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丫被她的話語噎了一下差點沒背過氣去,原本有些傷感的情緒頓時一掃而光,取而代之是一絲惱怒,“以後咱倆再也見不上面,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常巧之將兔子放到門邊,又取下身後的弓箭,不解地問道:“說啥?哦~那我祝你一路平安,早生貴子。”
此話一齣就連常良才也聽不下去了,“姐妹一場,好好說話。”
常巧之看了桌上的飯菜嘆了口氣,“好吧,這輩子難得有緣做姐妹,”說著便將常大丫拽進西屋。
“你有話直說啊,幹嘛避著人?”常大丫看她竟然還關上門頗有些不解。
自己這位大姐還真是單純啊,常巧之無奈攤手,“一般我不給人建議,但你若是傻傻地進了柳家,怕是不用兩年就得被人吃幹抹淨,還是給你幾條建議吧。”
“哼~”常大丫有些沒好氣道:“咱家裡也就你主意大,說吧!”
“第一個,你到了柳家後,若是發現他們對你不好,就儘快下手弄死主母爭取上位,待站穩腳跟後再把柳大官人也弄死,有兒子傍身最好,沒有就想辦法從旁支過繼一個兒子來……”
常大丫知道她主意大,但卻沒想到這麼大,嚇得驚呼出聲而後一把捂住嘴,小聲斥問:“你瘋了?”哪有教唆殺人的,良心大大的壞。
常巧之拍了拍她的肩,“妾,說起來不過就是有錢人的玩意兒,你要是想在柳家過得好點,便儘快得寵上位,不要等到後面被主母發賣了去,到了再下手可就回天乏術。”
“不要命啦,這可是要殺頭的!”常大丫驚恐不已,她怎麼不知道姐妹同床這麼多年,這傢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果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常巧之搖搖頭,她就知道大姐的心腸沒有那麼黑,不過這個社會就是赤裸裸地弱肉強食,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手段不毒辣些註定會成為宅斗的犧牲品。
“第一條做不到的話,那就用第二條,”常巧之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圖冊遞給她,“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鎮上書坊買來的,只要你學會了裡面的各種動作、姿勢,攏住了柳大官員也有好日子過。”
常大丫不明就裡,還以為是啥馭夫秘籍,接過圖冊隨手一翻眼睛瞪得老大,臉色騰地變紅,一把將圖冊甩到坑上。
冊子裡面全是圖畫,內容不堪入目,全是傳說中的妖精打架,她結結巴巴地罵道:“你……你不要臉!”
常巧之冤枉死了,“很貴的好不好,小心些。”為了買下它,她花了好大一筆私房錢,這會兒心裡正痛得滴血呢。
常大丫憤憤地瞪著她,“你平常到底和什麼人廝混在一起,竟連這個都知道?”她的二妹也不知道被誰給帶壞了,哪有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會看這些?簡直辣眼睛。
“拜託,你想混得好,要麼不要命,要麼不要臉,這有啥好忌諱的,”常巧之看她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改口道:“算啦,不難為你了,第三條你肯定能做到。”
不待大姐反駁,常巧之趕緊繼續說下去,“到了柳家以後,大姐不要打扮得太妖豔,更不要與其它妾室走得太近,只小心奉承主母一人,抱住她的大腿,結局也不會太差。”
常大丫不明就地,皺眉問道:“侍候主母是為妾的本分,只是為何不能與其它人走得太近?”
“大姐你自小生活在村裡,心思不如其他人活泛,倒不如獨善其身,明哲保身的好,就算僥倖有孕也不能大大咧咧地說出去,以免遭了毒手。”
常大丫這次聽得明白,重重點了點頭,“這一條說得還有些道理,那我走了!”
常巧之趕緊撿起圖冊塞進她懷裡,“你還是仔細收著吧,以後留著有大用。”
常大丫避之如蛇蠍,慌忙擺手,“不要,不要,你還是自己留著玩吧。”
“呵呵~我又不嫁人!”常巧之硬將圖冊塞到她懷裡,“巾幗不讓鬚眉,咱們女子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常大丫的手勁哪裡有她的大,死命掙脫不過,再加上媒婆又在外面催促,只得趕緊將圖冊小心收進懷中,無奈道:“你的性子也不知隨了誰,哪有身為女子卻不嫁人的呢。”
常巧之推了她出去,“你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多操心自個兒吧。”
常大丫最終還是坐著毛驢離開了青川村,她既沒有坐上心心念唸的大紅花轎,也沒有帶上任何陪嫁,只有媒婆和幾位柳家下人一路護送著她出了村子。
常巧之目送著他們離開,便返回家中將白米飯重新倒回鍋中,又加了點粗鹽和切得細細的蘿蔔葉,添水熬煮成一鍋菜粥,而後關好院門,一家人悶悶不樂地吃完午飯。
飯罷,眾人收拾好碗筷,陳氏將三錠銀子擺在桌上,“娃他爹,咱們這銀子怎麼用?是存著,還是留著買地?”
現在村裡人都知道他們家有銀子,保不濟有人走漏消息,萬一招來土匪搶劫可就大大不妙。
而且村裡犯紅眼病的不少,萬一厚著臉皮上門來借銀子可怎麼辦呢?這些銀子留在家中反而是禍害,倒不如早早花出去的好。
常良才看著眼前的銀子,越看越不順眼,要不是柳管事拍著胸脯保證柳家會善待大丫,他說什麼也不會做出賣女兒的舉動,這讓他以後在村裡怎麼抬得起頭?
“罷了,李大年打算跟著兒子去鎮上養老,正要賣地呢,我一會兒就去找他。”
陳氏摸了摸自己肚皮,“也好,好歹是份家業。”
村裡人都講究多子多福,田地都留給兒子,至於家裡的幾位姑娘,眼看著都長大了,正好收些聘禮給兒子攢點家底。
常巧之將兩隻兔子洗剝乾淨,掛在灶上燻幹,又去收拾了皮毛,刮乾淨筋膜後又用竹片撐開,掛在外牆上吹風。
而後忙忙碌碌地又去打水洗衣服,直忙到晚上方才吃了菜粥洗漱一番後回房睡覺,西屋原本擁擠的土炕由於少了一人,便覺空了許多。
她剛一穿進被窩,早已歇下的三丫滾了過來,悶悶不樂地問道:“二姐,爹以後會不會把我也給賣了?”
常巧之捂緊棉被,“這可不好說,反正要賣也是先賣我,你不要太擔心,再說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要上山撿秋呢。”
三丫一想也是啊,大姐被賣,接下來還有二姐,天塌下來還有高個的頂著,不由心下一鬆,不多時便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