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吃痛,尖叫了一聲,摸著肩上溫熱的感覺,像是血,
“顧予安!!老子拿個東西而已,你有必要上刀嗎?”
“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白眼狼,顧家養你都給你養到狗肚子裡去了?”
聲音很大,幾乎吵醒了三十平房間大小的所有人。
顧建國點上煤油燈,拿在手裡,和顧母衝進來。
顧母看見顧知禮手上越捂越多的血,腦袋瓜子嗡了一下,抬手就給了孟予安一巴掌,“你瘋了?那可是你哥!!”
“你哥帶你十六年,你現在長大了,長本事了,就開始動刀子了?”
孟予安右手拿著染了血的刀,左手捂著臉,語氣平平,“他偷我錢。”
顧知禮眼神躲閃了幾分,等看到肩上滴滴瀝瀝往下滴的血,跟瘋狗似的撲上來歇斯底里的吼,“你當妹妹的,孝敬孝敬你哥咋了?”
“你不主動把錢交給咱媽,我還不能拿了?”
“你在顧家住了十六年,顧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你怎麼不說呢?”
“不就拿你點兒錢,你至於動刀子?”
顧知禮很生氣。
孟予安回來了,老老實實當他的錢袋子不好嗎?
偏偏要鬧出這麼一出來,連刀子都動了!
他錢才剛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花出去呢。
顧寧寧也被吵醒了,聽見動靜,連忙喊上顧文霄扶她過來,看見地上的血,連忙湊上前,“二哥,你這是怎麼了!”
“天吶,怎麼弄的,這傷口也太深了吧?”
“快,咱去醫院包紮一下。”
顧寧寧扶著顧知禮,瞬間眼裡就蓄滿了淚水,“予安,你怎麼能這麼傷害哥呢?二哥有哪裡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就不能包容包容嗎?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地方,非要動刀子?”
顧知禮搖搖頭,“寧寧別害怕,二哥沒事兒,不用跟白眼狼廢話。”
顧寧寧咬了咬唇,滿眼失望的看向孟予安,“知道你要回來,二哥老早就開始給你收拾屋子了,二哥對你還不夠好嗎?”
孟予安看著顧寧寧,驀地笑了。
顧知禮給她收拾屋子?
簡直就是笑話。
是提前來踩點兒,確認私房錢的位置的吧。
準確來說,是放在床下的一個罐子。
當時顧知禮跟孟予安約說的挺好,兩個人一起往裡存錢,一起花的。
可是每當顧知禮要往裡面放錢的時候,他就會找各種理由,說自己的錢不小心用光了。
久而久之,認認真真把往這罐子裡存錢當回事兒的,只有孟予安自己。
結果等到上一世,孟予安被逼著嫁給那個大他十歲的男人,遭了家暴,她想從裡面拿點錢偷跑的時候,卻發現,裡面早已經是空的。
空的,一分不剩。
等她轉身質問顧知禮錢都去哪的時候,顧知禮特別理直氣壯,“寧寧要生日了,我前段兒拿錢給寧寧買了條布拉吉,可漂亮了,百貨商場出的新款呢!”
“到時候就說是咱們倆一起送的,你放心,哥肯定不讓你白花錢!”
她的錢。
她的救命錢。
變成了顧寧寧的漂亮裙子。
等她跟顧知禮哭訴,她捱了打,很疼,以為顧知禮會上門替她出口氣的時候……
顧知禮卻漫不經心的說,“不就捱了頓打嗎?多大點兒事兒啊,男人都這樣。”
“你別老往孃家跑,好好哄著妹夫,寧寧的工作妹夫可是出了大力的,是咱家的功臣!”
多可笑啊。
她捱打,顧寧寧有了工作,她還得哄著打他的人。
就算她真的欠顧寧寧十六年,也不是這麼個還法兒。
如今既然重來一世,她的錢,任何人想拿,都要付出代價。
孟予安垂著眸子,語氣裡裹挾著失望的涼氣,“顧知禮拿了我一百三十三塊九毛錢。”
“就在他下.身的褲子口袋裡。”
“九張十塊的,六張五塊的,十張一塊的,三十九張一毛的。”
要擱往常,這十塊的,不到過年的時候,顧知禮是絕對不敢動的。
他也就敢拿點兒小錢。
可孟予安都說了她馬上要從顧家搬出去了,顧知禮怕她來真的,乾脆把罐子裡的錢全拿了。
孟予安的話剛說出口的時候,顧母還不相信。
她多說一句話,顧知禮的臉就變白一分。
顧建國快速從顧知禮的兜裡拿出錢來,鼓鼓囊囊的一沓。
煤油燈照到的範圍小,要不是特意提出來,還真注意不到。
顧建國把煤油燈遞給顧文霄。
他親自拿著錢,數完了九張十塊的,看見熟悉的兩個缺角,一巴掌就扇到了顧知禮的臉上,“混賬東西,老子是缺你吃缺你喝了,偷錢都偷到你妹妹身上了!”
要是旁的錢,顧建國還不會發這麼大脾氣。
孟予安有三年時間沒在家了。
她在顧家十六年裡,零零碎碎的壓歲錢、過生日給的錢,全部加起來,也就一百五十塊錢左右。
這一百三十三塊錢,幾乎是孟予安身上全部的錢了。
家裡孩子多,凡是家裡的開銷,顧母都有一個記賬本。
每到臨過年的時候,顧父顧母就會拿出來合賬。
顧知禮是個什麼德行,顧父顧母一清二楚。
他就是個狗窩裡放不住剩饃,身上的錢留不到第二天的玩意兒。
身上能有這麼多錢,指定是偷的。
至於偷的是誰的,十塊上面的缺角,已經告訴顧建國答案了。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顧知禮!!你都多大的人了,你是想氣死你爹我嗎?”
饒是一向愛和稀泥當和事佬的顧寧寧,此時也縮起了脖子,不敢吱聲。
顧知禮怎麼能這麼蠢!
偷錢就算了,還被抓到了證據!
顧母看著顧知禮身上的血,護在他身前,“不就拿她點兒錢嗎,至於嗎?”
“這錢本來就是咱家的,她一個外人,拿了怎麼了!”
顧建國臉色青了又紅,“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兒摻和什麼,這是一碼事嗎?”
“我摻和?顧建國,你摸著你良心,人家外人都把你兒子捅的見血了,你讓我不摻和?”
“她孟予安偷了我女兒十六年的福氣日子,我兒子拿他點兒錢怎麼了!她孟予安欠咱家的!!”
氣氛一下子就凝滯起來。
上一世也是這樣,無論是誰先對不起孟予安的,到最後都都會扯到孟予安身上。
總之,孟予安在顧家待了十六年,就應該一輩子感恩戴德、當牛做馬的回報顧家。
任由顧家趴在她身上扒皮吸血,也還不上顧家的養恩。
反正千錯萬錯,永遠都是孟予安的錯。
顧建國把錢塞回孟予安的手裡,語氣強硬,“給你的錢就是讓你花的,不要一天天的不花全放在身上,沒事兒找事兒惹你哥惦記。”
“顧知禮,還不滾過來道歉。”