默默收集證據,待到確認對方不會幫自己出頭時她才反擊並一擊致命。
同時也讓顧家看到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可以說這是一次雙方的試探,顧家確認她的能力,她也需要知道顧家能容忍她的限度。
果然顧家並沒有反對她處理的方式,學校也沒有人因為這件事而找她麻煩。
她賭對了,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顧家是會給她善後的。
某日中午
陽光正好,喬木思考著今天中午打哪個窗口的飯,也琢磨著今天顧羽飛是出去吃還是在學校吃。她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好自己的午餐,她可不想餓肚子。
不過按她這段時間的觀察顧羽飛是能控制自己的狀態的, 因為他從不會在學校發病,這也是為什麼她不用留級的原因。
鈴聲響起她正準備第一時間衝一食堂,便被人攔下,是顧羽飛的死黨,司亦南。
“喬木我們要出去吃,一起吧!”
喬木僅愣了一瞬便點頭起身:“好”
喬木以為自己只是跟去,沒有吃的份,誰知他們也為她準備了吃的。
於是這天之後她便被貼上了顧羽飛跟班的標籤,正式成為顧羽飛這一黨的其中一員。
羨慕的嫉妒的都有但誰也不敢再對她出手,因為她現在是顧家二少爺顧羽飛罩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