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無數個黑夜哭著睡去又哭著醒來的陸小夏。
她是軟弱過又拿命抗爭過的陸小夏。
她是殺過人手上沾過血的陸小夏。
她是在監獄裡跟獄霸鬥過狠,而且還贏了的陸小夏。
於文禮正在朝她走過來。
這一世,先把最大的意難平平了吧。
“小夏是吧,我叫於文禮,你不認識我,不過我認識你,崔副廠長是我二姨夫,你哥羅英志跟我也熟,你叫我哥就行。來,吃瓜子。”
於文禮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走到她身邊,還順便把手裡的瓜子漏了一些在她面前。
上一世,他也是這麼打招呼的,19歲的陸小夏當時侷促的站起身,還真叫了一聲“哥。”
於文禮其人,麵皮白淨,個子不高,看著文質彬彬的,根本不像家暴犯。
他太善於偽裝了。
這一次陸小夏沒起身,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從桌子上的果盤裡捏了幾顆瓜子,閒閒的嗑著。
很快,有人在不遠處叫於文禮。
於文禮乾笑著站起身:
“行,小夏,你坐著,別拘謹,渴了喝水,有事找我。我過去幫忙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陸小夏抬頭看向三樓,上一世事發的那個房間,半掩著門,門上和窗戶上都貼著大紅的喜字。
木製的欄杆包了紅綢,幾個小孩嘴裡含著糖,扒著欄杆往下看。
她眯了眯眼,心裡已經有了方案。
果然,席吃到一半的時候,陳蘭貞又過來了。
貼在她耳邊悄聲說:
“小夏,別吃了!你轉正的事雖說是廠裡答應過的,但你爸不是說了麼,現在廠長不管事,大權握在崔副廠長手裡,什麼時候進廠,還是得崔副廠長點頭才行。”
陸小夏假裝認同的點點頭。
陳蘭貞又指著三樓最邊上的一間房,繼續小聲說:
“你現在上三樓去,崔副廠長的夫人,就是你周姨,一會兒也要上去休息,你嘴甜點,跟她說說你的事。早一天進廠,早一天掙工資。”
陸小夏“嗯”了一聲,起身拿起自己的小挎包。
她從開席就一直等著這一刻了。
她穿過人群,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19歲的陸小夏在人群中無疑是出挑的,她模樣好,皮膚白,頭髮黑長直,一身時興的打扮,又是最好的年紀。
如果她背後生了眼睛,就會發現,不少人追著她的身影看,其中有一個,就是於文禮。
到了三樓,走到最東頭的房間前,她笑著對那幾個扒著欄杆玩耍的小孩說:
“新娘子馬上又要發糖了,你們還不快去!”
小孩們嘻嘻哈哈一鬨而散。
陸小夏站在欄杆前,遠遠看去,亭亭玉立。
她扶著欄杆,木製的欄杆,做了造型。
每隔一米多,有一根稍粗的棕黃色間隔欄柱。
最上面的橫扶手,直徑大概有汽水瓶那麼粗。
陸小夏左手微微發力,手背上青筋迸起,那段欄杆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她看看自己的左手,驚喜湧上心頭。
這隻手上的秘密,真的跟她一起回來了。
剛才在樓下她試著捏了一顆硬糖,輕輕就捏成了粉末。
她擔心硬糖不夠硬,現在試了欄杆,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說起這隻手,是另一個故事。
有一次她們監區分到一項任務,去五十公里外的一個林場採一種當地山上特產的中藥。
這種任務很少,一般不會分給男犯人,因為男犯人不好管。
而女人體力本來就弱,又聽話,深山老林的,跑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