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裡,桃花杜鵑競豔于山丘之上。
面對著滿山遍地的鮮花,花滿樓幾乎不願再離開這地方了。
陸小鳳忍不住道:“我並不想煞風景,可是天一黑,西門吹雪就不見客了。”
花滿樓道:“連你也不見?”
陸小鳳道:“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花兄,你朋友,也到了。”
衛卿凝視萬梅山莊,陸小鳳二人追至其側。
花滿樓輕搖摺扇,笑道:“衛兄,多日不見,你竟是名滿江湖,風采更勝往昔。”
衛卿輕輕點頭,微笑道:“花兄說笑了,倒是花兄旁邊的朋友才是大名鼎鼎。”
衛卿看向旁邊的陸小鳳,他的眉很濃,睫毛很長,嘴上留著兩撇鬍子,修剪得很整齊,微微笑道:“兩撇鬍子看來真的跟眉毛完全一模一樣,這位便是四條眉毛,陸小鳳吧?。”
陸小鳳摸了摸兩撇鬍子,道“陸小鳳有很多,但四條眉毛的應該就只有我一個”接著又是說道“沒想到,衛兄真如傳言一般,來找西門比劍”
衛卿道“沒有一個劍客,可以拒絕跟西門吹雪這種人比劍,就好像每個人都想知道,陸小鳳的靈犀一指是不是什麼都能夾住”說完右手已經放在劍柄上。
陸小鳳頓時汗毛豎起,看向衛卿握劍的手,手指修長,潔白如玉,無奈看向花滿樓道“他們這些練劍的,總是這麼無趣”
花滿樓一旁搖著扇子,他知道自己這個朋友不是嗜殺之人,他沒有感受到殺氣。他也想見識一下衛卿的劍術。
陸小鳳凝神靜氣。
“嗆啷”龍吟響,長劍驟出鞘,劍光如銀練疾刺,宛如高山流水,奔騰直下,勢不可擋。
冷冽的劍光,森然的劍氣,頃刻間已經至面門。
但陸小鳳,他依舊是那個獨特的陸小鳳。
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陸小鳳已然果斷出手,他以兩指輕輕夾住襲來的劍鋒,豆大的汗滴從額頭上滾落,這一劍如果再向下幾寸,就可以插入自己的咽喉。
衛卿收回長劍笑道:“陸小鳳就是陸小鳳,靈犀一指,果然名不虛傳”說完輕輕推開萬梅山莊大門,走了進去。
陸小鳳摸著嘴上的兩撇鬍子,其中一撇已經被颳去了一小半,搖頭嘆息道:“你這朋友,好高的劍法,今天這場決鬥怕是,誰來了都阻止不了”兩人也是跟了進去。
萬梅山莊內,沒有梅花,卻充滿了花的芬芳,輕輕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門吹雪這個人一樣。
院子內的一處小亭,西門吹雪擦拭著劍鋒,他的手修長,動作輕柔,動作更是一絲不苟,如同是在撫摸情人一般。
衛卿三人走過去時,他也正好把劍收回了鞘中。一雙眸子如劍光般冷嚦。
西門吹雪打量衛卿,又看向他手中的長劍,眼睛帶有幾分驚喜道:“好劍,我會吩咐下人給你洗漱休息”
一旁的陸小鳳打岔道:“西門,我這個朋友遠道而來,怎麼沒有這個待遇”
西門吹雪看向,陸小鳳少了半瞥的鬍子,嘴角處略帶笑意道:“三條眉毛,陸小鳳?”
