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一驚:“呀!老大,你居然沒被打死!”
“啥?老大?”宋泊轉念一想,不對啊!
“你這麼希望我被打死?怎麼,我死了你好上位?”
“哎喲,老大,你錯怪我了,咱待會在嘮,咱牡丹坊這回攤上大事了!張少死了!說是柳娘子乾的!張少的隨護已經將柳娘子給拿了!老大你趕緊下去看看吧。”
小廝一把將宋泊拉走。
“疼疼疼!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不等宋泊囉嗦,小廝已將宋泊飛快的拉到大堂。
大堂擠滿圍觀人群,二人擠進人群之中,便看到楊阿孃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柳清兒被楊阿孃護在身後。
“各位貴人,張少的死跟我們清兒沒有一點關係啊!”
此時,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凶神惡煞的說道:“哼!賤人!你還敢包庇這娼婦!咱家公子一直跟這娼婦在一起飲酒作樂!不是她!還能是誰?”
柳清兒嘴角流著鮮血,應是捱了一巴掌。圍觀之人不少,卻無一人敢上前幫腔。
宋泊悄悄問那小廝:“這張少什麼背景?手下之人竟如此囂張?”
“老大!這張少喚作張平,其兄張進乃是舉人,其父張萬三又是本縣最大的酒商,聽說張家在朝中也有不少親戚,這張平仗著家裡背景,到處為非作歹,平日橫行霸道慣了!此番死了也是報應!”
靠!富二代!看來硬拼這思路不行,宋泊眉頭緊鎖。
對了,命案?那不是自己的專業嗎?先去案發現場看看。這柳清兒文文弱弱的,不像殺人犯,此案應是另有隱情,或許現場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打定主意,宋泊將那小廝拉到一旁角落。
“哎哎哎,老大!有啥話要跑到這來說啊!柳娘子都被欺負成那樣了,你言語一聲!咱抄傢伙跟他們拼了!”
“拼你妹啊!你以為是拼夕夕啊!不是想跟人拼了,就是想讓人砍一刀,你看看人家那體格子!一個錘我們五個不在話下”
“我說老大!你說的我咋聽不懂,這咋才過一晚上你就變成慫蛋了,昨兒不就數你衝的最兇…”
宋泊驚愕,“呃…用點子智慧!少廢話!先帶我去案發現場看看!”
小廝一臉莫名其妙,死人有啥好看的?拗不過宋泊生拉硬拽,小廝只能將宋泊帶到二樓一個雅間當中。
房內,一華服男子趴在桌上,雙手低垂,整個人已沒了呼吸。宋泊上前查看了一下屍體,屍體還是溫熱的,皮膚呈褐色,除此之外無任何明顯外傷,整個屍體略微腫脹,靠近後能聞到刺鼻的酒味。
宋泊喚那小廝:“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大福啊,老大!忘了誰你都不能忘了我啊!”
“哦,我這不是被打到頭,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對了,現在有件事要你去做!此事關乎柳娘子的安危,關乎咱牡丹坊的生死!你務必辦好!”
大福使勁拍了拍胸脯:“老大!我辦事!你放心!”
“給我找幾根銀針,在打一碗皂角水,速去!”
聽到銀針,大福突然犯了膽怯,這廝原名劉三,是個解甲的丘八,見慣了屍體,自是知道宋泊要這這銀針有何用,他想驗屍!
“老大!咱倆偷摸跑到這裡已經犯了大罪!你還要銀針跟皂角水乾嘛?不行咱還是等府衙的人來吧!”
“你丫還懂律法?你不是胸脯都拍得發紫,說你辦事我放心嗎!就這?你慫了?”
大福被宋泊這麼一激,鼓起腮幫。
“豁出去了!”
話畢,大福便一溜煙的往門外跑去。
宋泊蹲下,仔細查看屍體腿部,發現左側小腿竟比右側小腿腫脹不少,如此反常,必有問題,宋泊拉開屍體左側褲腿,驚訝的發現,左腿上竟有兩個小洞,小洞周圍的血肉紅腫發紫,隱隱有潰爛的跡象。
“這是…蛇的咬痕!”
這時,大福返回,手裡還拿著幾根銀針跟一個小碗。
宋泊從大福手上接過銀針,先用銀針探了探桌上酒菜,銀針未變黑。又用銀針插入屍體咽喉,銀針變黑了,再用皂角水清洗銀針底部,銀針依然發黑,再結合咬痕,可以斷定,此人是中蛇毒而死。
“大福,我問你,這張少是何時到的牡丹坊?”
