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剛躺下不久,外間臨街路上傳來吆喝聲。
“誰,宵禁了還敢在街上亂晃?”
“他孃的,劉二狗,當了個衙役幫閒帶人巡街,人五人六的威風起來了!認不得你倪二哥了?”
“啊,倪二哥?”
“哈哈,真是倪二哥,恕小弟有眼不識泰山!這又是在哪喝多了?”
“在王短腿家耍錢,輸了老子小三十兩,真真晦氣。”
“你老還在意這點錢?幾天功夫就回來了。”
“廢話少說,明天晚上你不當值,到馬老五家裡找我,我同你喝幾杯。”
“好的,小弟一準到。”
賈芸的房子臨街,外間的吵鬧顯是巡街的遇著了犯宵禁的人。
若是普通人,一通好打,關起來,明天罰了錢才放人。
可犯禁的人反過來一通好罵,巡街的五城兵馬司的幫閒還得賠上笑臉。
“醉金剛倪二……”
賈芸眼中露出精芒。
等的就是他。
過了街對面的巷口處就是倪二的家,兩家相鄰多年了。
只是平素很少打交道。
點頭交情而已。
賈芸這邊好歹是賈家族人,倪二則是放高利貸的幫派份子。
兩家的經濟地位天差地遠,社會地位又是反過來的。
倪二有錢,但社會地位相對低下。
別看他在這些幫閒眼裡是個人物,在賈家這樣的權門眼中就什麼也不是了。
別說賈赦,賈政,賈珍這檔次的,就是賈璉,賈蓉,真要狠心對付倪二,一封帖子送到五城兵馬司,裘良這個指揮使能不給面子?
派人直接抓起來,一通板子打個半死。
關在牢裡折磨幾天,報個“暴斃”就完事了。
這等幫派中人,有誰替他喊冤不成?
是以倪二對賈芸的“義氣”也值得推敲。
多半是一種投資。
投資和人情,賈芸都不怕。
有來有往就行。
他的計劃裡,原本就是打算還是找倪二借銀子。
卜世仁根本靠不住。
既然此人真的在,還確實是鄰居,這事就妥了八成以上了。
……
“既然舅舅這麼絕情,請恕外甥也把難聽的話先放在這:若此後外甥有了際遇,做出一番事業,請舅舅也千萬不要上門來,否則也是自找難看了。”
卜家的院子裡,卜世仁假模假樣的要留賈芸吃飯。
屋中卜家舅母說家中沒有吃的了,還要去借半斤面回來才夠吃。
雖知劇情,但賈芸也有原主的情感記憶。
確實還是氣的不輕。
卜家的院子要比賈芸家的大的多。
裝修也氣派堂皇的多。
又是自己家房院,光這一套院落,在京師最少值過千兩銀子。
這樣的人家,居然沒有現成的吃的,還得去借。
這真的是連個像樣的藉口都懶得找,也是絕情到家了。
親外甥上門,不借銀子就算了,一頓飯都捨不得。
既然如此,賈芸也是提前將難聽話說了出來。
將來自己發達了,這等親戚靠上來,噁心的很。
卜世仁還未說話,屋中他娘子已經冷笑出聲:“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
卜世仁也是冷笑幾聲,捻鬚不語。
在他看來,賈芸空頂著賈家子弟的名頭,其實和主脈早疏遠了。
根本借不到光。
能在賈家嫡脈主宗找個活幹就算賈芸撞了大運。
能有什麼發財的活計給他幹?
況且,卜世仁在市井做買賣,消息靈通的很。
賈家主宗嫡脈的日子也不好過,內囊早上來了。
主脈都如此,賈芸又能怎樣?
文不能科舉,武不能上戰場搏軍功。
這輩子就這樣了。
小孩子吹個牛罷了。
……
從卜家出來後,賈芸跑了一趟當鋪,把卜氏給的金飾當了三十多兩銀子。
直接賣給熔金鋪能多近十兩,但賈芸捨不得。
這些首飾跟了母親小二十年了,也是祖輩傳下來的。
還是先典當,有錢了再贖回來的好。
只是那當鋪掌櫃不停搖頭嘆息。
這些敗家子,將祖產拿出來噹噹的多了。
一萬人裡,也不曾見有一個能把東西贖回去的。
接下來……
賈芸就是安心等著倪二回家。
還是要製造一場巧遇。
……
賈芸回家也沒和卜氏細說在卜家的事。
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等吃罷晚飯,賈芸就守在自己屋子裡安心等著。
換了一般人,定會覺得煎熬。
可賈芸前世時執行過多次任務,在緬國的山林深處,身上爬滿了旱螞蟥,毒蛇就在臉側緩緩爬過,敵人的子彈在頭頂身邊打的草皮飛濺……
這些事發生時,他也如一塊岩石一樣,紋絲不動。
眼前這點事,還真的不算什麼。
就算倪二那邊因為自己的穿越發生了變故,那又怎樣?
了不起先抄幾本書賣了,慢慢換錢,一樣能把自己設想的“文化事業”給做起來。
要說起來,也虧得在省文化館上班喝茶的那幾年。
不光是鍛鍊的書法繪畫水平,看了不少古籍,學了不少知識。
文化人做書,做文化產業鏈,搞演講賺錢的各種門路都是看到了也學到了不少。
別小瞧這文創產業。
也是個幾千億產值的大盤口。
不少人在其中賺的盆滿缽滿。
賈環不是沒考慮別的起家之道。
從軍,賈家的人脈現在投在王家王子騰頭上,自家子弟沒一個從軍的。
賈芸一個疏宗族人,就算他有前世帶來的殺戮手段,又憑什麼說服賈家的嫡脈老爺們支持他?
科舉,最少也得花幾年功夫認真背書,學寫八股文章。
太慢了。
先賺錢要緊。
有了錢,很多賈芸腦海裡的想法就能落實,實力也會大幅度的增長。
那時候才談的上謀權。
賈芸沒考慮過小富即安。
他對這個世界相當瞭解,畢竟原著看過上百遍,又有賈芸的記憶。
賈芸深刻的理解並總結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
光有錢,沒有權,甚至是沒有兵權的前提下,有錢就是肥羊,遲早挨宰。
所以賈芸考慮的未來,不光是要搞錢。
還要有權,甚至是兵權!
黑暗之中,賈芸靜靜坐著等候。
他沒有絲毫焦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