花滿樓聽到這稱呼也不由好奇看向陸小鳳。
陸小鳳瞟了一眼旁邊的衛卿,無奈道:“沒想到,我這兩撇鬍子也有招人惦記的時候”。
西門吹雪聽到此言,更是驚喜,看向衛卿更有幾分狂熱。一個能擊敗靈犀一指的劍客做對手,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西門吹雪道“你可需要休息”
衛卿道:“劍在手,不用了”
“好”
院子內。兩人相對而立。
西門吹雪,蒼白的臉,蒼白的手,雪白的衣裳,如同萬年不化的冰山。
衛卿身著青衫,氣質淡泊文雅,令人心生暖意,宛若春風拂面。
兩柄劍同時出鞘,人影交錯。
凌厲肅殺的氛圍籠罩四周,連陸小鳳與花滿樓亦感受到這股沉甸甸的壓迫感。
西門吹雪,劍影掠過,利刃瞬至,迅疾無匹,簡約至極,如疾風驟雨、水銀洩地。
面對這般攻勢,衛卿手中長劍,水潑不進,劍技玄妙至極,以剛柔並濟為道,以恆常生變,自然天成,無跡可尋。
兩口長劍在虛空中交擊,星火四濺。
在院落的廣闊空間中,劍氣如潮水般湧動,無處不在,穿透虛空的是無數的人影。兩人本就天賦異稟,劍術精湛至極。劍招一環扣一環,愈加迅速、愈加強大,劍氣縱橫交錯,令人目不暇接。
每一次出劍,都比上一次更快、更猛,彷彿時間的流逝在他們的劍尖上停滯,每一次出手都充滿了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每一次進攻劍術的變化更是莫測。
陸小鳳兩人已是被縱橫的劍氣壓迫到房頂之上,花滿樓神情凝重無比,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摺扇,兩人都是準備好隨時插手這次決鬥。
長劍又是一次交擊,身影再次交錯。
持劍相對,西門吹雪,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慘白,衛卿也是微微喘氣,身上的青衣更是多出了幾道劍痕。
西門吹雪神情決絕,在剛剛的對決裡眼前的人已經把自己的劍術精髓吸納,所以下一劍是他奉獻自身以求超脫的一劍。
衛卿同樣神色凝重,手中長劍輕命。
兩道人影同時消失,西門吹雪手中利刃,至快,至絕,萬物都要在這劍光下消亡。這是一柄殺戮之劍,死亡的劍光。
突然間,只見又有一道劍光猛然盛起!這道劍光看似緩慢,但實際上卻快如閃電,後發而先至。如春風拂過,又如大自然中盛開的花朵,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綻放生命之美。
劍光散去。
衛卿手裡握著半截斷劍,氣喘吁吁。
西門吹雪躺在地上,手裡緊緊的握住長劍,潔白的衣裳點綴著幾朵。半截劍刃插在左肩處。
最後一劍,衛卿險之又險地偏移了西門吹雪的鋒利劍擊。然而,那把平凡的長劍在劇烈的交鋒中無法支撐,最終折斷。
房頂上的兩人見勝負已分,連忙趕下來查看情況。陸小鳳看著西門吹雪微微起伏的胸膛,懸著的心也是放了下來。
花滿樓一旁撐著衛卿的身體關心道:“衛兄,沒事吧”。
衛卿見這個杯酒之交的朋友這般關心自己,笑道:“花兄,放心,不過脫力罷了。”
陸小鳳抱起西門吹雪向屋內走去,嘆道:“你們這般劍客,一世能有一個就已經威震江湖,現在卻有三個,其中兩個我更是認識,我陸小鳳也是天生的勞碌命”
衛卿打趣道:“你很快就會見到第三個,而且他肯定也想試試你的靈犀一指”
陸小鳳斜倚在一張用長青藤編成的軟椅上,眉頭緊鎖,時不時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西門吹雪已被他處理好傷勢安置在床上。衛卿和花滿樓兩人坐在凳子閒聊。
陸小鳳看著兩人閒聊,插聲道:“衛兄,這次可是被你打亂我的謀劃了”
衛卿道:“你來找西門兄幫忙,他可不一定會幫你”
陸小鳳道:“他若是不幫,我這次就放火燒了他的房子”
