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幫酒囊飯袋的廢物!整整兩個月,要不是有人曝光,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動靜!”
“那剝的可是人皮啊,放眼全國,這種案子幾十年都出不了一個,偏偏就出在咱們京州了,還不是一個,是整整四個!”
病床上的人叫趙明義,京州市公安局局長,說起這事來氣得眼眶子都疼得冒火星。
趙明義本就因為胃穿孔在住院,雪人剝皮的案子一捅出來,老頭子又驚又氣,氣得二進手術室,差點沒了一條命。
“您別這麼激動,注意身體。”祝歲喜說:“我剛去過現場,做了初步安排,待會我就回去,爭取儘快偵破。”
聽到這話,趙明義的臉色才算是好了點,他哼了一聲:“那幫老王八蛋,要不是我去省廳鬧了一通,他們巴不得讓你再巡迴幾年呢。”
“您那叫鬧嗎,您那一腳踹得人家沈副廳躺了半個月。”
趙明義翻了個白眼,毫無反思之意:“他就會危言聳聽,明明是自己老寒腿犯了,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你看我是那麼不穩重的人嗎?”
祝歲喜笑了笑:“我看挺像。”
趙明義眥了她一眼,撐著床邊往起來坐了坐:“話說回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祝歲喜隨手拿起顆蘋果削了起來:“您說。”
“鑑於這個案子的特殊性,省廳那邊要求咱們聯合咱們公安大學組成一個研究小組,協助我們調查,順便獲取研究樣本和數據……”
祝歲喜抬頭看了一眼,趙明義有點心虛,這種情況之前也有過,卻叫他們吃了點苦頭,他趕緊道:“你放心,這次我給你打包票,就來兩個人,一個老師帶個助手,那老師我認識,之前好幾個案子給我做過顧問呢,絕對不會干擾你的調查。”
祝歲喜瞟了眼他手背上的青紫:“好。”
趙明義又說:“他叫秦時願,是公安大學最年輕的犯罪學老師……”
蘋果已經快削完了,長長的蘋果皮一點沒斷,但秦時願三個字落在祝歲喜耳朵裡的時候,她心頭猛地一跳,一個恍惚,果皮斷裂,刀刃劃過指腹,一抹刺痛擴散開來。
血珠滲了出來,趙明義哎呦一聲:“怎麼了這是?怎麼割到了?”
“晃神了。”祝歲喜放下蘋果和刀,抽了張紙巾墊在指腹,看起來依舊神色如常:“剛下飛機,有點累,您剛說什麼來著?”
趙明義從抽屜裡拿出碘伏和棉籤遞過去,揚揚下巴示意她消消毒:“我說來的這個老師叫秦時願,是公安大學最年輕的犯罪學老師,也是公安泰斗周宴邦的關門弟子,一定能幫到你。”
秦時願,的確是叫秦時願,祝歲喜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指腹的傷口明明很小,甚至連個血印子都沒留下,卻伴隨著漸快的心跳一晃一晃的疼。
祝歲喜怎麼都沒想到,時隔六年,再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是在這個情況下。
***
十點十分,祝歲喜回到闊別兩年的京州市公安局。
剛到重案組所在的辦公室樓層,就見崔鎮從辦公室出來,一看到她就走了上來,一臉無奈:“祝隊,那什麼研究小組的事兒你知道嗎?”
“剛知道。”祝歲喜往辦公室走:“怎麼了?”
她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崔鎮在一旁小聲說,“人已經來了。”
祝歲喜腳步一頓,正前方的視線裡已經映入了一道挺拔的背影。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微塵粒子,他整個人被光籠罩著站在窗邊,但那道身影卻無端透出幾分孤寂感。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男人轉過身來,將陽光隔絕在身後。
祝歲喜看著那張冷峻的臉,心口又突突地跳了起來,六年未見,他比之前更健壯了一點,膚色更白一點,一身藏藍色西裝襯得他更加沉靜穩重,跟記憶中那個笑起來帶著天真的人完全背道而馳。
祝歲喜久不開口,崔鎮這才慢吞吞地介紹:“秦老師,這位就是我們重案組的組長,祝歲喜祝隊,祝隊,這位是公安大學的秦老師,這次的研究小組主要是他負責。”
“嗯。”
除了這麼個嗯,祝歲喜竟然想不出另外的語言來回應。
秦時願的目光落在祝歲喜身上,眼眸裡的探究一閃而過,很快被疏離和禮貌取代。
令人有些尷尬的沉默過後,他終於走了過來,走到祝歲喜跟前,伸出手說:“祝隊,接下來的時間請多多關照。”
祝歲喜垂眸,握住那雙修長而又冰冷的手又很快鬆開,指腹那點都快要癒合的傷口竟然又開始一晃一晃的發燙。
“幸會。”她乾巴巴的說。
“剛才崔副隊忘了介紹我的名字。”秦時願垂眸看她,“我叫秦時願。”
祝歲喜眼皮發緊,幾乎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是個好名字。”
時願,時時如願,怎麼算不得好呢?
崔鎮毫無察覺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他拿著咖啡和早餐過來給祝歲喜:“你剛下飛機,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咖啡給你醒神。”
秦時願眉心微緊。
“我在醫院吃過了。”祝歲喜接過了咖啡,“老崔,先說說案子吧,我只聽趙局說了個大概,詳細情況還不瞭解。”
崔鎮立馬來了精神,目光卻從秦時願身上掠過,而後看向祝歲喜表示詢問。
祝歲喜暗暗吸了口氣說:“趙局說,秦老師會全程協助我們調查,不用瞞著他。”
崔鎮應了一聲,拿了資料過來。
“兩個月前,紅崗轄區發生第一起案件,死者被人剝了人皮,屍體用保鮮膜包裹,再堆成雪人,沒多久,東湖轄區和西城區也發生相同的案子,結果三個分局都瞞著不上報,三天前案子被人在網上曝了出來,簍子捅到了趙局跟前,重案組緊急接手,就在今天早上,駱家口富源村又發生了第四起。”
祝歲喜翻看資料裡的照片:“從早上那具屍體看,兇手的剝皮技術非常嫻熟,而且他選擇拋屍地點很用心,要麼是在村裡,要麼是深巷,這些地方要麼沒有攝像頭,要麼攝像頭覆蓋不到,但發現屍體的可能性又很大。”
崔鎮說:“四個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叫人摸不出規律,主要是剝人皮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這年頭誰幹得出來?”
祝歲喜繼續翻看資料,感受到對面一道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頭,目光和他相撞,眼皮微燙。
秦時願錯開目光,視線落在自己手上那份資料,他說:“很明顯,兇手在挑釁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