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徐彥輝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睡著。
···
清晨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段麗已經不見了,床頭上扔著她換下來的衣服,看樣子應該是起床了。
徐彥輝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稍微緩和了一下後就起了床。
“早啊輝哥”
依然還是小吊帶配短褲的打扮,小薇正拿著東西準備洗漱。
“你也早,麗姐呢?”
“你還問我?我早晨醒來一看她就不在了,估計是去買早點去了,趕緊洗漱吧,一會兒就要到點兒了”
徐彥輝也不敢怠慢,趕緊從包裡拿出洗漱用品,跟小薇一起湊在水池前洗漱。
“都起來了啊,我還以為得回來叫你們倆呢,趕緊洗,我買了早點”
段麗一手提著包子,一手提著一大兜的豆漿。
徐彥輝看她已經換上了白色的短袖和天藍色的長裙,散發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韻味。
兩個匆匆洗漱完畢回屋,段麗已經把豆漿分到了三個碗裡,這女人有點賢惠啊。
“吃完飯你跟著我先去廠裡找張守城,他現在管人事”
段麗一邊吃飯一邊跟徐彥輝交待著注意事項。
段麗和小薇都有自行車,上下班也方便,徐彥輝載著段麗在她的指引下終於看到了廠子的大門。
看樣子廠子的規模並不是很大,進門就是成品庫,三人繞過成品庫後就是織布車間,由於今天是放假開工的第一天,所以車間裡顯得很安靜,機器都還沒開始運轉呢。
車間裡面大約得聚集了六七十個女人了,都在三三兩兩的聊天,顯然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她們在等領導來開例會。
小薇找到自己熟悉的工友就加入了閒聊的隊伍中去了。
徐彥輝跟著段麗繞過人群,來到了車間後面的一個二層小樓上。
“這是車間辦公區,當官的都在這裡,你以後上班的時候沒事不要往這附近溜達,讓當官的看到不好”
段麗一邊上樓梯,一邊小聲的跟徐彥輝傳授著車間裡的這些訣竅。
“嗯”
徐彥輝認真的聽著,不住的點頭,暗暗的把段麗的話都記在心裡。
二樓上去總共就五六間辦公室,第二個門上就掛著人事部的牌子。
段麗敲門進去後對著桌子後面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說:
“張主任,這次回家我一個同鄉也跟著回來了,他剛從部隊退伍回來,想來咱們車間裡幹機修,你看····”
“哦?當過兵?那太好了,咱們車間機修你也知道,就那兩個半死不活的玩意兒,正事兒一點也幹不了,段麗你可是真會找時候,行吧,你去旁邊屋裡找鳳琴等辦理下入職手續就行,”
徐彥輝沒想到入職這麼簡單,段麗幾句話就把的工作給安排妥了。
“謝了啊張主任”
“都是小事兒”
段麗和徐彥輝來到隔壁的屋子,裡面就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應該就是張守城說的鳳琴了。
“鳳琴啊,張主任讓你給他辦下入職,我同鄉,來咱們車間幹機修”
這個叫鳳琴的女孩兒,徐彥輝目測也就是二十一二歲的模樣,長相中規中矩,算不上漂亮,但好在勝在年輕,也不至於歸到醜的行列裡,一般人吧。
“好的麗姐”
知道是張主任的安排,鳳琴也沒磨嘰,乾脆麻利的就給辦完了入職手續,其實那個時候的私人廠子入職很簡單,登記個名字年齡,然後記錄下車間工種,具體到職時間就完事了。
“現在咱們去後勤辦公室,給你要一身工作服先穿著,廠子裡一年每人兩身工裝,現在還不到發工裝的時候,只能先要一身穿著了”
畢竟工作了三年了,段麗對廠裡的各種福利和規矩都是滾瓜爛熟,輕車熟路的領著徐彥輝忙著各種入職前的準備工作。
後勤庫在廠子的最裡面,看守後勤庫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捲髮女人,身材有點胖,雪白的臉上倒是給徐彥輝敦厚老實的感覺。
“紅姐,幫忙給拿身工裝,我這個同鄉今天剛來織布車間幹機修,”
看樣子段麗跟這個叫紅姐的女人應該很熟絡,說話的語氣明顯的很隨意。
“喲呵,麗啊,這是把男人領來了啊,咋的,自己一個睡不著了?想男人想的吧,在家裡還沒睡夠啊,非得領廠裡來?”