“我後面的庫房裡,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議你最好從那裡開始燒,最好在晚上燒,那種火焰在晚上看起來一定很美。”西門吹雪不知是什麼時候醒來,走出臥室說道,腳步雖然緩慢,但是很穩。
陸小鳳見西門吹雪出來,連忙將他扶到軟椅上道:“你怎麼起來,你這傷勢沒有起碼個把月是不能動武了”
西門吹雪見朋友關心自己也是微微點頭,他自己不但劍術高超,醫術也是精湛,又是看向衛卿道:“你應該換一把好劍,”
衛卿道:“一把好劍雖然能提高我的戰力,但對劍術的提升沒多大用處”
認真打量衛卿道:“好”西門吹雪本就不是多言之人,更何況這次兩人決鬥,都各自大有所獲。特別是那種生與死的交織讓他感悟出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兩人沉默,這時陸小鳳嬉笑著道:“衛兄,這次我找西門本是要他幫忙,現在你看這……”
衛卿道:“我與花兄本是朋友,朋友有麻煩自然幫忙,但這話從你陸小鳳說出口,我卻是有個要求”
陸小鳳心知衛卿肯定會去幫花滿樓,但人家話又說出來了,無奈道:“衛兄有什麼要求說出來便是”
衛卿微笑著,道:“只要你把鬍子刮乾淨,便是皇宮大內,我也可以跟你去闖一番。”
西門吹雪跟花滿樓聽到此言也是眼睛一亮,帶著些許笑意看向陸小鳳,還剩一撇半的鬍子。
陸小鳳用指尖摸著嘴唇上剛長出來的胡茬子,這一路上他都在摸,從燕北一直摸到了山西,好像只恨不得他的鬍子快點長出來。
花滿樓笑著道:“你這一路都在摸那胡茬,我現在倒是希望自己能看得見,想看看刮光鬍子的你什麼樣子”
衛卿也是笑道:“陸兄現在倒是漂亮不少,若是不認真看,還以為是剛出閣的小姑娘”
陸小鳳倒是有趣,捏著蘭花指,時不時點一下花滿樓耍寶。
突然門外走進一個小夥,看向三人躬身道:“見過三位大爺,”將帖子送到陸小鳳手上,又道:霍總管已吩咐過,三位若是肯賞光,就要小人準備車在這裡等著,送三位到珠光寶氣閻府去,霍總管已經在恭候兩位的大駕。”
珠光寶氣閣
水閣之中,酒筵被精心佈置,四周是荷塘,碧綠如洗。一座鮮紅的九曲橋欄,宛如畫中景緻。
紗窗以珍珠羅製成,高挑而立,隨風輕輕搖曳,空氣中瀰漫著初開荷葉的清新香氣。
衛卿經歷多個世界,也是第一次見過這般金碧輝煌的閣樓。
霍天青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對著衛卿道:“想必這便是最近盛名江湖的,劍宗,衛卿,衛先生了吧”
衛卿道“江湖人抬愛罷了,正是衛某”
一旁的蘇少卿聽聞此言,上下打量一潘衛卿忽然道:蘇少卿,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卻是想領教先生絕世劍藝。
“請”字出口,他忽然將手裡的筷子,斜斜地刺了出來。以牙筷作劍,施展出正宗的內家劍法,一霎眼間,就已向衛卿刺了七劍。
衛卿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酒杯,另一隻手,也拿起根牙筷,只要他牙筷輕輕一動,就立刻將蘇少卿凌厲的攻勢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手中牙筷,突然消失,蘇少卿被點倒在地上,眼中充滿了震驚,剛剛衛卿那一牙筷如同利劍一般,直刺自己十幾處大穴。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已經倒地。
“哈哈哈,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劍宗,今日倒是讓俺大開眼界”:內閣裡閻鐵珊走了出來,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處女一樣,聲音又尖又細,更是一臉恭維的朝衛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