大福托腮思考,而後說道:“剛到沒多久,約莫一刻,酒菜都還熱著。”
“我想的沒錯,此案另有隱情,兇手另有其人!”
突然,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此案有何隱情?爾又如何認定兇手另有其人?”
門外走進五名差役打扮的人,楊阿孃等人緊隨其後,開口的正是領頭之人。
楊阿孃趕緊出聲:“哎喲,王縣尉,這小廝昨天被打傷了頭,犯了腦疾,您別聽他胡言亂語!”
得知此人是縣尉,宋泊明白,此時必須搶佔先機,不然擅動屍體,自己怕是完了,
未等男人言語,宋泊立即說道:“王縣尉且看,屍體皮膚呈褐色,且略微腫脹,這是中毒的表象,鄙人又用銀針探喉,銀針變黑,用皂角水洗之,銀針依舊發黑!故而我推斷此人是中毒而死。”
男人本想發作,但聽宋泊說得頭頭是道,而且還有理有據,便招呼幾個手下照著宋泊所說用銀針再次探喉,銀針果然發黑。
“擅動屍體,你可知罪!”
“王縣尉,鄙人知罪,但這麼做也是為了查清真相,還我牡丹坊一個清白!”
王縣尉愣了愣,這小廝有點意思!是條漢子!敢作敢當!不卑不亢!
“繼續說!”
宋泊松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鄙人在探喉之前,已將桌上酒食以銀針探之,銀針並未發黑。這說明,此人並非因我牡丹坊的酒食中毒。”
未等宋泊說完,張家隨護厲聲呵斥:“王縣尉!這廝是牡丹坊的龜公,身份下賤,切莫聽他胡說八道!這廝昨日還跟我家公子起了衝突,他必定是在為牡丹坊開脫!”
縣尉不理,他在等宋泊繼續說。宋泊則慢慢走到屍體身側,隨後將屍體左腿褲腳拉起。
“王縣尉請看!”
兩個血紅的小洞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
“此乃毒蛇牙印!”
眾人一驚!宋泊繼續補充道:“根據咬痕周圍的腫脹及腐爛程度判斷,張公子應是一個時辰前就被毒蛇咬了,若是剛被蛇咬,咬痕應該很新,不可能有腐爛的跡象,鄙人剛才聽店裡的小廝說,張公子一刻前才到牡丹坊,柳清兒跟張公子見面之前都在房間梳妝打扮,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王縣尉問柳清兒:“一個時辰前你在哪?”
“回王縣尉話,奴在房裡梳妝,因為張公子說好今日戌時要來為奴慶生,阿孃讓我好好打扮,奴自酉時便開始沐浴梳妝,此間哪也沒去過!”
“可有人證?”
楊阿孃慌忙開口:“有有有!奴在給清兒梳妝!還有兩個丫鬟伺候沐浴!紅葉!綠柳!”
兩個女子從人群中竄出:“是的是的!我們都在場!”
王縣尉轉頭看向宋泊:“你懂驗屍?莫不是誆騙於我?”
“縣尉請仵作一驗便知。”
“仵作!仵作來了嗎!速速前來!”
人群中竄出一個老頭,挎著個木箱,喘著粗氣,應是剛到。
“來了來了!”
“速去驗屍!”
說罷,便見仵作上前對著屍體擺弄半天。不久後,仵作對著王縣尉說:“王縣尉,此人的確是中蛇毒而死。”
“可能知道中毒時間?”
“根據咬痕判斷,此人應是一個時辰之前被蛇所咬!”
聽仵作說完,王縣尉此番對宋泊刮目相看,不卑不亢,心細如髮,是個人才!
“呵呵!你很不錯!”
“王縣尉!這廝擅動我家公子屍體!你不追究嘛!”
王縣尉怒斥:“扯了下褲腳就算動屍體嗎?”
“這廝用銀針…”
“本縣尉如何辦案用你來教?若再犬吠信不信將你帶到衙署去嚐嚐大刑的滋味?”
那幾個隨護再也不敢言語。
沉默片刻,王縣尉開口朝眾人說道:“此案另有隱情,張公子的事我們會繼續調查,牡丹坊這幾日暫停營業,待破了案子,在重新開張。另外,柳娘子隨我們回縣衙說明情況。”
“王縣尉明察秋毫!”宋泊躬身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
“鄙人,宋泊。”
“淡泊明志、辭簡理博,好名字,我記住你了!”
王縣尉招呼手下將屍體抬走,並將現場物證封存,眾人散去。
臨走之際,宋泊對王縣尉說道:“王縣尉,毒蛇乃稀罕之物,可以重點查查城中養蛇戶!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