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晏難得沒賴床。
沈知梧前腳剛走一刻鐘,沈晏便翻牆而出,直奔西山而去。
種地之人沒懶覺,特別是小老頭。
沈晏人小,貓腰蹲下來利用稻穗掩蔽,避開遠處迎面走來的沈老六。
“奇怪,看花眼了?明明看到小阿晏在這!”沈老六走近,轉了數圈。
“算了,那小懶豬肯定還在家睡懶覺!哼哼~!”
沒看到人,沈老六又嘀嘀咕咕扛著鋤頭走遠。
沈晏呼出一口氣,老六爺爺眼太利了,他有神識都自愧不如。
除去陪沈老六躲貓貓耽擱了一會,接下來一路順利。
沈家村除去村口所在南面,其餘三面群山環繞,村裡沒有獵戶,只偶爾婦女結伴,在山外圍挖野菜、拾枯枝作柴。
可自傳出狗蛋、牛蛋在山溝裡玩,差點被竹葉青咬了之後,她們再不來西山活動。
沈晏方才為避人,一路開著神識,這會兒便徑直上山。
神識掃過,小動物們十分敏銳,被一股無形的威壓持續震懾,俱都嚇得倒地裝死。
沈晏一路往上疾行,在雜草灌木中靈活穿梭,很快便到達深山不遠。
越往裡走,樹木越來越高大,他此刻心神全在四周,沒注意腳下,一腳踏出……
啥玩意兒,軟軟的?
沒再用力,沈晏收回腳蹲下打量,土黃一截與地同色,大約七十公分,乾枯樹枝紋路,蛇頭呈三角形,正是常見的土蝮蛇。
“咱們上輩子也算是半個同類,我呢,也沒那麼兇殘,你不咬我,我也不難為你。以後這片山就是我的地盤,下次見了我躲遠點,明白?”
沈晏拿樹枝戳戳,上下翻了翻,見沒動靜,頓覺無趣,便一棍挑飛裝死的蛇蛇,隨即又有些後悔。
哎呀,蛇肉應是大補,應該抓回去燉了給爹補身體的!
正懊惱著,神識中卻見密林裡面,忽有一物急速向他衝來!
……
田埂上,一精瘦小老頭席地而坐,手捏面前一株稻的稻穗,見其飽滿且已略有硬物感,滿意地點頭。
“爹,咋樣?”兒子沈大壯在旁急急詢問。
“哈哈,不錯,今年肯定又是大豐收!”沈老六種了一輩子地,稻子好不好,他手捏一把就知道。
宣州這邊種稻一年兩熟,田裡是晚稻,今年早稻已是豐收,如今晚稻長勢更好,怎叫人不欣喜?
“真的?我咋摸不出來!”沈大壯也上手,一寸一寸撫摸。
“淦,老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蠢蛋!怎麼教也學不會!”沈老六氣得一個大bi兜就往兒子頭上招呼。
沈大壯這回卻沒躲,呆呆望著沈老六身後,表情像是見了鬼!
“爹、爹!你快看…豬、豬!阿晏!”
“屁話,阿晏怎麼就是豬了,老子看你…!”沈老六還沒罵完,被沈大壯一掌原地掄了個一百八十度半圈。
反了反了,倒反天罡!
“你想造…!”沈老六沒有接著往下說,此刻他瞠目結舌。
映入眼簾的,是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的稀奇景象!
兒子沒說錯,那路上撒蹄子狂奔的,可不就是一頭豬嘛!
豬不稀奇,問題是誰家好豬身上坐人啊!
再看那在豬背上顛簸顛簸,騎得頭前後直甩的,除了阿晏還能有誰!
好傢伙,他話還是講早了,特麼誰家好人騎豬啊!!
“老六爺爺,救命啊~啊啊啊——!!!”
沈晏像陣風一樣從父子二人面前呼嘯而過,只有那不斷遠去的慘叫聲成為絕響。
“爹,是野豬!”沈大壯驚悚。
“廢話,老子還能不認得?快,抄傢伙!”沈老六扛起鋤頭就追著遠方煙塵而去。
……
若問沈晏騎豬是何感覺,諸位稍等,待他擦一擦嘴角甩出的哈喇子。
沈晏此刻腦漿快要搖勻,身板似要散架,不過相比之下還是他豬哥更慘。
“昂昂昂~…哼哼~…呼呼~…呼——呼……”
氣息奄奄,口吐白沫,豆豆眼直翻,若不是沈晏時不時勒它刺激一下,眼看就要倒地歸西!
這可不行,他還沒演完!
沈晏沒在山上就地解決野豬,畢竟他才六歲,獨戰野豬太過離奇,倒不好解釋。
因此在野豬發力向他衝來那電光火石之間,旋轉跳躍他閉著眼,就穩穩落在豬背上。
野豬也不是好惹的,見可惡的兩腳獸膽敢冒犯它,便要翻滾將他給甩下去。
沈晏當時迅速扯過一根荊棘藤條,從野豬頸下套過,雙手持兩端當作韁繩,雙腿夾緊豬身,控制著野豬向山下衝去。
此去目標明確,正是曬穀場。
“那不是沈秀才家小晏? !”
“嚯,小晏在飛?”
“是野豬!”
“快追!老子的刀呢? !”
“……”
一路萬眾矚目。
小道狹窄,為避免撞到村民,沈晏用力一勒,調轉豬頭騎上大路:“好豬豬,再堅持一下!”
怕野豬撐不住,沈晏就近選擇村北曬穀場。
每年早稻收上來脫粒後,剩下的秸稈會被村民堆成高高的稻草垛,下面柱狀,上方則是錐形。
一排排稻草垛散落曬穀場四周,整齊劃一,沈晏一眼找準自家草垛群所在。
其中一個看起來醜不拉幾的,就有他當初出的一份力。
草垛已近在眼前,沈晏瞅準時機,一拳擊中野豬天靈蓋。
當場翹辮子的豬豬順著慣性衝進草垛,只剩一截肥嘟嘟的屁股露在外面。
沈晏…沈晏當然也順著慣性向前飛出。
“biu~!”
安詳地下落瞬間,沈晏倒著睜眼,只見遠方塵土飛揚,烏泱泱一大群人,直衝曬穀場而來。
全都扛著種地的傢伙什,為首的便是他老六爺爺。
這一刻,沈晏突生萬丈豪情,在心中無聲悲壯吶喊:我沈晏這輩子,值啦——!
下一刻。
“duang~!”
結結實實一頭扎進上方草堆,沈晏兩腳斜斜朝天直撲騰。
咳咳,失策失策,這波純屬意外!
不過演戲嘛,當然要演得逼真一點!
沈老六最快趕到,一鋤頭擂在野豬臀上,用力將其揰到草垛更裡面,只留個眼在外頭。
“吃俺一刀!”本村殺豬佬取刀趕來。
一刀懟進,連補數刀。
沈老六在一邊旁觀,見野豬必然再無逞兇的可能,這才丟下鋤頭,爬上草垛拔出沈晏。
“阿晏——!”
要死,怎麼把爹給驚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