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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聲聲引擎的轟鳴聲,迴盪在深夜喧囂的杭城上空,那一陣陣如同巨龍咆哮的低沉音浪,昭示著這輛車子不菲的身價。

“呲呲呲!”

刺耳的剎車聲,狠狠撞擊在這個小吃攤的招牌上,震起一陣波浪,更引的四周圍爐烤串的小年輕們紛紛側頭向這邊看過來,畢竟,在一個平價路邊小吃攤上,能看到保時捷 911Turbos,一輛價值250萬的超跑,不說百年不遇,也算是難得一見了,畢竟,誰也不會奢望,一個身價不菲的有錢人,會和自己在地攤火鍋上搶座位不是。

蘇北辰將車隨意扔在路邊,拉了拉自己長頸上掛著的寶藍色領帶,順手解開襯衣上的口子,露出半幅小麥色的頸部皮膚,再搭配上他一頭凌亂的碎髮,稜角分明的臉龐,以及幽深而又透露著憂鬱的眼神,一種破碎的頹廢感瞬間充斥著所有將他納入眼裡的圍觀群眾心中。

他大踏步走進烤串店,找了一個靠近烤爐的位置坐下,眼神卻向著正在忙碌的老闆身上掃去。

“來了?”

這個正在翻動烤肉的糙漢子,抬了抬眼,和蘇北辰對視了片刻,輕聲招呼了一下。

“嗯!”

蘇北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悶悶的回了一聲。

“先坐,我去拿點啤酒!”

老闆邊說,邊將手中的烤串放在一個盤子裡,端到了另一桌客人面前。

“你們慢用,不夠招呼一聲!”

說著還朝著這一桌四個小年輕笑了笑,然後轉頭,對著另一個正在搬運菜品籃子的年輕人高聲道。

“朝朝,你來操作下烤爐,這邊還要來點烤肉。”

“好的,叔!”

年輕人放下手裡的籃子,回頭朝著老闆笑著道。

老闆走到一邊壘起來的箱子前面,單手一提,拎著一件啤酒,坐到了蘇北辰對面,邊開箱,邊說道。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的?你今天這風格,可不夠低調。”

說著話,兩瓶開過的啤酒放在了蘇北辰身前的桌面上,順手又給自己開了兩瓶。剛好,那個被稱作朝朝的年輕後生很有眼力勁兒地為他們端來了一碟花生,一碟毛豆,還有一碟滷拼。

“叔,你們先喝著,我烤好了給你們上。”

朝朝說著,還衝著對面悶頭喝酒的蘇北辰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嗯,你先去忙!”

老闆摸出一顆花生,搓了搓,丟進嘴裡咀嚼起來。

“有事兒?和小萱有關?”

看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一句話,正正戳在蘇北辰肺管子上。

蘇北辰端著杯子的手一頓,然後仰頭一梗脖子,咕嚕咕嚕將一杯啤酒灌進了肚子裡。

“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你能一猜就中。”

平靜的語氣,還是不能掩蓋其中頗具落寞的氛圍。

“這很難猜嗎?你個平時低調的不行的老總,突然開著價值百萬的跑車,來路邊攤吃夜宵。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有事兒了吧?”

“而且,這車是你送給小萱的吧?準備作為婚車使用?那車頭的玫瑰,你都看不見嗎?最最重要的一點,在這個世上,誰不知道,能讓蘇大總監失了方寸的,怕是隻有夏沫萱這個名字了喲!”

老闆戲謔地調侃著對面這個頹喪的男人,同時端起酒杯,和蘇北辰碰了一個。

“還是你瞭解我,老胡。”

“說說?不是都要結婚了嗎?”

“分手了,她提的,半個小時前。”

雖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當說出來,心裡仍然有著一種抽痛的感覺,緊緊的。

老胡提起瓶子,在兩個酒杯裡都滿上酒水,邊倒邊幽幽開口,貌似沒有吃驚。

“給你理由了嗎?”

這不該是一個初聞此事的人該有的語氣,平淡,平靜,毫無波瀾,彷彿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兒一樣。

畢竟,他是看著對面這個男人和他心中的女人一步步走過來的,知道他們許多甜蜜而深刻的回憶,也知道當年他們是如此痴纏。

可惜,沉浸在酒精中的蘇北辰沒有反應過來,像被麻痺了腦部神經一樣,有點傻氣。

“她說她發現,在她心中的那個人,她想相伴一生的人,始終不是我!呵呵,不是我,始終不是!你覺得可不可笑?不是我?”

“嗯!還算正當!”

“嗯?”

蘇北辰好像反應過來了,語氣疑惑,抬眼看著對面這個自己七年的室友兼死黨。

老胡沒有看他,轉頭接過朝朝遞過來的烤肉串,其中有幾串烤魷魚,上面點綴著蔥花。

“來,你以前最喜歡的烤魷魚串,好久沒吃過了吧,嚐嚐,朝朝的手藝很正宗。”

說著,還特意撿了兩串,抻手遞到了蘇北辰面前。

蘇北辰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還是被煙燻的,兩顆閃亮的眼睛裡,好像有道道猩紅,反射著某種嗜血的光芒。

“別這麼看著我,邊吃邊聊。”

老胡還是很平靜,甚至是捏著串兒的手都沒有絲毫顫抖。

“胡廣笑,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蘇北辰有些生氣了,但是是因為什麼呢?女人的背叛?朋友的背叛?

老胡抖了抖手中的串兒,放在了蘇北辰面前的盤子裡,笑了笑,有些苦澀和無奈。

“辰兒,還記得我半年前和你喝的那頓酒嗎?”