徐彥輝聽的臉瞬間就紅了,昨天晚上他確實得算是跟段麗一起睡的了。
“哎呀,紅姐,別瞎說,就是我一個同鄉,正好咱們車間缺機修就讓他過來了,行了別囉嗦了,趕緊拿工裝去,一會要開例會了”
段麗笑著推了一把紅姐,紅姐大笑著瞄了一眼徐彥輝後就進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拿出來一套嶄新的工裝。
“他穿這個號應該差不多,先湊活幾天,下個月就該發新工裝了”
段麗接過工裝笑著拍拍紅姐:
“謝了啊紅姐,有空去家裡玩啊”
“玩啥啊,看你玩啊”
紅姐一臉玩味的大笑讓段麗忍不住的又趕緊拉著徐彥輝走了。
“廠子就這樣,這幫女人就愛開玩笑,有些時候就鬧的有點沒底線,習慣了就好了”
段麗一邊走一邊跟徐彥輝說著,第一次進廠打工的他只能是儘量的記住段麗的話。
“織布車間機修班的班長是老陶,也是個外地人,快六十了,不怎麼愛說話,你上班的時候少搭理他,他這個人比較陰,喜歡背地裡算計人”
“嗯,知道了麗姐。”
“廠子裡有食堂,中午的時候廠門口也有很多小吃攤,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去找你,省的你找不到地方”
段麗想的很周到,把徐彥輝凡是可能接觸到的事情都詳細的跟他交待的清清楚楚。
機修班就在織布車間裡面靠大門口的位置,有個專門的小鐵皮房子,裡面放著各種工具和常用易損件。
“老陶,給你帶來個新人,張主任給安排到你機修班了,操心給帶一下唄”
老陶,確實如段麗所說,看面相就有點陰險狡詐的意思,不能說尖嘴猴腮,也看著不面善。
“行啊,在哪不是吃飯,段麗,兩天不見回趟家又水靈了不少,家裡老爺們兒沒少滋潤了吧”
“滾蛋,老不要臉的玩意”
段麗絲毫不給老陶面子,直接就罵上了,老陶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繼續在椅子上抽菸。
這個車間裡,能抽菸的地方除了廁所就是這間小鐵皮房了,其他地方是嚴禁煙火的。
段麗把徐彥輝拉倒了一邊小聲說:
“我得去開例會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你就在這裡等我,我來找你,還有,一會兒偷偷的把這盒煙塞給老陶,別看我罵他,你畢竟在他手底下幹活兒,該走的過場還得走的,”
說著,段麗偷偷把一盒硬盒將軍煙塞到徐彥輝手裡。
“麗姐,怎麼能讓你買菸呢,我現在出去買····”
段麗一把就拉住了他,“馬上就上班了你去哪?誰買不一樣?又沒多少錢,記住我說的話,還有,剛開始的這幾天,除了老陶,誰指使你幹活兒你都別去,讓他去找老陶,”
段麗把煙直接裝到徐彥輝工裝的兜裡,然後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老陶要是讓你去車間裡轉轉,你就到處溜達一圈,停個半小時左右的再回來,誰喊你修機器你都當沒聽到,本身車間裡機器聲音就大,聽不到也很正常。你剛來,還不會修,彆強出頭,讓她們自己找老陶去”
“嗯,我記住了麗姐”
徐彥輝對段麗囑咐的這些非常感動,段麗什麼事都替他考慮到了,這不由的讓他的內心感到無比的溫暖。
“記住我剛才說的,我去幹活兒了”
“嗯”
段麗走了,徐彥輝摸摸兜裡的煙,心裡無比的感激,這個女人對自己太好了。
機修班其實很輕鬆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這個小鐵皮房子裡吹牛聊天,也有半躺著打盹兒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拎著工具包車間裡到處轉悠,說是設備巡檢,其實就是瞎溜達。
巡檢,檢個錘子。
老陶確實不怎麼說話,除了抽菸,就是坐在一個又髒又破的沙發上眯著眼打盹兒,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
“還沒問你叫啥?”
