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厭坐在車子裡,瘦削的身子抖個不停,咳嗽地厲害。
他難受地弓著身體,背部地肩胛骨瘦弱的極其明顯,透過洗到發白的棉布上衣,幾乎能看到背部突起痕跡。
儘管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但他的胃裡卻是翻江倒海般難受。
“您好,可以停一下車嗎。”
林厭用瘦到脫相的手半捂著嘴,艱難地出聲。
坐在前面的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對了一個眼神。
一個大漢通過後視鏡去看林厭的臉,勾起一個森冷的笑容:“還沒到地方。再堅持一會兒吧。”
林厭地喉頭開始有酸澀的東西上湧,他感覺自己快忍不住了。
他張口,再次請求道:“讓我下車吧,兩分鐘就可以。”
那名大漢很明顯有點不耐煩了,眼角上的留下來的長長的刀痕也跟著皺了起來:“你他孃的怎麼事那麼多?!你要是敢給我吐車上,老子腿給你打斷。”
話還沒說完,林厭“嘔”的一聲,吐出了一點酸水。
“誠心跟老子過不去是吧?”
那名刀疤男臉上一片陰冷和暴戾。
“一個快要死的人,敢弄髒老子的車,我看你是嫌棄自己活得太久了。”
“停車!”
開車的大漢瞪了刀疤男一眼,還是把車停了下來。
車一停,林厭就打開車門衝了出去,結果因為疾病腳下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捂著自己的胃劇烈地乾嘔起來。
刀疤男也下了車,森寒和暴虐一寸一寸的爬上他的臉。
他拽住林厭的頭髮,直接把他從地上拉扯了起來。
看清林厭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更是暴虐心四起,一拳打在了他的側臉上。
林厭捱了這重重的一擊,大腦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
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打完了這一拳,刀疤男猛地把他往地上一甩,像是在扔什麼垃圾。
“要吐趕緊吐,吐完趕緊上車。”
隨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來,嘴角勾起了一個陰冷的笑:“等會兒爺爺我還要送你上路呢。”
這一摔幾乎要把林厭的骨頭給摔碎了,他狼狽地趴在滿是塵土的路上,胃裡抽搐的厲害。
但是他無比清醒的意識到,這不是要去沈家的車。
有人要殺自己。
林厭抹了抹自己流血的唇角,把滿手的血擦在了自己雪白的上衣上。
只有足夠明顯的血才能引起過路人的警覺,才有活下來的希望。
現在,他只需要拖延時間,等到一輛路過的車。
這條路安靜又空曠,少有的幾個路燈昏暗的閃爍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死寂無聲的蔓延,只有林厭的大口大口地喘息聲,和他偽裝出來的嘔吐聲。
那名刀疤男的耐心逐漸消耗殆盡,隨著一聲重重地摔門聲,刀疤男怒罵著下了車。
“你他孃的有完沒完了?!”
一邊說著,一邊一腳踹在了林厭的後背上。
白色的衣服上留下骯髒的鞋印。
林厭再次被踹倒在地上,疼得閉上了眼睛,內心一片絕望。
忽然,明亮的車燈刺了過來。
林厭緊閉的眼前出現了燈光照進來才會出現的紅。
他猛然睜開眼睛。
等到車輛靠近,林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拼了命的往車燈的方向跑。
有人來了。
林厭忍受著身體巨大的不適,發了瘋地往前跑。
與此同時,豪華的邁巴赫後座內,一個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的男人正單手支著下顎,輕倚著車窗閉目養神,姿態散漫,眼睫微垂,但是卻透露出上位者的威嚴與矜貴。
傅家和沈家生意上有往來,父輩的關係也很緊密。
這次沈家的生日宴會,傅聿沉也在受邀之列。
最近的項目比較忙,傅聿沉便來的晚了些,為了趕時間,司機走上了這條比較偏僻的路,把車開的飛快。
邁巴赫不斷靠近刀疤男的車。
司機瞄到了一個衝出來的人影。
這年頭,想碰瓷的人可太多了。
司機一個把方向盤向側邊一斜,車輛平穩地行駛到了路的另外一邊。
待到靠近,司機才猛然發現,跑過來的那個人身上似乎有血。
真是,碰瓷都碰全套,連血跡都提前準備好了。
司機暗自感慨。
於是,邁巴赫與奔跑的林厭擦肩,揚起一地的塵埃。
林厭追著車尾,拼盡全身力氣往前大喊:“救我!救我!”
可惜沒人聽見。
車子越駛越遠。
坐在後座的傅聿沉睜開眼,聲音低沉地問道:“到哪裡了?”
司機恭敬地回答道:“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傅聿沉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繼續閉目養神。
正當司機猶豫著要不要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傅聿沉的時候,後排的男人突然間開口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司機在心裡驚歎道,不愧是上位者,他這個偏移的幅度如此之小,竟然還是被感知到了。
他回答道:“有個年輕人想碰瓷,身上連血跡都準備好了,我剛才避開了。”
傅聿沉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眸光微閃。
“開車回去。”
低沉的命令聲傳過來。
司機面露猶豫之色:“可是時間快來不及了,再遲就要錯過沈家少爺生日的開場了。”
傅聿沉沒有說話。
司機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繼續說道:“這都是我們這個月遇到的第三次碰瓷了,想來他們都是有組織有計劃的,先生不必為這種小事擔憂。”
傅聿沉的眉頭微微皺起。
一種強烈的直覺與衝動告訴他,必須要回去看看。
傅聿沉揉了揉眉心,再次開口時,聲音裡是不容置疑地權威。
“我說把車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