“哪頓?我們不是經常喝酒嗎?”

“沒有郭遠圖的那次,第一次沒有他參與的那次。”

蘇北辰望著老朋友的臉,慢慢陷入回憶。

。。。。

那是半年前,蘇北辰進入綠地集團兩年後,因為一份完美的營銷方案和最終的營銷業績,被董事長破格提拔為營銷總監,這一次的營銷成功,不僅為綠地集團房地產事業部回籠了前期的投資成本,還額外增收40%,解決了存量房的問題,接續上了房地產事業部的資金缺口,光那一次的獎金,蘇北辰就掙了一個小目標。

再加上蘇北辰以前的不俗業績,董事長親自約談了事業部經理和蘇北辰,然後力排眾議,在董事會上破格提拔蘇北辰為營銷總監。

這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消息,蘇北辰肯定不會忘了和自己親如兄弟的幾個室友分享。幾人當即約著在經常聚會的食味軒小聚,參會人員除了蘇北辰和其他三個室友哥們兒以外,當然還有女朋友夏沫萱。

可是,很奇怪,本來從不缺席聚會的室友兼哥們兒郭遠圖,這次卻臨時缺席了,說是女朋友突然出事兒了,更奇怪的是,這次聚會,夏沫萱遲到了,幾乎是在聚會快結束的時候,才匆匆趕來。

當然,在這個值得慶賀的時刻,誰也沒有計較,蘇北辰雖然心有芥蒂,但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後來基本也就忘了這個插曲,沒有再提。

現在,胡廣笑舊事兒重提,裡面蘊含的意味,頗為耐人尋味。

蘇北辰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個情商為零的高知人才,他看著胡廣笑沉默的臉,思考著他這句話的意思,慢慢有點回過味兒來了,可是,怎麼可能?怎麼會?

他不相信,無法相信。

“老胡?”

蘇北辰疑惑又憤怒地喚了一聲。

胡廣笑嘴角扯動了一下,視線在蘇北辰帥氣認真的臉上掃過,沒有停留,穿過蘇北辰的身影,投向遠方,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逃避。

“看來你想起來了。”

“辰兒,我們是兄弟,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我不能看著你受傷,但是我也沒辦法去背叛遠圖,這個,你要理解我。”

“我後來提醒過你,讓你多留意弟妹,看來你沒有在意。也是,當初你和弟妹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裡,這事兒,任誰說給你聽,你也不會相信。”

“老胡,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又知道了什麼?告訴我,我只要一個答案。”

蘇北辰眼睛已經滿布血絲,低聲嘶啞的嗓音穿過空氣,撲打在胡廣笑的臉上。

“我也是後來朝朝告訴我的,他在萬達去採購食材,無意間拍到一張照片,我傳給你,你自己看吧。”

說著,胡廣笑收回目光,拿出兜裡的手機,找到一張照片,點擊分享,找到一個全是藍色大海的頭像,發送了過去。

“叮咚”

蘇北辰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點開微信消息。

雖然心裡有了準備,但是當看到畫面,眼睛逐漸變大,不可置信的表情爬滿破碎的臉龐,扭曲的憤怒接踵而至,最後迴歸平靜,足以燒穿這夜色的怒火慢慢收斂,在微眯的眼神中,來回跳躍,越燒越旺,就像是暴風雨中的龍捲風,在無聲中醞釀。

點開的畫面中,一個清秀而豔麗的女孩兒,穿著一身碎花短裙,帶著印有專屬LOGO的圍裙,坐在一張桌子邊,纖細修長的手指,正在專注而溫柔地剝著一顆小龍蝦,臉上紅撲撲的,洋溢著濃郁的幸福笑容,邊剝邊和旁邊的一個小夥兒說笑著,連左手碩大的鑽石戒指上沾染了一滴鮮紅的油漬都未曾發覺。

而她的旁邊,一個瘦高勻稱的身影,穿著一身小有名氣的休閒衛衣,正緊緊靠著女孩兒那美麗的身體,一隻手舉著一個已經剝好的龍蝦,溫柔地往旁邊女孩兒嘴裡喂著,手指觸碰到女孩水潤的唇,所有的表情都完美呈現在那張陽光帥氣的臉上,有幸福,有無奈,有寵溺,甚至帶了一絲絲情慾。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笑得如此開心快樂,旁若無人。

可是,兩個人當時的笑容,現在映照在滿臉陰沉的蘇北辰眼中,是如此刺眼,就像一束強光,刺得他不自覺的眯著眼睛。

可是,身體上的不適,如何能比的上心裡的痛呢?

那種被背叛的刺痛,瞬間充斥心中,彷彿在用刀子颳著,血流如注,滴答滴答,止不住。

蘇北辰再次細細端詳了一下照片,確認了兩個人的身份,沒錯了,一個是他,一個是她,好熟悉,好陌生。

“謝謝你,老胡,對不起!”

謝的是真相,對不起的也是真相,現在相信,往日不相信。

“不用謝,也不客氣。喝酒!”

“喝酒。”

夜,越來越暗沉,旁邊的幾個客人,默默地拉了拉衣服,把身體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又遮了遮,輕聲嘟囔了句。

“時間不早了嗎?怎麼感覺冷颼颼的。”

這一夜,胡廣笑陪著蘇北辰,酒喝了一瓶又一瓶,甚至換上了冰鎮啤酒,卻仍澆不熄蘇北辰心頭的火,直到喝的不省人事,那兩串沾滿蔥花的魷魚,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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