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姝只覺身體如墜無盡深淵,耳邊狂風呼嘯。緊接著,“噗通”一聲,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將她吞沒,她奮力掙扎,卻漸漸沒了力氣,意識也隨之消散。
她忽覺手臂一陣痠麻,她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茫然,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只見手臂因長時間枕壓而泛紅,上面還印著些許髮絲的痕跡。自己竟就這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不是墜落懸崖死了嗎?
她猛地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穿著一身陌生的衣服,樣式簡單到她從未見過,光著的手臂暴露在外,僅著一件白色小衫,稍一抬手,肚臍便若隱若現,下身雖套著一條藍色長褲,卻鬆鬆垮垮,還破了幾個洞。天吶,這是何等怪異的裝扮?她身為丞相府嫡女,十七年來一向循規蹈矩,從未想過會有如此不修邊幅、毫無端莊之態的模樣。
她的目光繼續遊移,身處的空間狹小逼仄,僅有七八平。
牆上掛著一串鑰匙,面前是一張略顯破舊的小木桌,漆面斑駁,桌上雜亂地擺放著一些書籍和她從未見過的小物件。桌子上方有一扇窗戶,透過窗戶,外面的景象全然陌生。最裡面靠牆之處,安置著一架小床,僅能容納一人。
正當她滿心疑惑之時,轉身瞧見門邊掛著一面圓鏡,鏡面極為清晰。然而,更令她震驚的是鏡中那張臉,熟悉又陌生,分明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標準鵝蛋臉,眼睛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眼角內勾,鼻樑高挺,嘴唇略顯單薄,不笑時透著清冷疏離的氣質。只見鏡中的自己額頭至耳畔皆是長短不一的碎髮,鬆鬆垮垮地束於腦後,雖失了端莊,卻別有一番獨特的美感。
正自思忖間,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聞靜,學生明天就要報到了,工作流程你都熟悉了吧?”
·······
“啊?”靜姝愣怔片刻,遲疑地應了一聲。
“啊什麼啊?你負責的宿舍衛生都打掃好了嗎?”
靜姝確定眼前這位四十多歲、頭髮卷卷的大媽是在同自己講話,且語氣甚是不客氣。雖說她不太明白大媽所言的具體含義,但為避免她追問不休,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好了。”
“好了就行,我就知道你手腳麻利。”大媽得到滿意的答覆,臉上綻出笑容。
“現在兩點半了,你這些都做完了那你下午就沒什麼事兒了,休息吧啊。”大媽大笑著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隨著大媽話語落下,靜姝的腦海中開始湧入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
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聞靜,年方二十三,出身於蓉省 S 市的一個農村。高中畢業後便未再繼續學業,其父母在她七歲時離異,此後她便隨爺爺奶奶與父親一同生活。母親改嫁後育有一子,這些年對她不聞不問,已許久未曾相見。父親常年在外務工,在建築工地勞作,原本一年歸家一次,但現在已經有五年沒有回家了。父女倆皆不善言辭,關係頗為疏離。唯有爺爺奶奶與她親近。
聞靜原本自幼學業不錯,但自從她父親五年前沒往家裡寄生活費,她祖父母身體又不好,經常需要看診吃藥,一家人生活都成問題。她只能一邊學習一邊賺錢。最後導致學業下降,沒能如願考上大學。
故而高中畢業後便踏入社會,四處打工。她曾在縣裡的餐廳當過服務員,在服裝店做過導購,還在零食鋪子當過收銀員……此次,她背上行囊來到蓉城,只為尋覓一份包吃住的工作,以便能多攢些積蓄。想到此處,靜姝不禁詫異,此地女子竟能與男子一同讀書,甚至有機會考入大學,熱愛學問的她著實替聞靜感到可惜。
而她最後能進入大學裡擔任宿管一職,緣由頗為偶然。聞靜抵達蓉城後,在斑馬線等待紅燈時,一輛飛馳而過的電瓶車將身旁的大叔撞倒,肇事者逃逸。周圍眾人雖合力將大叔扶起,但隨後皆匆匆散去。大叔稱要趕去上班,道謝後便欲強撐著離去。聞靜見他行動艱難,疼痛難忍卻仍要逞強,便主動上前攙扶道:“我送您去醫院。”
劉校長扶了扶歪掉的眼鏡兒看著這個一臉冷淡疏離口氣不容拒絕卻又熱心善良的姑娘,最後還是被她扶著去了最近的醫院。最後在簡單的交談中得知她來蓉城找工作且學歷只有高中,為表感激,只能幫她安排一個蓉城大學宿管的工作。
但這對聞靜來說無疑是份理想工作,一個月 3500 不僅包吃住還購買五險一金,無需長時間站立,且享有寒暑假。
今日是她工作的第三日,這三日皆是在做些準備工作,檢查桌椅門窗等設施是否完好,清掃宿舍衛生,明日便要開學迎接學生。方才聞靜做完工作,趴在桌上午休,而自己墜崖之後竟莫名附身成為聞靜。
回憶至此,靜姝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雖不知自己為何會墜崖後來到這個千年後的陌生世界,但此處無疑是個理想之所。她心中竟隱隱期待起未來的日子。
她目光堅定地直視鏡中的自己說道:“聞靜,無論你在何方,我自會代你好生度日。”
而這,亦是我溫靜姝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