老陶睜開眼看著徐彥輝。
“我叫徐彥輝,你叫我小徐就行”
“哦···小徐啊,走吧,跟我去車間裡轉一圈兒”
“好”
徐彥輝跟著老陶,手裡拎著破舊的工具包,慢慢悠悠的往車間裡面走去。
徐彥輝找兩個合適的機會把煙抓塞到老陶的手裡。
“陶師傅,我初來乍到的,什麼都不懂,很多地方還得你多提點著點兒,您就多費心了”
老陶低頭瞥了眼手裡的煙,不動聲色的揣進兜裡,然後笑著說:
“你這也太客氣了,機修其實也沒啥,無非就是螺絲鬆了,架子開裂了之類的小活兒,動動鉗子扳手的事,真要是機器壞了,咱們幾個人也修不了”
段麗的這個煙起了作用,老陶一邊走一邊跟徐彥輝介紹著機修要注意的事項,他在廠子裡待了七八年了,各種犄角旮旯的清楚的很。
織布車間有兩大特色,第一熱,第二太熱。
本身私人廠子的設施配備的就不是很齊全,加之機器多,人多,空間狹小,關鍵是還不通風,熱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織布車間裡都是女工,由於太熱的原因,大部分女工穿的衣服都比較簡短,有的乾脆把上衣的下襬直接系在一起,褲腿也都挽的老高,盡最大限度的讓自己涼快一點。
徐彥輝走進擋車工作線的時候差點眼暈了,到處都是一片白花花的肚皮,沒辦法,太熱了,系在一起的上衣下襬就把肚皮給露了出來。就這樣還不耽誤女工們身上汗流浹背的,頭髮很多都溼漉漉的。
那些年的紡織廠女工確實是吃了很多 的苦,不像現在工作環境改善了已經很多了。
老陶隨意的溜達著,有時走過女工的時候還在屁股上有意無意的摸一把,女工們也不介意,笑罵著繼續工作,擋車工忙起來的時候兩個手飛快的倒換著,她們是真沒時間收拾老陶,只能是嘴炮攻擊了。
溜達了沒一會兒,徐彥輝就感覺渾身快被汗給溼透了,真不知道這幫女工是怎麼堅持這麼多年的。
唉,出門賺個錢真不容易。
徐彥輝回到機修房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兒了,老陶半躺在破沙發上又開始打盹兒,徐彥輝無聊,就坐在門口的位置發呆。
他第一個月是實習期,工資只有320塊錢,如果再租房的話,聽段麗說,村裡子的院子一個月是180,水不花錢,但是電費得自理。
他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二百塊錢,還買了車票,這樣算下來,他全部的身家也僅夠付個房租的,連飯都吃不起。
看來還得跟段麗商量下,第一個月先在她小院裡湊活著,先應付過這實習期的第一個月再說吧,等發了工資雖然只有320塊錢,但租房加吃飯也足夠了。
正當徐彥輝還在盤算著怎麼生活的時候,段麗來找他了,原來這麼快就要中午飯時間了。
“走吧,食堂裡今天剛開工不給辦飯票,咱們倆出去吃”
沒等徐彥輝說話段麗就一把拉著他的胳膊往車間外面走。
“雖然食堂裡的飯菜確實便宜,但是味道也是真不好吃,我一般只有實在太累不想動的時候才吃食堂,門口的小吃攤也很實惠的”
“行,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徐彥輝覺得不能老讓段麗花錢,自己好歹是個大男人,雖然兜裡的錢不多,但是一頓飯他還是請的起的,況且段麗剛才也說了,門口的小吃攤也不貴。
“好啊,我知道誰家的好吃,走吧”
雖然段麗一直挽著徐彥輝的胳膊,但是他絲毫沒感覺到尷尬或者不適,反而覺得很順理成章,再說,在這個地方,也就是段麗跟他最親了。
挽就挽唄,又掉不了二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