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娃娃還是木訥地看著她不說話。
見此,商語清伸出了自己的手,她下了重大決心那般說。
“你要是願意和我走,就把手放在我的手裡,我就帶你回去。”
雖然她的家族落魄了,但是還是可以養一個小姑娘的。
小姑娘的視線落在她纖細白淨的手心上,不用碰就知道,這雙手一定溫暖又香香的。
她毫不猶豫地抬起來,放上去。
商語清的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溢出一絲喜意。
她連忙回頭,跟丈夫分享自己的喜悅。
鬱離川溫如玉地朝她笑了一下,但眉眼間透著些許不可窺的沉思。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你?”
商語清擦乾淨自己的眼淚,問。
前半句話女孩聽不懂,後半句話聽懂了。
她血色琥珀般的眸子動了動,櫻粉精緻的薄唇輕啟,吐出了幾個數字。
“0621”
聽到這話,商語清愣在了原地,身後站著的鬱離川也滿眼複雜地看著她。
這是編號。
商語清捂著嘴巴,但眼睛裡蒙上的一層晶瑩水霧還是出賣了她。
她別過頭,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而後哽咽著說,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說。
“哪有小姑娘叫數字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你跟著我們姓,做我們家的人。”
女孩有些不理解。
家這個詞,她已經聽到好幾遍了,但是她不懂其含義。
她垂下眸,想問一下自己手腕上纏著的小黑蛇。
下一瞬反應過來,它電量耗盡休眠了,問不了。
這讓她覺得有些苦惱。
腦海中下意識蹦出來這個詞,貌似是小黑蛇曾經說過的。
奇怪,什麼是苦惱,她為什麼會覺得苦惱。
“我和丈夫只有一個兒子,家中不富裕,但還存有一部分資產,夠養著你和他長大成人,你跟著我們吧。”
小洋娃娃抬起眸子,撞進商語清含淚的眼睛裡。
她的眼睛真漂亮,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水霧氤氳著,美眸含淚期期艾艾地看著她。
小姑娘移開視線,又落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也好看,長長的,白白的,戴著漂漂亮亮的戒指。
也暖暖的。
她不懂,剛才那句話裡,有很多詞她都聽不懂,她索性不去想了。
她想要再被摸摸一下。
這樣想著,小洋娃娃紅寶石眸動了動,她有些機械地捧起商語清的手,舉過臉前,放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然後就停下,一眨不眨地看著商語清。
她像只漂亮的貓,清晨跳上床呆呆萌萌地等著主人起床摸它。
商語清破涕為笑,手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那我當你同意了。”
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換掉這個名字。
正如她剛才所說的那樣,哪有小姑娘被叫數字的。
她發現小洋娃娃特別喜歡被摸腦袋,就坐在她身邊抱著她,手一直在她的頭上沒有下來過。
經歷了自己兒子被綁走這件事後,商語清一下子看開了許多。
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如浮雲一般煙消雲散,她如今只期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
她沉默著,目光望向一處。
良久後開了口,“孩子,你叫長笙吧。”
鬱長笙。
她在心裡過了一遍這個名字。
長生這兩個字有些大,她怕孩子壓不住,就換了同音的笙。
她抬頭看向自己丈夫,想讓他給些意見。
鬱離川笑著朝她點頭,是肯定的。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從相見那一刻開始的,但當某一方賦予了另一方名字,她們此生就再也無法割捨。
長笙不懂,商語清說什麼,她就一直聽著。
只是從現在開始,她叫她的方式變了。
剛才叫她孩子,現在叫她笙笙。
她真溫柔,笙笙笙笙地喊她。
喊得她都快要忘掉0621了。
鬱離川掃了一眼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和踩得髒兮兮的腳,他轉頭對保鏢道:“去買些孩子穿的衣服鞋子,然後送上來。”
“好。”
保鏢走了,他看向商語清,“清清,你帶孩子去洗澡吧,衣服到了我給你們遞進去。”
商語清垂下眸,語氣柔和地問自己懷裡的小姑娘。
“笙笙,我們去洗個澡好不好?然後換上新衣服。”
小姑娘抬起精緻的小臉,直勾勾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商語清被看得心尖一軟,唇角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牽著她的手走進浴室。
她把門關上,蹲到小洋娃娃的面前,小心地把她手腕上的小黑蛇拿下來,然後給她解衣服釦子。
寬大的白大褂褪下,裡面未著一物,小姑娘滿是傷疤的身體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出現在商語清面前。
如此突兀,不給她緩衝的時間,就這樣血淋淋的。
商語清想過,實驗室裡的孩子過得不會很好,但是她還是被眼前這一幕衝擊到說不出話。
她的心口處有一個蜈蚣般的粉色傷疤,大小和成人的中指一樣。
除此之外,腰側處一邊也有一個。
那麼深,她甚至都能想到孩子躺在冰冷的床上,肉體被利器割開,體內的器官被無情的大手拿出來……
抬起頭,商語清看到她呆滯的大眼睛,再也忍不住了。
可憐的孩子。
她捂著嘴哭了很久,從最開始的隱忍到後面越來越大。
小姑娘漂亮的寶石眸動了動,有點木然,又有點迷茫。
她感受著商語清亂糟糟的精神,不理解地歪了下腦袋。
又亂了。
她蹲下來,像在整理一整團纏在一起的毛線那樣,將它們一根一根梳理開,理得順順暢暢的。
然後壓下其中幾根。
做完這一切後,商語清的哭聲停了下去。
她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心裡的難過莫名散了許多。
沒有多想,她擦乾淨眼淚,站起來拿著花灑把她踩髒的腳沖洗一遍。
就是在讓她進浴缸的時候,小姑娘有些執拗的沒有動。
她仰頭看著商語清,精緻的瞳紅白分明,映著浴室頂上的亮光,像波光粼粼的紅海。
她不喜歡被泡進水裡,好冷好冷,流進嘴巴里好苦,眼睛也好疼。
“可不可以不進去。”
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