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儀接過戶部主事遞過來的紙,將上面內容細細看了一遍,然後為難看向霍景雲。
霍景雲察覺到她的視線,問:“怎麼了?”
“大人請稍等。”
宋令儀與戶部主事打了聲招呼,領著霍景雲走到一邊:“侯爺,這單子上面的東西,大多在母親房裡,還有一部分被你拿去走禮了。”
“你不欲叫人知道這事兒,我便沒有在賬本上留下痕跡,你看……”
霍景雲頓覺頭大。
他拿東西的時候只想著不要留下證據,免得惹人非議。
哪裡能想到有朝一日,會有人拿著宋令儀的嫁妝單子一項一項去對。
若東西少還好說,大幾十樣的東西全都丟了,連黃花梨鑲雙面繡十二扇圍屏這樣的大件都不見了,瞎子都能看出貓膩來。
母親也是,喜歡宋令儀的東西,挑一兩樣便是,怎麼能拿那麼多?
現在想敷衍也敷衍不過去。
宋令儀看著霍景雲臉上的為難,心裡笑出聲來。
婆婆不喜她商女身份,總是為難她。
在霍景雲的引導下,她時不時拿些東西送給婆婆,只當息事寧人。
可這家人花著她的錢,用著她的東西撐體面,還有臉嫌臭。
嫌臭就都給吐出來!
她故意提醒:“侯爺,這張單子上的東西價值近十萬兩,戶部那邊不會輕易放棄,倘若他們追查起來,怕是易如反掌。”
她猶豫一番,又繼續道:“我瞧皇上封我為郡主,怕是有意讓我打頭陣,引得更多人捐獻財物籌措軍資,我的嫁妝單子很可能會傳開,到時候……”
霍景雲深吸一口氣,在欺君和丟臉之間,果斷做出了選擇:“大人,我夫人的嫁妝眾多,後院一排五間都放不下,所以在母親院裡另開了一個庫房,方才一時著急,將這事兒給忘了。”
“你稍等,我立即就叫人開了庫房,把東西搬過來。”
戶部主事心知這裡面肯定有貓膩,但他只裝作不知,拱手道:“那就勞煩侯爺了。”
當霍老夫人得知宋令儀送給自己的東西也要被搬走時,頓時黑了臉,看向宋令儀的眼中好似淬著毒:“那些東西都是她自己主動送我的,為什麼也要拿出來!”
霍景雲聽到這話深感無奈。
宋令儀忍不住冷笑。
霍景雲設計救她之前,侯府大部分的收入都送給了宮中的惠妃娘娘,霍老夫人甚至拿不出體面的衣裳頭面出門赴宴,只能以身體不適為由閉門謝客。
是她進門後用嫁妝填補賬面虧空,修繕侯府,又用侯府招牌和宋家人脈做了幾回海運生意,侯府才有了勳貴人家的體面。
日子好過了,但是霍老夫人卻窮怕了,眼皮子淺得很,看到任何好東西都想摟在懷裡。
叫她拿出那些嫁妝,估計比殺了她還難受。
霍景雲耐心勸著:“娘,這些東西戶部收走,也是要拿出來賣的。您喜歡哪些東西,兒子給您買回來就是。”
霍老夫人卻是寸步不讓:“不行,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憑什麼要花錢買!”
沒了宋令儀的嫁妝做支撐,霍景雲本就煩心,這時候耐心已經告罄:“娘,這些東西如今不是您的,也不是令儀的,是皇上的,您確定不給?”
向若雪見霍景雲隱隱發怒,便知東西實在留不住,也跟著勸:“姑母,咱們還是別叫表哥為難了,他也是被逼無奈。要不是表嫂非要把嫁妝捐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宋令儀並不將向若雪的挑撥放在眼裡。
她將視線放在正廳外面,正好瞧見婢女端著霓裳羽衣和珍珠花冠走過,忽然想起她上輩子死的那天,向若雪戴的就是這頂花冠,看來是喜歡得緊,那這會兒……
她轉頭去看,就見向若雪的眼睛好像黏在花冠上,一張臉更是比花冠上的珍珠都白。
這就難過了嗎?
可她的大禮還沒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