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歲扶了扶昏沉的頭,聲音清晰明朗地說:“時謙沒有欺負我,他跳下河救了我。”
時謙怔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歲歲。
這丫頭竟然幫他說話?
別說時謙,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林歲歲繼續道:“雖然他救了我,但他碰了我的身子,抱我回家,又脫了我的衣服是事實,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
農村人哪懂什麼心臟復甦,哪怕她解釋清楚,也會傳出各種各樣版本的桃色流言,嫁給時謙是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時謙不想下放到北大荒,只能娶她!
隔壁嬸子趕緊勸她:“歲歲,你可別想不開,你怎麼能嫁給壞分子呢?”
林歲歲反問:“我不嫁給他,以後還有人敢娶我嗎?”
嬸子啞然:“……”
只要想到林歲歲被壞分子抱過,還可能被他看光了身子就覺得膈應,誰願意娶她呢?
林歲歲譏諷地扯了扯唇,看向快步走來的張國慶:“請村長為我做主。”
眾人讓出一條路,讓張國慶進來,他來的路上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雖然替林歲歲可惜,但還是尊重她,畢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歲丫頭,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行,我改天找人給你們看看日子。”
村長一錘定音,至於時謙的意見,不需要問。
他一個賣國賊的後代能娶到烈士的女兒,那是祖墳冒青煙了。
林歲歲看向時謙,本想跟他嘮嘮,高燒來勢洶洶,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村民們忙著請村醫,時謙被放了回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村民包圍,卻能安然無恙的回家,內心說不出的諷刺。
他走在鄉野小路上,經過的人遠遠看見他,就往邊上避了避,生怕跟他產生一點交集。
時謙早就習以為常,快步回家。
快到牛棚的時候,兩個身形消瘦的小崽子朝他撲過來。
“小叔叔。”
時謙看見他們,冷峻的面容上出現一抹淺笑,他彎下腰,一手一個將他們抱起來:“今天有人找你們麻煩嗎?”
“沒有。”穿著花棉襖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說:“他們都去看熱鬧了,還說我們老時家祖墳冒青煙了,有姑娘願意嫁給壞分子,小叔叔,你要娶媳婦了嗎?”
“不娶。”
林歲歲會嫁給他嗎?
她的父親光榮犧牲,身為烈士的後代,那姑娘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只能看見俊俏文藝的男知青。
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幹活分到一組還會讓他滾遠點,生怕壞分子的烏雲遮住了她烈士子女的光輝。
小傢伙們沒有娶媳婦的概念,他們摸著凹陷下去的肚皮:“小叔叔,我們餓了。”
時謙今天去後山抓兔子,正好撞見了落水的林歲歲。
沒想到救了林歲歲,卻丟了兔子,真是得不償失。
時謙抱著兩個孩子:“走,我們回家烤土豆。”
“好耶好耶,我們今天撿了好多柴火。”
……
“姑姑,你快起床,我要餓死了!”
“懶姑姑,臭姑姑,廚房都沒柴火了,你快去撿柴做飯。”
“林歲歲,你太懶了,我要告訴我爸爸你虐待我們。”
林歲歲聽著耳邊聒噪的聲音,眉心蹙起深深的褶痕。
村醫給她打了針,也餵了藥,她的身體正在恢復中,她需要靜養,偏偏這兩個小兔崽子惹得她不得安寧。
她怒氣衝衝地坐起來:“吵什麼吵,你們爹死了還是娘死了?”
兩個小蘿蔔頭看見怒氣衝衝的林歲歲,害怕地瞪圓了眼睛,隨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啊娘,林歲歲罵我娘死了。”
“爹,我要娘,啊啊啊……”
林歲歲看著撒潑打滾的小孩,心裡沒有半點憐憫,只想一腳把他們踢出去。
在原書中,這兩個小傢伙是頂級白眼狼。
原主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他們非但不感恩,反而記恨林歲歲管教太嚴,更愛帶他們放縱快樂的林月娥。
原主患癌之後好好調理,可以多活半年,是這兩個白眼狼在藥裡做手腳,最後還拔了氧氣管。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原主嚴加管教,他們憑什麼成為文理狀元?
而且,原主落水的時候,這兩個小崽子一心撲在林月娥身上,看都沒看她一眼。
林歲歲越想越氣,不打他們一頓難解心頭怨氣,鉚足勁一抬腳把兩個兔崽子踢了出去。
狗蛋和鐵蛋一前一後地摔出去,落在地上,塵土飛揚。
這時,林清河揹著林月娥回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兒子!”
小蘿蔔頭們一個骨碌爬起來,衝到林清河面前告狀:“爸爸,姑姑偷懶不做飯,還罵我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嗚嗚嗚,我好想娘啊……”
“她不僅罵我娘,還踹我們,好痛啊!”
狗蛋和鐵蛋是雙胞胎,他們的母親在生他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這一直是林清河心裡的痛,他痛心疾首地瞪著裡屋的林歲歲:“林歲歲,你怎麼可以罵你的親外甥?”
林歲歲翻了個白眼,她可沒有這種白眼狼外甥:“我沒罵,我說的是事實!”
林清河心疼地看著一雙兒子:“就算是事實,你也不能這麼說,他們心裡該多難受。”
林歲歲譏諷地反問:“原來你也知道被罵沒媽的孩子心裡難受,我被村裡小孩罵沒媽的野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替我出頭呢?”
小孩子不懂什麼烈士不烈士,他們只知道林歲歲是沒爹沒媽的孤兒,沒少欺負她。
是知青楚恆的出現,幫她擺脫了困境,原主也對他一見鍾情,認為自己找到了此生可以依靠的人。
實際上楚恆是奔著烈士子女的工農兵名額來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清河心口一窒,這一點,他確實對不起妹妹。
他張了張嘴,要說什麼,站在他身邊的林月娥柔聲開口:“歲歲,二哥那時候年齡小,還要扛起家裡的擔子,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得體諒他。”
林清河聞言,心裡舒坦了不少,不由得埋怨林歲歲:“歲歲,你是我的親妹子,還不如月娥體諒我。”
林歲歲氣得從床上坐起來,把板凳放在身前,瞄準林清河的小腿,卯足全身力氣踢了出去。
凳子直砸林清河的小腿。
“啊!”
噗通!
林清河痛吼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沁出圓潤的汗珠,眸光赤紅地瞪著:“林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